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兒,你跟我逃走吧!”

窗外趴著一個人,原來是郗子實。

林落兒搖了搖頭,大概是想表明“逃走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想林落兒一個皋通刺史,陽川太守林開霽之女,豈能做出違背孝德之事。

雖然心中萬般無奈,也不願連累他受到傷害,只能狠狠心地關上了窗戶。

郗子實一急,想要站起來叫喚,誰知剛下過雨的屋瓦溼滑,又是一個不小心的往前探身,“呼啦”一聲,他重重地跌了下去。

林落兒雖心疼心痛,連眼淚兒也忍不住地狂落,可自己始終不願出聲關切,其實,心中之苦,無人能訴。

突然,四周有人喊“刺客”,又有嚷“抓賊”的,如此聲音不絕於耳,竟然難以忍受,連忙將一床被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頭哭泣。

林落兒的命運為什麼這麼苦?無可奈何。

南綏內亂不斷,當今極為昏聵,聽爹爹說手握軍政大權的潘玉成正有心推翻綏政,想要自己當皇帝。

本來潘玉成是何人?跟林落兒又有什麼關係?

只是潘玉成一心想當皇帝,又找不到吉兆相輔,誰知上天給了他一個機會,還是給林落兒開了一個玩笑。

一日在漢水河畔剝綿洗絮,竟然被人說成漢水異象,又說那日光芒四射,林落兒的頭上有一條七彩五爪祥龍盤踞,只要能娶了林落兒這個女人,將來誰必定會做真龍天子。

林落兒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反而好笑,沒料到,潘玉成趕緊派人去尋訪這樣的女人,經過探聽,他得知那個頭有“龍氣”的女人,便是林落兒林落兒時,也不管林落兒美不美貌,爹爹官大官小,家世門第如何,居然二話不說,連哄帶騙,實為強娶,逼得林落兒爹爹毀了自己與郗子實的婚約,勉強應承了潘玉成。

外頭人不知道,還暗罵林落兒爹爹實想著攀上高枝,嫌貧愛富,還連帶著自己也是一番汙言穢語。

潘玉成也不為林落兒及林落兒爹爹出面著想,僅將一隻金環做為信物,又說不久將納林落兒為妾。

此時,林落兒一聽為人妾室,終不如人正妻,將來痛苦難免,因此,偷偷的告訴綠玉,讓丫鬟轉告郗子實,今生另娶他婦,好好幸福……

誰知郗子實痴情太深,竟然沒有聽完,就踅腳上屋,才會發生前頭的那一幕幕。

林落兒不忍多想,當人死了就是。

又想哭也沒用,做爹爹的也無可奈何,林落兒也不能為了郗子實而捨棄自己的父親,因此一想,終究是狠下心,再也不願聽外面的聲音。

好久好久,林落兒睡了多久不知,只是莫名的醒了,畢竟是哭過一場,心事也終虛放下,便喚綠玉來梳洗妝扮,誰知細聲細氣地喚了好幾聲,竟然無人答應。

林落兒奇了怪了,雖然爹爹做著官,也不至於家裡忙亂,分派林落兒這屋裡的丫鬟出去,因此,自己十分小心的走出屋子,卻驚恐的聽到綠玉跟林落兒爹爹說著話。

綠玉問道:“老爺,你是真的想讓小姐嫁去潘府?”

林落兒爹爹說道:“潘玉成那個人……總是猜不透,也不好對付的?”

綠玉又問:“可這郗夫人酷厲,無道,嚴苛,妒忌,蠻橫,以小姐的脾氣,品性,只怕是受不盡這般折磨。”

林落兒爹爹嘆道:“郗夫人出身高貴,的確驕傲,這也是古往今來,正妻品行,不說她的祖上有那朝名士,就是國子祭酒,東海王師,也是她正經祖父,還有她的父親郗明達也是太子舍人,母親又是潯陽公主,如此身尊位重,豈是我林家所能較比的呢?”

又說:“日後落兒嫁去府上,你應該勸小姐多忍耐,沉住氣才好。”

綠玉點頭稱是。

林落兒知道偷聽這一段說話不妙,卻也不能毫不知情,心裡亂成一團,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立即推開這間門進去,臉上毫無血色,因為眼淚忍不住的滴落下來。

只是林落兒還沒有控制情緒,將要開口,誰知林落兒爹爹看見林落兒進來一驚,又見林落兒的臉上淚眼汪汪,倒是先掌不住嘴泣道:“落兒,你怎麼醒了?”

林落兒並未明白爹爹的意思,只是泣不成聲地搖頭,綠玉先是一愣,隨後走上來扶著林落兒問道:“小姐,要吃些什麼?”

“一點也不想吃。”林落兒終於收起眼淚說道,“綠玉,你先出去。”

綠玉看了林落兒爹爹一眼,見人點頭示意,方才輕輕的關上這門出去了。

林落兒爹爹指著旁邊的椅子喚林落兒坐下,自己也另尋一把椅子對面坐著,然後說道:“落兒,你已經長大了,要知道女兒出嫁是遲早的事。”

林落兒坐下聽著這一句話,如坐針氈,始終不敢將頭抬起來看一看爹爹。

林落兒爹爹繼續說道:“落兒,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兒?”

