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冰火山福蒙頂上,陳德與金翠令二人望著林海盪漾,雪霧縹緲已有半個時辰。福蒙頂的夜晚寒氣迫人,冷風習習,更叫人瑟縮,此二人只著單薄青色寬袍,挺風而立。

“唉,絕景良時難再並,他年此日應惆悵。”陳德突然有感而發,只是金翠令一聽此話渾身一顫,眼中透著迷惘與複雜。

“憐惜,還記得這裡嗎?”

金翠令沒有說話,看著陳德的背影,她心中卻有些悵然。金翠令自然是記得的,十六歲那年,她與陳德就是在這兒海誓山盟,互許終生,那晚的月亮也如今夜一般皎潔明亮,她甚至還記得當時他倆對著圓月許下的誓言,只是世事難料,她也不會預料到今日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月色依舊,人事全非。

陳德似乎並未介意金翠令的不言不語,也沒有轉過頭來,繼續說道:“憐惜,在這裡我曾許下承諾,要讓你一生幸福,要讓你快樂一世,要讓你無憂無慮,可是我沒有做到,是我不對在先,是我先對不起你,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的。”

猛然間,陳德回過身來,看見的卻是金翠令的朦朧淚眼,看著這樣的憐惜,陳德心中有些疼痛,他還是那樣的愛她,一如二十年前,他的愛絲毫沒有減少,甚至更加深刻。

“憐惜。”這一聲是那樣的柔情,那樣的深沉,金翠令頓時覺得心中有什麼在不斷的撕扯著,來回動盪。她嘴角顫動,卻吐不出“厲哥”二字,最終還是喊了聲師兄。

“師兄,憐惜知道對不住你,也讓你誤會了這麼多年,但是成思是我的親生骨肉,我不能棄他於不顧,還請師兄念在往日情分,要保下成思啊,我沒有關係,如果我的命能換成思的命,我金翠令絕不後悔!”

陳德一聽到金翠令喊出師兄,心中有些失落,但金翠令後來的話卻讓他更加心酸,她的一字一句中都證明自己在她的心中已經不是以前的厲哥了,她心中只有她的成思,雖是這樣想著,可陳德仍是無法不為她著想。

“今日之事恐怕無法善了了,那些人各個武功不差,特別是那位白衣小娃,更是深不可測,你自己更是與她交手,可有何想法?”

“她太可怕了。”金翠令思量片刻得出的就是這麼一個結論,她親身體驗過才會這樣的後怕,若不是那女娃手下留情,她堂堂月瓊仙金翠令怕是就這樣死去了。

“唔,是啊,如果真的想要贏她,只有絕天劍陣了吧。”陳德有些惋惜,那白衣女娃的資質是他平生罕見,若是她繼續修煉下去,沒準她十年內便可踏入神之境,甚至是武道顛峰,只是如今為了師妹,一顆明日之星便要隕落,陳德心中總有些感嘆。

只是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一個無可能的疑問:若是絕天劍陣都奈她不得,又當如何?此問一出,陳德便搖頭將它趕出腦海,絕天劍陣乃是冰火宮建派以來的最強倚仗,即使是當今的三大高手在絕天劍陣之下,也佔不得什麼便宜。

金翠令面上一喜,師兄是真的打定主意維護自己與成思母子了吧,若是這樣,再加上絕天劍陣一出,自己與成思便可安然無恙了,其他師兄那兒只要自己堅決否認他們也拿她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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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翠令這樣一想,緊繃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面對陳德卻更是內疚,她一直利用陳德對她的感情欺騙他,更讓他錯以為成思是他的孩子,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樣卑鄙?以前那個天真的金翠令去了哪裡?

“他是誰?”陳德突兀的一句問話攪得金翠令心中頓時洶湧起來,雖然陳德沒有說明問的他是指什麼,金翠令卻知道陳德問的是成思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金翠令久久不語,最後才輕聲道:“你應該猜得到的。”

只聽得樹木被強力震斷的聲音,之後便是一“啪”,陳德前方的一顆雙臂環抱粗細的松柏猛地斷裂在地。

氣勁!金翠令一驚,鳳眸微閃過詫異與深思,再一次陷入沉默。天漸亮,二人站在福蒙頂一夜無眠,似在回憶與懷念曾經年少的歲月。

“走吧。”陳德說完,便往回走去,金翠令回頭看了一眼“福蒙觀日”,也隨即跟上。

咿喔雞聲天漸曉,山峰巍峨殘月小,寒光旋逐曙光微,松影潛隨人影杳。

林落兒此時已坐在冰火宮的大殿,思量著今日他們會給個什麼答案,其實範成思根本不值一提,主要是金翠令,她是前任冰火宮主的獨生愛女。

在冰火宮影響不小,而此事似乎還牽扯到冰火宮與魔門之間的往日恩怨,事情變得蹊蹺複雜起來了呢。

不過,林落兒冷冷一笑,她倒是對於範成思與金翠令之間的關係很有興趣,她直覺他們之間絕不會是師徒那麼簡單。

“呵呵,顧某尚不知姑娘你的名字?”陳德心想:唉,若是真的用上絕天劍陣,也不知到時她還有沒有命留下,若是她有個什麼,知道她的名字也好給她立碑。

林落兒微一愣,沉吟片刻,“落兒,叫我落兒就好。”

