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賤人,素日得了便宜,一點也不讓你吃虧,沒想到你竟這樣的惡毒,平日裝個可憐,本來面目一變,起頭兒就是個算計,我相你是個怕懼的,竟然是一個惡婦。”

林落兒聽了這一篇指罵,心裡有冤何處訴,想著爭辯幾句,又奈何他氣頭上不聽真的,若是要唬唬他,又不是林落兒的脾氣。

說著,自己的肋下痛的欲死欲昏,一時眼淚鼻涕直下,“噯喲”作痛,他的這兩腳踢得極重,林落兒還要忍氣吞聲,不能容忍解釋,心裡一氣,咳嗽了兩三聲,居然吐出一口痰來,“了不得,有血……”

林落兒見了,心涼涼,身子也好像矮了大半截,“年輕吐血,不保命長,終是廢人……”

想到此言,眼中不覺滴淚,心酸起來難過,終究是哭泣不止。

潘玉成見一口血在地上,也就做罷,一轉身,林落兒卻驚動他,“原來這樣的情,到底是誰的孽?”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外面黑影,“你自作孽,害了人,還跟我說什麼情?”

“我說的不是我?”林落兒忍無可忍,“自己一直隱忍,也不見你來過問,早知道結局是這樣,我也不會追了?”

“結局是註定的……”

“我有什麼好註定的?種種挫折,是誰的無知與惡毒?”

“你也知道無知……你這個毒婦?”

“我是毒婦?我是無知?那你呢?又是什麼?”

“你敢過問我,一個卑微的小妾。”

林落兒那一瞬間,不知道多少驚雷滾滾,“你娶我做甚?老牛吃嫩草嗎?”

林落兒看著他憤怒的轉過臉,“出身卑微,還是被人逼的,你就沒有一點憐憫嗎?”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害人,害一個人,就連花兒草兒,蟲兒鳥兒,也不會去踐踏迫害?這些年,難道你會不知道我的品性,到底是我的德行有虧,還是你的德行?”

潘玉成啞然失笑,“我的德行?給你,看看你的腌臢手段?”

林落兒閉上眼睛,這幾乎是逼人發瘋……

最後,“芷蕾”房一片死寂,林落兒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悽悽慘慘的呼叫:“我恨你,一生一世都恨……”

他驚惶林落兒的絕望,身體微微顫動,“你做了這些……難道心裡……一點不安嗎?”

林落兒的眼淚嗒嗒直落,心中悲慟,已經絕望透頂……

雙手捂著肋下,即使再痛,得死去活來,也堅持咬著牙走出去,林落兒的腳步有一下重有一下輕,林落兒的呼吸有一下急有一下緩,完全沒有了節鼓,只是任由破碎的聲音在心中佔據。

自己的房中燭光昏暗,而自己的眼睛暗鬱昏迷,沒有人,沒有光,沒有情。

林落兒痛不欲生,痛得翻覆,只是卑微,只是怯懦,只是身份……

當自己昏昏欲睡時,黑影已經出現,坐在床沿上,安撫著自己的手。

林落兒眼中憤懟的痛……

黑影眼中卻有幾分惋惜,沒有溫情,林落兒劇烈的咳嗽,讓自己的視線漸漸的變冷?

郗夫人之喪,可以說是繁亂,先是潘玉成冷拒林落兒,雖有姨娘身份,卻不將自己扶正,府裡的人眾說紛紜,也給小柔等別有用心者存有僥倖之心。

林落兒被他踢重傷,肋下仍舊如石沉重,每次痛得都是冷汗蒸蒸,難受無比。

這些也就算了,可憐林落兒的尷尬身份,不能扶正,也無扶正之日,更無扶正之說,反而他冷落林落兒,小柔等大丫鬟就一個比一個驕縱起來……

本來郗夫人之喪,要林落兒這個姨娘來張鋪,誰知小柔自薦出張,非要搶林落兒頭目,也不知道小柔所說,是老爺授意的,是真是假?

只是看不見她們,林落兒也落得清靜。

小柔先是掌權,有了本事,想著衝一衝當家夫人的款義,她急言厲色,要將這場喪事做的滴水不漏……

剛一日,就有人不聽她使喚,一是嗔她不過是個一等一的大丫鬟,又不是姨娘,就是連個侍娘都沒有掙上,拿什麼款來指手劃腳。

還有的人,自恃與她關係好,百般羅調,就是不上心的,也不與她照看,更不要打馬虎的,吃酒賭博,胡謅八扯了。

因此上面的事小的一籮大的一筐,竟然沒有一樣張鋪出來,反而是有這沒那,缺東少西,媳婦婆子都怒聲載道,只是林落兒無爭無求,隨便她們自己方便。

而潘玉成也不見面,對於郗夫人,他是真的愛惜,夫妻之情歷歷在目,始終是傷痛太過,無法放下。

林落兒也不介意,也不知道他與郗夫人用情如此之深,竟然無人無力插足,聽說他把自己關在房內,整日在弄一些傷懷之事,就這一點,林落兒都覺得他是個小男們。

想到這些,林落兒對他更加的冷,更多的恨,自己的一生,就這樣被他給破滅了……

府裡這幾日門大開,兩邊火燈晝夜不熄,來的人亂哄哄一片,來來往往的哭聲不絕於耳,林落兒在房中聽著搖山震嶽的聲音,也可憐起郗夫人……

生前沒得享,死後享什麼?

