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妹妹，”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照這個情形看，朝陽殿的惡奴可不止慧雅一個，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包庇她們幹什麼？還有什麼下人尊卑不分胡作非為的，你統統都說出來，本宮和練姐姐今天一定要將這幫惡奴一網打盡！”
許才人甚為吃驚，沒想到琬妃如此認真，更沒想到的是，雲昭儀此時也對她鄭重地點點頭，示意她不要隱瞞。然而她畢竟一貫仁弱心軟，不忍見那些人被重處，因此心中甚為猶豫，遲遲沒有回應。
琬妃微微嘆息，轉向慧雅：“你主子不忍心將你們這些沒心肝的惡奴供出來。這樣吧，你來說，本宮就當是給你一個機會，減輕一下你的懲罰，你看如何？”
慧雅哪敢不從？見琬妃那裡居然還有轉圜的餘地，便迫不及待將平日裡不守本分的其他宮女全部抖落了出來。
琬妃聽完，便立即命人將另外那三個宮女帶了過來。
“妹妹，是這些人嗎？”琬妃問道。
許才人扭過臉去，半晌才遲疑道：“……是。”
“可有遺漏？”
“……沒有。”
“慧雅，這三個人除了沒有好生伺候許才人之外，還做了什麼壞事？”
慧雅不假思索，立刻一一道來。那三人自然又驚又氣又恨，指責慧雅胡言亂語，但被雲昭儀喝止住了。
“如花似林，卻蛇蠍心腸。”琬妃緩緩道，“練姐姐，不知應該怎樣處置這群惡奴，才算得上是為許妹妹出氣？”
雲昭儀稍一沉思：“臣妾原本是想杖責慧雅再趕她出宮的，後來才知道她還犯了大不敬之罪。更沒想到，還有三個宮女也橫行霸道，倒把自己當成主子，把懷瑩當成下人一般對待。依臣妾看，不好好懲處她們，不足以警示後宮其他一干人等。”
“那姐姐認為應當如何才好？”
“既是懷瑩宮裡的人，理應交由懷瑩處置最好。不過，臣妾看妹妹根本不忍心處置她們四個，還是交由娘娘代勞吧！”
琬妃輕笑：“後宮安靜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蹦出個么蛾子來讓人打殺一番了，你說是不是啊姐姐？”
雲昭儀也笑了：“臣妾也不介意當這個‘劊子手’。”
“那好。”琬妃笑得更燦爛了，“練姐姐與許妹妹同鄉情深，仗義出手，本宮也十分憐惜妹妹的遭遇，又豈能袖手旁觀呢？”
說罷，她望向地上那四個渾身發抖的宮女，臉上美麗的笑容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陰冷。
“來人，將這四個大逆不道的東西拖出去，先杖責一百，扔到碧波潭邊示眾五天，五天之後再讓司理監賞給她們每人一杯鴆毒，送她們好好上路！”
門外有人立刻應聲，眨眼間便上來了四個內監，一人拖一個，任憑慧雅等人如何痛哭求饒，還是很快就被拖了出去，一路押到司理監受刑去了。
眾人都傻了眼，許才人更是又驚又怕，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眼淚直往下流。
雲昭儀有些不安：“娘娘，就算要處死她們，讓司理監判她們絞刑就好了，這又要杖責又要示眾還要鴆毒的，會不會太狠了點兒？”
可琬妃不以為然，她堅決地搖了搖頭：“姐姐，對於這樣的惡奴，心善無益。許妹妹就是對她們太過縱容仁慈，才會導致今天這樣的局面。若不狠狠懲治她們，後來的人難保不會重蹈覆轍。姐姐，如果你真的對許妹妹好，就應該贊同我的做法。”
雲昭儀細細思量，覺得琬妃的做法雖然狠辣了點，但也未嘗不妥。殺雞儆猴，才能讓其他的宮人都規行矩步。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過皇后娘娘那裡要是問起來……”
琬妃果斷答道：“姐姐放心，皇后娘娘那裡本宮自然會給個交代。毒殺宮女的罪名，本宮會一力承擔。”
雲昭儀聽了，臉色倏然微變：“娘娘這是在嘲笑臣妾膽小怕事麼？可惜娘娘想錯了。待會兒臣妾就和娘娘一同前去稟告皇后娘娘此事。臣妾不求在娘娘心目中有多麼好的印象，只求娘娘別把臣妾想成藏頭露尾的小人便好。”
琬妃微愣，旋即笑道：“姐姐哪裡的話？本宮從來就沒有這樣想過。”
許才人這時終於定下神來，勉強站穩了身子，對兩人道：“臣妾、臣妾多謝琬妃娘娘昭儀娘娘厚恩！請受臣妾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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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來表示感謝，只有拜倒跪謝一番，兩人忙一左一右扶她起來。
“以後這裡絕對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雲昭儀憐惜地望著臉色蒼白的許才人，“唉，你呀！”
許才人被雲昭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頭去，認真道：“臣妾真是萬幸，能得二位娘娘如此照顧關心，臣妾沒齒難忘，臣妾今後一定……”
琬妃不耐煩地截口道：“本宮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拖泥帶水婆婆媽媽，妹妹你要是再這樣客氣，本宮可就要生氣了。”
許才人羞澀地揚起笑意，只覺暖意滿懷，充盈著整個身軀。
雲昭儀環顧了一下四周道：“今天召集太醫會診，也算是了了我和琬妃娘娘的一樁心事。既然幾位大人看法一致，妹妹唯今之計便是好好調養身體，按時服用太醫開的藥，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知道嗎？”
許才人鄭重地點點頭：“臣妾知道了。”
“既如此，我看我們就不要耽誤妹妹休息了。練姐姐，我們去鳳承宮走一趟可好？”琬妃見事情已了，時候也不早了，便提議道。
雲昭儀看看四周，剛點了點頭，正準備朝門外走去，卻聽“噼裡啪啦”一陣響。眾人循聲望去，見有個宮女懷中正抱著繡塌上的軟枕錦衾，扭過身來，一臉驚愕尷尬。一地的瓷白碎屑，想必剛才她不小心掃到了桌上為幾位太醫奉上的茶杯才致如此。
“喲，碎碎平安，好兆頭呢！”琬妃腦子靈光，撫掌笑道。
雲昭儀和許才人相視一笑，也高興起來。
幾位太醫連忙退到一邊，那宮女下意識去收拾地上，卻不料身子一弓，忘了手上的東西，軟枕錦衾全都掉到了茶水裡。
“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娘娘和許才人恕罪，奴婢馬上就去收拾！”那宮女不停磕頭，神色驚恐，顯然受了慧雅等人被處置的影響，生怕被琬妃等人遷怒。
“好了，又沒誰怪你來著，快起來收拾吧！”琬妃淡淡道。
那宮女如蒙大赦，重重喘了口粗氣，便奔出門拿笤帚去了。
忽然，對面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怎麼了？”雲昭儀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