“落兒,好名字,好名字。人如其名,名合其人。”陳德朗朗一笑,此時的陳德心中已無顧慮,他此人既已定了主意便不會再後悔,一如當年與小師妹之間的婚約一般,時至今日他也沒有後悔,可是不悔卻不代表不遺憾,那是他終生的遺憾啊!

“落兒,關於我門下弟子範成思與高家之間的恩怨糾葛,你是不是定要插手?”陳德仍有些於心不忍,他心中不斷的掙扎著,維護師妹的情誼不斷與自己心中的正義鬥爭著,可是多少年來糾纏自己的愧疚遺憾以及對師妹綿綿不絕的愛始終纏繞著他,

林落兒聞言登時蹙起眉頭,抬頭看了陳德一眼,冷言道:“難道陳掌門還想再拖下去?昨日之事已經很明顯,可陳掌門卻在最後關頭停駐,怎麼?一個晚上的時間都沒有考慮清楚?”

陳德心下一震,看著林落兒那雙幽黑的雙眸,感到一陣悚然,這種被看透的感覺一點不好受,特別她年紀尚幼,卻叫人禁不住的一陣心慌。

“哼,陳掌門,每個人心中有都魔障,跨過去是福,過不去是禍,後果可要自負,你三思。”

陳德聞言半晌沒有回應,卻見他思慮之後沉聲道:“顧某考慮的很清楚,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想放便能放,這世上總有許多身不由己,情不自禁,還請你諒解。”

“呵呵,無所謂諒解不諒解,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決定。”林落兒說完眼中閃過一道紅光。

“好,既然話說到這顧某也不願再拖,昨日範成思的所言所語根本無從分辨,畢竟十八年前神風寶霖的力量我輩弟子都曾親眼目睹,確實能夠控制人心,是以我冰火宮不能光憑閣下等人的一面之詞就交出範成思,況且秦師妹的為人顧某最是清楚不過,她不可能與魔門勾結,所以……”

陳德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見了林落兒眼中一閃而逝的狠厲,心中有些恍然,他隱隱有些預感,今日的決定可能會影響整個冰火宮的命運,而關鍵都在自己的身上,他該怎麼做?可就在陳德動搖的這時,他又看到了初見時的那雙迷朦的鳳眼,激盪的情感死死壓制住了心中的正直,他無法違背那股悸動的意志,所以他只能這樣做了。

林落兒知道陳德是打算付諸武力了,她心中冷冷一笑。人始終有私心,原本以為這世上還有正義之士,卻原來還是敵不過鐵漢柔情,陳德在武林中向來以正直無私聞名,如今看來也是徒有虛名之輩,不過是是非非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楚的,站在女性的角度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認為陳德絕對是大浪淘盡過後剩下的痴情種。

不過冰火宮總算是有些道義,沒有暗中下手,光明正大的擺出了陣勢,林落兒眼見冰火七子仗劍而峙,七劍齊發,陡然間卻見一團耀眼光華出現在大殿之上,籠罩著林落兒等人,無數劍影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形成了一張彌天劍網。

冉渦等人以及白青青白嵐未曾經歷此等場面,有些被萬般劍影駭住,眼睜睜看著那成千上萬的劍影飛速的裂空飛射,帶著刺耳的異嘯,纏繞周身。

林落兒此時倒有些詫異,冰火宮不愧是正道大派,這等劍陣實屬中上級別,而且林落兒是修真之人,自然看得出來這劍陣還有欠缺,那就是靈氣。

在聽出陳德有心維護金翠令師徒之時,林落兒的靈識已籠罩了整個冰火大殿,當冰火七子擺出絕天劍陣之時,她便有所領悟,此番劍影密佈,林落兒鎮定自若,身影閃動間不動聲色的將冉渦等人圈於保護之下,在她們精神恍惚之際未有分毫損傷,只是林落兒心中也有些疑慮,因這劍陣聲勢浩大,在大殿中央,一個人影靜立在六子當中,全身被五色光芒籠罩,正是冰火掌門陳德。

這突然出現的光華,突然出現的劍影,原來就是冰火宮名震武林的絕天劍陣。而大殿上空那五色光華,也正是那兵器譜上,排名第三位的冰火神劍所發出。這冰火神劍向來是冰火掌門的標誌,也是冰火宮的鎮派之寶,冰火神劍與絕天劍陣的融合使得劍陣的威力更加強大,愈發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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