林落兒雖說肋下疼痛,也不能不去張羅,不然數落林落兒是非的人又要添嘴加舌,胡說八道。

既然有小柔在,她也說林落兒犯了舊疾,不能理事,反正種種不好聽的都由小柔等說了,做了,林落兒只是一個人慢慢的走來,沒有人認識林落兒,還以為林落兒是哪個別府別院來的客人。

此時,玉春看見林落兒,林落兒沒有讓她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徑直去了靈堂。

有人哭得淚人一般,還有人裝模作樣的拍著棺木,也有人正和誰說話,還有人勸說誰,哭也無益……

正想著,小柔等幾個也來了,林落兒以為是哭喪的,沒有理睬,那裡有人吵起來了,說著丟了東西,誰要描賠,又說靈前香少了,油少了,又說飯呢?茶呢?杯呢?盞呢?

小柔等見了就支開,沒想到是臉熟的,誰也不當不是,誰也不賠不掙,還有人來說她們賭錢,吃酒……

如此繁瑣,這一邊亂,那一邊罵,小柔等勸這個不聽,說那個不行,她先自個苦巴張臉,橫豎讓她們打架,拌嘴……

終究是鬧得太過,事不成樣,驚動了那位悲痛的小男們,他一聽到這些,便吩咐人把她們都打一遍,再叫一個老媽子當面不給臉的罵了小柔等丫鬟,於後,又吩咐人來跟林落兒說,由姨娘出來主持做主……

林落兒十分為難,連小柔都沒有這個本事,更何況自己,既然他說了,勉為其難,只能從小柔等眼睜睜,苦巴巴的怨恨中拿了府裡對牌,“所有人都過東院去?”

林落兒自己先走,到了東院,便叫那個老媽子拿花名來唸,“到時候唸到的人,各作幾班,你們一一排列,不要亂了,否則,這位老媽子叫人打你,可不是林落兒的事?”

林落兒本來就不爭不求,也不愛攬事多事,更不要人怨人恨,嚼舌爛根。

老媽子按名一個一個地叫出來,按邊站了,一時唸完,府上也有二三百人,分成十班,一班二排。

林落兒不同小柔等與誰誰有關係,有交情,自己一個人生活習慣了,連她們也只認得幾個,其餘的都不認識,凡是花名點的到人,就是一班,每日有在內單管親友,來往倒茶的,別的事不用管。

每日單管本家親戚茶飯的,也都不管別的事。

另有,單在靈前上香、添油、掛幔、守靈、供飯、茶水、隨起、舉哀,也不管別的事。

還有描賠添補的,在內茶房收管杯碟茶器,單管親戚來往酒飯器皿,單管府裡各處燈油、蠟燭、紙札、服裝,每日一併總地支來給兌,都是按數貧派,凡是少了一件,都是分賠,要是多了……嘿嘿,怎麼可能?

最後定規矩,每日二十個人輪流各處上夜,照管門戶,監察燭火,地方打掃,還有的,按房分派,看守東西的,另有,每日老媽媽攬總檢視,偷懶的,賭錢的,喝酒的,打架的,拌嘴的,爭風的,吃醋的,沒有徇情可講,誰的臉面都不顧,今日定了規矩,誰亂了就是誰的麻煩?

小柔等被分派到搬取傢伙,什麼桌子,椅子,坐褥,氈席,腳踏,痰盒……她們不不願交發,登記,林落兒讓老媽子狠狠地打了,眾人見林落兒說打就打,又沒有交情臉面,也不敢存心僥倖怠慢……

這日七七喪禮中的第五天,府裡是林落兒管理內事,眾人以為林落兒好欺負,只是安排好了事,定了規矩,各自交發登記,十分清楚,反倒沒有人揀便宜的揀便宜,沒投奔的沒投奔,也不見人趁亂拿東拿西,迷失這件那件,如今人來客往,萬無一失,林落兒也安心了……

誰知林落兒每日不大進食,也不曾在府裡吃一次肉葷,不過是自己照舊辛苦,自給自足,在自己的房中熬了一點粥,煮把菜,用鹽調合,獨自一個人偷偷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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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偷偷的吃了也不算,倒像是急著怕人來回事,勉勉強強的吃上一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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