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琴兒一向隨意,對自己的屋子裡有什麼並不很看重,就算多放個金屏風在這裡,也只怕她還嫌棄不通風。

但是這個人有個不太上檯面的愛好,就是睡覺,所以自然對床的要求那是絕對的高,她堅信“活的有副好鋪蓋”,至於那“死了有副好棺材”什麼的,身後事誰說得來?眼先才最重要,於是這張床可是她最寶貝的。

找了人花了大價錢作了一張大大的架子床,上面睡三個人綿綿的,而且床頭上盡是小抽屜,裡面除了她看的書、隨身衣服、甚至還有些小吃的花生糖什麼的在裡面,旁邊伸手就夠得水和筆墨,在上面躺一天不起來也自得的很。

冬日裡可以上了隔板抵寒風,夏日裡又掛了細紗帳子擋蚊蟲,真真倒是個“神仙府邸”了,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在這裡被人提了個諢名叫“不知年”。

喝得多了的孟琴兒自然是睡了個死,要不然旁邊坐了個人死盯著自己不放,她是睡不著的。

所以,他就仗了這一點,開始細細的研究起來……

圓臉,不過比起來二年前已經瘦了,顯得方正,也比原來黑了,想來這兩年,辛苦了;

眼睛合上了,微微有些顫抖,那睫毛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一跳一跳的;

酒喝得鼻子都紅了,忍不住伸手輕點一下,卻換來一聲夢中人的哼哼,似乎在抱怨有人打攪了自己的美夢。

師傅她本來就有些小孩子心性,愛說愛鬧,不愛計較卻又熱心,所以都近三十的人,看起來卻遠沒有那麼大,依舊像個孩子。

呃,頭髮上都這麼大酒氣,你究竟喝了多少?

微皺起眉頭,捏捏她的鼻子。

“恩……”某人不堪騷擾,甩了甩頭,終於甩開了那隻手。

或者說,那只手像觸電一樣,自己縮了回去。

被、不小心被師傅的嘴唇,擦過去了!

他登時覺得手心像燒起來一樣!

小的時候自己愛哭,每次一哭,師傅便也會哄一哄,親一下,那個時候只是覺得被師傅親親就不難過了,也不過覺得軟軟的,挺舒服,沒多想——你指望一個幾歲的小孩子想什麼!

後來慢慢大了,這種事也就停了,所以那種感覺,也已經成了模糊的記憶。

……至少他是這麼以為的。

但是卻不想現在這麼無心的一碰,卻才知道那種感覺只是藏起來罷了,現在統統跑了出來,提醒著、叫囂著——

還想,再多一點……

月光照下來,把那張因了酒氣顯得分外紅潤的唇投了個淺影,微微張開的唇,看起來就像是在邀一個吻!

手指輕輕的、緩緩的當了上去,碰一下又飛快的縮回來,怕是把一場醉夢驚了。

但是醉夢,又怎麼會隨便醒來。

於是那白皙修長的手指也就放肆了起來,輕輕的按揉著那飽滿的唇。

卻不想,那些叫囂並沒有平息,反而連人也覺得餓了起來。

不是肚子餓,他知道,這份餓,真是不知道從那裡升起來的,像是一個大洞,真不知道拿什麼去添才能堵上!

他只知道這個洞,從師傅走了那天起出現的,卻是直到現在她回來都沒有被添上,而是越來越大,大得他都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有一天就會被這個洞給先吞了!

想著,難免手下就失了力道,有些重了,惹到夢裡的人,乾脆張口咬了一下!

他不覺得疼,因為她咬得也不重。

卻是覺得一股熱流從頭頂直貫下去,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這軟軟滑滑的,是、師傅的……

人家說,魔由心生,他只知道,現在自己,定是生了魔!

要不然明明就該取出來的手指,為什麼會反而肆意的和師傅的舌糾纏起來?!

而且,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與之糾纏的,竟全然不是自己的手指!

細細的水聲讓月光都羞澀的躲了起來,只留了一窗不明的梧桐影,遮住了慢慢低下去的頭……

“唔……”等她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她扶著自己像有一萬個鈴鐺在想的腦袋慢慢坐了起來,

“……再也不要喝酒了……”

對了,記得似乎和大師兄喝酒來著,似乎還說了什麼,但是卻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許不是什麼大事吧!要不然師兄也不會灌自己這麼多。

鴻哲在外面扯著嗓子吼:“二師叔你醒了麼?大師叔要我來送醒酒……”

接著就聽見陽曦的聲音在喝他:“叫什麼那麼大聲,掌門吩咐了不叫打攪的!”

“醒了醒了,正是需要,鴻哲麻煩你了。”她趕緊喊了一聲,頓時覺得腦袋又大了一圈,捂著自己的頭蹲在那裡起不來。

鴻哲和陽曦趕緊將她扶起來,送來冷帕子,她這才覺得稍微好受一點,坐下來開始喝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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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嘴為什麼覺得好累?!

