身後站著幾個下人也都穿著不錯,一把油紙傘撐著自己主家,看來也都是練家子。

莫非,是仇人?!他當下就將手握到了劍上,若是這些人敢動一下,他就叫這裡血濺當場!

只是他很快也發現,這個人對師傅說話的語氣卻很是恭敬,甚至帶了三分無奈,顯然不是師傅的對手!

那……風流債?!

……某人開始想怎麼殺這些人比較痛苦一點。

孟琴兒哼了一聲,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將韁繩一摔,一掀衣襬就邁了進去,厭惡得很露骨,又讓葉酉震不明白了。

這是,怎麼回事?

她隨便挑張桌子坐下,自有人早就備下香茶倒來給她。

這個時候是給師傅撐場面的時候,他趕緊站到孟琴兒身後。

那人也不說什麼,邁了進來,卻也不坐,微微躬身一禮,算是和葉酉震打個招呼,然後也站到了孟琴兒的對面,一副等你發落的樣子。

孟琴兒看見這人就有氣,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卻又軟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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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從錫蘭進的香草茶,公子最喜歡的。”

“……難為她還記得。”

“一直在唸叨公子……”說這話的時候,那人神色難免黯然。

這下葉酉震就更不明白了——他?她?又是誰?!

“翟夫人可還好?”

“尚好,就是最近冷了,精神有些不好,大夫瞧了,說是沒大礙,想寬點就好,她……”

“……”她聽了這話,放下茶盞,“別老叫她想寬!你想寬沒有?!”

那個男子沒有說話,只是低下了頭,那寬厚的肩膀在微微的顫抖。

“啪”的一聲,那張桌子隨著她的一掌成了隨片!

只是她憤然而起,看著那個人,嘴唇哆嗦了半天,也只說了一句:“洪紫鳶你……你……”

你了半天,也不見她說出個什麼,又一屁股坐下生悶氣。

葉酉震一驚,洪紫鳶這個名字他聽說過,正是這“洪記茶莊”的大老闆才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被師傅這麼對待也不敢生氣呢?

聽這口氣,師父應是同這個洪紫鳶非常的熟,那又為什麼非要在這裡休息?而這人,居然還特意在這裡等著……

翟夫人?那又是誰?

他隱隱覺得心跳得很厲害,似乎有什麼事情被自己忘記了,而現在,他正被帶進這件事裡。

算來,師傅怎麼認識這人也有一年以上,難道兩年前師傅出走,會與這事有關麼?

隔了一會兒,她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這個……她還在茗月樓對吧?我這就去!你呀你,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會怎麼樣,她也沒有說,只是一甩手,又去牽馬,比之前更急的樣子。

葉酉震總覺得有點心跳,不過還是趕緊跟了上去,卻在路過那個人的時候聽見他幾不可聞的斷斷續續的低語,

“……不行啊……不行……”

什麼不行?!他只覺得自己頭皮都要炸開一般!

他很想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卻見孟琴兒已經走遠,雨勢開始加大,他又擔心,也只好趕緊追了上去。

這一路上天色陰沉,她的臉色卻更見陰沉,害得他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一路沒怎麼走就見了渡頭,他以為這總是時間問問了,卻不想那渡頭前就停了一艘船專門在等他們一般,果然他們才一下馬,就見有人上前:“孟琴兒,我等久候了。”

“有勞。”她對這些人自然客氣,將馬交給他們,自己就有人上前引他們上船。

船上不見什麼花哨的裝飾,椅子不多,倒是隨處擺了貴妃椅,而且加上厚墊子,空氣裡有淡淡的茉莉香,果然都是孟琴兒喜歡的。

一想見有人這麼瞭解她,葉酉震的心裡就很不舒服,總覺得自己的師傅已經被人瓜分了去,留給自己的越來越少。

不過她沒見臉色有什麼轉變,而是顯得很疲勞,“酉震,我乏了,先去休息了。”

一聽這話,馬上就有人上前來引她去休息。

“公子可要用些?”這些人早得了鴿子傳來的訊息,知道他們還沒有吃東西,早就備下了。

“不……”葉酉震搖了搖頭,只是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什麼胃口也沒有。

師傅有心事,心事重到連他也忽略了,這一路上,自己就像個隱形人,她看不見,也管不了。

從小到大,他幾時被這麼忽視過?孟琴兒幾時不是將他捧在手心裡,一點皺眉頭就會擔心得不了了!

如今這滋味,直叫他比被砍了一刀還更難受!

能讓師傅這麼掛心的人,究竟是什麼人?

