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潔雅眼前的事物都在打著轉,身體劇烈起伏,卻沒有什麼辦法。因為她知道,林雅馨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段得了冊封的名單,心裡有數才敢如此囂張。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待會兒被秋英姑姑看見,又該責罰你們了。”蘇聽芹離二人最近,這時趁機勸道,眼中卻閃過一絲輕蔑。

兩人互相恨恨地看著對方,然而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儘管兩人有一肚子的火想發洩。因為上次的衝突就導致了她們無法參加皇后舉行的宴席,這次如果再被秋英姑姑撞見,肯定會加倍處罰。

“對了,林雅馨,你的家書什麼時候拿給落兒姐姐?”方潔雅強壓怒火,一臉不屑,硬邦邦地丟過來一句話。

“為什麼要給她?”林雅馨卻反問道。

“落兒不是你妹妹麼?你們家的家書難道不該給她?”方潔雅不可思議地看著林雅馨。

“她進了浣衣局,已經是最下等的雜役宮女了。我們家出了這麼一個女兒,全家的臉都丟光了,她還配看什麼家書?等她什麼時候出來,再什麼時候看吧!”林雅馨一提起林落兒便厭惡不已。

“再怎麼說落兒也是你們林家的人,就算你不喜歡她,你爹還要認這個女兒呢!你這麼對待落兒,就不為你爹想想?他能安心嗎?”方潔雅看著這個如花似林的女子,實在不能理解她為何這樣冷漠。

“我們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林雅馨不耐煩地打斷她。

“好。”方潔雅重重道,面無表情,“既然你不願意給落兒,那我帶給她總行了吧?”

“你?”

方潔雅認真地點點頭:“落兒姐姐要是看到家書一定會很高興的,不管之前我們恩怨如何,我請你把家書給我。”

林雅馨忽然捂著嘴笑了起來:“想不到你竟然會為了那個丫頭來求我?”

“是,就算是我求你。”方潔雅咬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從齒間蹦出來。

“這死丫頭倒挺幸運,”林雅馨訕笑道,“不過,你求我也沒用,我就是不給,你想怎麼樣?”

“你……”這下子算是徹底激怒了方潔雅,她頭腦一熱,右拳緊攥,就像朝林雅馨臉上砸過去。

“我來帶給林才女。”忽然,秋英大喊一聲,撥開人群款款而來。

“秋英姑姑。”眾人齊道,兩人更是頓時收了脾氣,規規矩矩喊了一聲。

秋英看看兩人,微微搖頭,繼而朗聲道:“林家的家書,就由我帶到浣衣局去給林才女看。林雅馨才女,請交給我吧!”

她朝林雅馨一攤手,特意將“林雅馨才女”五個字說得重了一點,林雅馨愣了愣,雖然十分不情願,但也沒有辦法,只好拿出家書,遲疑了一下,還是遞給了秋英。

秋英隨即對方潔雅說:“夏才女,浣衣局那種地方你不方便去。你放心,這封家書我一定帶給林才女。”

方潔雅當然相信秋英,此刻更是滿眼感激,便重重答應了一聲。

來到浣衣局已是戌時了。秋英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匆匆從西苑出發,緊趕慢趕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了浣衣局。

雜草叢生之中,傍晚燈火黯淡的浣衣局更顯落寞。

秋英不由喟嘆一聲,定了定神,走進了大門。

“姑姑,你怎麼會來的?”一進門,林落兒剛好在院中收白天洗好的衣服,這會兒聽得響動朝門口一看,驚得喊出聲,連忙奔了過來。

“林才女。”秋英朝林落兒微微笑。

“姑姑,我現在已經是宮女了,怎麼還叫我才女呀?”林落兒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鬢髮,自嘲笑道。

“在姑姑心中,林才女就是林才女。”秋英柔聲道。

“姑姑……”林落兒鼻子一酸,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

“你們鮑主事呢?”秋英四處打量一番。

“她出去辦事了,說要亥時才回來。”

“那更好,免得她多事。”秋英松了口氣。她不是不知道鮑主事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之前便打聽到鮑主事不在浣衣局,才挑了這個時候來。

兩人進了屋,小夜和梅紅也剛忙完,這會兒見來了西苑管事姑姑都很好奇。

“林才女,這是你的家書。”秋英抓緊時間掏出家書來。

“什麼?”林落兒激動得差點沒跳起來。

她抓著家書,雙手顫抖,聽秋英說了家書的由來。

“姑姑,落兒多謝你了!此番恩德,落兒只有來日再報了!”林落兒深深埋首,淚灑床沿,小夜見狀,默默拿了方帕給林落兒。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林才女在浣衣局這麼辛苦,若收到家書,也算是有個念想吧!”秋英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了。