是了,昨天晚上夢見什麼人硬要拿著一條滑滑的魚往自己口裡塞,自己倒是拼力掙了半天也沒掙過,難怪會覺得累。

“二師叔,你昨天,偷吃胭脂了是不是?”鴻哲忽然指著她的嘴角嬉笑道,“紅成這個樣子!”

“嘻嘻,就是就是!”陽曦也笑將起來。

她這一看鏡子,才發現自己的嘴真的紅了,不僅紅還有些些的腫,直是搖頭:“這酒啊,沒事莫多喝,喝多了就是這個樣子……”

她怎麼會想得到,有人昨夜趁她睡著,在她唇上放肆了個夠!

“二師叔,你被蚊子叮了!”鴻哲指了她的脖子,一片小小的紅印子沒被領子遮好。

“哎呀,趕是得去再拿些茅草來燒了。”她也沒在意,喝了醒酒湯人也清醒了,洗涮完了,準備去廚房找點吃的。

現在門中上下都已經吃了飯,她翻拾了半天,只找到幾個冷素包子,也顧不上熱,張口就咬了下去。

“師傅,你在這裡做什麼?”就她正吃呢,忽然聽到自己徒弟的聲音。

“餓死了,昨天被大師兄拉著灌酒,沒吃什麼。”她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的解釋。

葉酉震一皺眉頭:“我自是知道,才要找你吃些熱的,吃冷的,你不怕燒心?”

說罷,拉著他師傅就朝青炎亭走。

這青炎亭可是掌門起居之地,你叫她在這裡吃飯,她覺得不合適,奈何掙不開自己徒弟的手,也便厚著臉皮去了。

一進正廳,卻見裡面滿是人,似乎正議事的樣子,眾人全將目光投向她,看得她是如芒在背。

不過眾人看看這次連蕭展平都不說話了,也就眼觀鼻、鼻觀心,當是沒看見,任了掌門丟下五大門派準備找茬的事情,先去伺候自己宿醉不醒餓著肚子的師傅。

她看一桌子精心準備下的早餐小小歡呼了一聲,坐下就狼吞虎嚥了起來——真是餓著了,一邊吃還不忘記一邊表揚一下自己的徒弟,

“……是越來越厲害了啊,我吃遍……大江南北,還是小鳴兒做的最好吃了……不過,你們是不是忙,先去先去,別管我。”

葉酉震別了頭,“不急,你慢慢吃。”說了,又順手盛了一碗粥給她。

她緊先喝了口粥,那幾乎噎住的蟹黃饅頭咽下去,這才有空說說自己奇怪的夢:“昨天做了個怪夢,有人硬喂我吃活魚,我不肯,結果現在嘴巴累得很……哎?你怎麼了?”

“我、我先去忙!”某罪魁禍首臉燒得什麼似得,不敢多待一下,先跑了。

“哦。”她才不管,先餵飽自己再說!

哎,這個豆腐可真叫個嫩啊!

蕭展平自然明白她低頭在那裡做什麼,冷哼一聲:“怎麼,我說錯了?”

他就不相信這個樂時與會知道你是女人家!

呃……雖然確實不知道啦,但是她與那樂時與一直以摯友相稱,又豈會有他意!

師囗兄你這個不厚道的!

葉酉震在一邊垂目,所以也沒人看到他眼裡閃動的究竟是什麼。

“算我玩笑,酒是好酒……”

“師囗兄高興就好!”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葉酉震看了看有些不適應的在生悶氣的人,忍不住又軟了口氣:“什麼都沒動,等你回來呢。”

這人倒好,兩年不見,在外面花花世界轉了一圈回來,卻什麼都沒有變,似乎這兩年不過只是一睜眼一閉眼的工夫。

看著,叫人覺得安心……

聽了這話,孟琴兒也終於松了一顆心,揚起嘴角,用力點了點頭:“甚好、甚好。”

自然是掌門在前,帶著一票人施施然往回走,而孟琴兒也因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走到掌門身後,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二兩不見的徒弟。

那個寵啊,簡直是人神共憤的寵啊,經常因為徒弟說一聲想吃芙蓉糕,就憑了一身好輕功掠下山去,等在回來,連芙蓉糕都不怎麼涼呢!

沒辦法,誰叫自己的徒弟可愛到人神共憤呢!這裡裡外外誰不給葉酉震小模樣給哄得團團轉!

不過葉酉震最親最近的,還是身為師傅的孟琴兒啊!也難免叫孟琴兒得意啊!

只可惜聶偉祺選徒弟甚是刻薄,亦或是這“狂龍指”實在太難以修成?總之不到後來聶偉祺因病沉痾,英年早逝之後,這偌大一個清風幫竟然沒有一人練得那威力十足的“狂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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