聽到這裡,林落兒渾身顫慄,又驚又恐,急著辯道:“女兒怎麼不是爹爹的女兒?母親可是清清白白的一生。”

林落兒爹爹揮揮手,說道:“我知道,你母親是清清白白的一生,可爹爹要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林落兒忽然惶恐不安,不知道今日爹爹到底要跟自己說些什麼?

只聽林落兒爹爹神態從容,不緊不慢的道來:“落兒,你出生的時候,有一道神光照室,紫氣瀰漫,有一位相面很準的老先生說你是一種異兆,將來一定會大貴,所以,便以光做名,至於這個令,想必你也明白爹爹心中的意思。”

林落兒點了點頭。

林落兒爹爹又說:“還有你身上另一個奇異處,便是自己的左臂上有一顆紅痣,那位相面的老先生說,只有遇眼則消,當時並不知道什麼意思?後來,爹爹遇到了潘玉成,才恍然大悟,原來相面的老先生是指眼痣的人?……”

林落兒聽了,只覺得此事又奇。

林落兒爹爹又說:“你的身上還有許多的疣子,是從小孃胎就帶來的,爹爹從你出生時,就連忙請四方名醫前來為你醫療,誰知,這樣的疣子竟然沒有辦法根除,爹爹也覺得納罕,沒想到有一日,你竟然有一次在供奉神佛的經案旁邊,彷彿能夠看到一個神人,往你的身上……沒想到,身上的疣子便全都沒有了,不見蹤跡,從此斷盡根除……”

“爹爹更加納罕的,居然是你連神人影像都能描畫出來,這個神人竟然與那潘玉成同一模樣,至此時,爹爹的心裡也感到冥冥天意,不可造弄。”

林落兒聽到這裡,心裡獨自一番感嘆……

原來所謂的冥冥天意,不可造弄。

難道是一個小妾被正妻欺凌不能生子,難道是一個假迷信者。

當時正為妒妻生不出兒子,生怕將來無子嗣繼承大業發愁。

不過是想要將來有個女人給他生子,好在後來繼承他的皇位。

如此種種,還要一個女人眼睜睜兒看著他們夫妻恩愛,伉儷情深,而這個女人卻不能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一絲半點不快,還要百般忍氣吞聲,啞聞受罪。

林落兒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睡了那麼久,醒來後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原來林落兒不是終虛放下了,而是已經死了,又被林落兒給附身了。

林落兒回過神來,看著林開霽如此,也想到自己的父親曾經如此,也一樣的無可奈何般嘆道:“女兒,你將來不要怨恨爹爹……”

林落兒無可奈何,無可奈何啊?……

本來說好七天後出嫁到潘府,誰知他等不及,竟然隔了幾日就要將林落兒迎娶進門,可嘆林落兒還為自己的事傷神勞累,隱情不安。

要說自己也是黴運連連,前日又去漢水河畔分剝綿絮,誰知“咚”地一聲,又是“當”的兩聲,又接著突然來了三聲巨響,將林落兒嚇了一跳又一跳,原本害怕的一顆心也差點碎掉了一地。

林落兒不知什麼緣故?心裡還在怨念著綠玉為什麼今日沒有跟著自己出來,又是一邊提心吊膽,害怕遇到見色起意,為非作惡的歹人。

當林落兒看到河中水面自己的容貌,突然心安下來,暗想:我不去為非作歹,見色起意,那些男人都該跪在地上燒高香了,說不準一個個都燒香拜神,祈求上蒼,阿彌陀佛了。

幸好,幸好,林落兒拍著自己始終起伏不起來的胸脯說道:“討厭的鸚哥,亂撲騰的什麼水,不會水也沒什麼,難道還怕我笑話你是只旱鴨……”

林落兒的默唸未完,誰知身後“嗯”的一聲輕吟,有人痛苦的低呼道:“小姐,你能不能救……救我?……”

林落兒一聽是個男人,立即轉身要看,誰知那人又是“呃……”短促的低呼:“快點……行……好嗎?”

林落兒不由自主的點頭,心裡實為那個男人“捉雞”著急,雖說未曾謀面,也沒有看見,卻感覺到他應該是一個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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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身後那人一個猛地撲向自己,林落兒還來不及呼喚,耳邊卻聽到他的聲音請求:“謝謝你,我將來會好好報答你的。”

林落兒聽著一陣莫名其妙,本想不出後面的事。

一想到這些,林落兒惶惶不可終日,沒想到潘玉成比太監還急,立即等不到說好的七日,竟然在林落兒惶恐不安,不知所措般給娶進了潘府。

可惜,林落兒嫁進了潘府,他娶進了大門,卻沒有把林落兒送到他的床上。

因為他有一個深深愛著的老婆—正妻郗芷蕾夫人。

本來正妻是要稱潘夫人的,可她驕傲,他也驕傲,她的身份又要尊重,他也這樣認為的,便要大家稱她為郗夫人,而林落兒呢?潘妾—真的是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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