林落兒聞得此言,想起在浣衣局的艱辛,胸口更痛了:爹,娘,我何時才能再見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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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林,繁星點點直掛蒼穹,像沉澱在深海之下的珍寶。

林落兒一個人坐在浣衣局外面一處傾塌的石凳上,月色映照在她爬滿淚痕的小臉上,靜默的她宛若一座被廢棄的美妙雕塑。

手中緊攥的這封家書,她不知看了多少遍,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心中翻湧起進宮以來的種種遭遇,五味雜陳,眼淚又不爭氣地滑落:方公子,原來在這深宮之中竟是如此難熬,如果我早一點遇到你,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她喃喃自語。

為何,她對那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男子如此上心?又為何,會讓她遇到他?

是命運弄人嗎?

她仰頭長嘆。

“姑娘。”

身後卻霍然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

憑空一聲響,林落兒當然嚇了一大跳。她下意識陡然轉身,臉色卻突然變了。

“承詩?怎麼會是你?”林落兒捂嘴驚呼。

月下的承詩穿著一襲夜行衣,長身林立。然而與那日不一樣的是,儘管還是出現在黑暗之中,可今天的承詩比起當日來,似乎少了一份輕狂,多了一份沉穩。

“聽說番邦剛剛進貢了一批稀世珍寶給我朝,今晚便可到達皇宮,如此盛事,我豈能錯過?”承詩慢慢走過來,坐到了林落兒旁邊的石凳上,又開始自信地笑起來。

“上次你進宮,我看已經極其冒險了,這次你還敢來?”林落兒十分擔心。

“你放心,”承詩卻沒事人一樣擺了擺手,“我事先做過周密的計劃,絕對不會出事的。”

“唉,”林落兒拿他沒辦法,只好相信他的謹慎,“你也是,怎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倒把這皇宮當成自己家了?”

“天地浩蕩,如此之大,何處不是我家?”月色之下,承詩的眼中忽然流淌出一抹比月色還寂寥的惆悵。

“聽你這麼說,你……你是不是沒有家?”林落兒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承詩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卻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望著明月緩緩道:“我師父是一位退隱江湖的武林高手,他說對江湖中人來說,只要能行俠仗義,做一個坦坦蕩蕩的俠者,快樂簡單就好,那浪跡天涯,又何處不是家呢?”

林落兒點點頭:“看來你師父的確是世外高人,說出來的話都那麼有禪意。”

“後來我到處走,越來越發現師父的這番話是對的,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一堆茅草都可以是我的家。”承詩笑言。

林落兒卻不知怎的覺得有點心酸:“可是我知道,你只是沒有遇到那個適合你的女子,一旦遇上了,你這個俠客還能四海為家嗎?”

承詩一愣:“什麼適合不適合的,難道成家立室要比四海為家來得悠閒自在嗎?”

林落兒只有苦笑:“你這個人還真是嘴硬。好,我現在也不跟你爭辯這麼多。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會歡歡喜喜地告訴我,你遇到了一個真心對你好,你也真心對她好的姑娘。那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話是對是錯了。”

承詩攤攤手:“好吧,我倒要看看,不妨打個賭,以三年為期怎樣?”

“打賭?怎麼賭?”

“要是有一天我真的成親了,我就答應你,這天底下無論是什麼樣的東西,只要你想要,我就一定給你,怎麼樣?”

林落兒覺得有趣,拍拍手:“這個主意好,你可不許耍賴喲!”

承詩立即挺起胸膛:“我承詩什麼人啊?堂堂男子漢豈能食言?”

“好,我相信你。”

“不過,如果我三年之後還是沒有成親怎麼辦?”

“那,我也答應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我都找來給你,如何?”

“哈哈哈!”承詩覺得有趣極了,但又怕浣衣局的人聽見,只好壓低聲音大笑起來,“這個賭約可真有趣,那就一言為定。”說完伸出右手,林落兒看了,笑了笑,也伸出右手來,與承詩擊掌為誓。

“對了,你怎麼會找到這兒來的?”

“剛才我易容成了宮女的模樣,打算先去西苑看看你們,結果潛到西苑那邊,卻只見到了那天那個小美人,沒有看到你。後來我想辦法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你在浣衣局。”

頓了頓,他接著道:“能跟我好好說說你的事嗎?我很好奇的。”

林落兒看了看一臉疑惑的承詩,知道他很想瞭解自上次相見之後發生的事情,於是點點頭,這才和承詩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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