船行了幾個時辰,也不見孟琴兒出來,他心思煩亂的坐立不安,忽然一下站起來直衝她的屋子,卻見人正裹在被子裡睡覺,只露了幾縷頭髮在外面,睡得很沉。

他心下叫聲不好,忙伸手一探,果然見她又開始微微發熱!

“唔?到地方了?”她悶聲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沒有,師傅你怎麼又燒起來了?”他掏出一顆事先配好的藥餵給她,又趕緊輸了一小段真氣給她,擔心的將她軟綿綿的身子圈進懷裡。

“沒,許是心急了,有些著風。”她只覺得全身沒什麼力氣,只得靠了他,自己也慢慢調息,將藥行開。

“為什麼非要這麼趕?”慢些又能怎麼樣?他心疼啊!

“哎……”她長嘆一聲,竟是沒有說話,眸子裡滿是遮不住的疲憊。

正這時有人來敲門:“公子,到了。”

“就來。”

她翻身準備下床,卻被他一把按住,連了被子將人裹起來抱出來,“備車!”

“洪記茶莊”的人出手利落,他們一下船就見一輛馬車等在那裡。

將人又抱進去,他也跟著進了車,依舊連了被子將人抱在懷裡暖著,全然不顧那些人有些吃驚的目光,現在她才是最重要的。

而這個時候的孟琴兒全然的心思也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是合著眼睛,看那睫毛飛快的撲扇著,像是驚著的小兔子。

葉酉震從來也沒想到能看到這個人如此脆弱的樣子,就像身形已散,只要自己一鬆手,整個人就會散成一灘一般!

他忽然想起了百里長平說的話,隱約也明白了,什麼叫“擁抱一朵花的溫柔”。

想必就是這樣的吧?輕輕的將她擁著,像是擁著一朵隨時會散的花。

只是,他能做的,只是這樣了嗎?她眉間越來越深刻的褶皺,她嘴角越來越淺淡的笑意,自己都不能做什麼嗎?

他隱約覺得,自己想要的,不僅是那樣的溫柔,還渴求的,還是力量。

那種力量,能夠強大到,將這個人好好的保護起來,不讓她這麼辛苦……

師傅,明明就在自己身邊,為什麼反而更是每時每刻想著她,連一刻都休息不了呢?

他也漸漸明明,這個洞裡,只有填滿她的溫柔才能填補,只是現在,這個人對自己再溫柔也……

總覺得那個大洞已經要將自己吞噬了。

他害怕,卻不很清楚究竟怕什麼。

他只是知道,要是自己怕的東西真的出現,不僅會將自己吞噬乾淨,而且,一定會將她也一併嚼碎了!

就這麼胡亂想著,聽著外面越來越急的雨聲,馬車停了下來。

他們住進了早就準備好的客棧,而且一個大夫也已經等在那裡了。

折騰了一陣子,天已經黑了,她喝些藥粥就去睡覺了。

葉酉震也累了一天,這次沾到枕頭上,也睡了過去。

“酉震?”不知幾時,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趕緊睜開眼睛,卻見孟琴兒正伏身輕喚著自己。

“師傅?”他坐了起來,聽得外面的淅瀝雨聲裡開始有人走動的聲音,知道已經不早了。

“酉震,我要去見故人,過幾日回來,你就在這裡等我罷了,那人不想見外人。”她輕聲叮囑道,

“無事了就去逛逛也好,要去哪裡不過會有人跟著,你也別做什麼,他們只是奉命,不是壞人,你放心好了。”

“師傅,你要去幾天?”一聽她要走,他下意識的就拉住她的袖子。

“……不會多久的,我沒有很多時間,但是……不會很久的。”到最後,她也說的語焉不詳。

見她這樣子,竟然是絕不會帶自己去了,他也只能聽話,看著她換了一身青衫騎馬離開了。

這邊就說她才一到茗月樓,早有人整齊列隊迎著,引得周圍的路人紛紛探問這茗月樓是來了什麼高官還是貴客,這麼大陣勢!

她才沒心情去管,東西一丟從馬上跳下來直奔內園。

明明已經是十一月了,這裡卻依舊溫暖如春,幾株十八學士正在攢花苞,一邊的小橋流水精緻的如同擺設,步道是青石板鋪就的,上面還生了脆脆的青苔,讓人還以為混了季節的是自己。

一陣幽幽的古箏聲正從樓上畫簾半垂的屋子裡飄出來,如泣如訴,懶洋洋的全然沒了筋骨,卻是一腔幽怨無處瀉,只得付與這曲子一般。

她站在那裡想了想,沒有上樓梯,而是足尖一點直接躍上二樓,抓著欄杆輕輕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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