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中正在交手的兩人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位女扮男裝,李玄毅認得,正是樂裳。李玄毅也沒想過數月前在卓城長明宮剛剛見過一面,此刻又再南府遇到了,當屬有緣吧。

男子持刀,亦是南韓部族的裝扮,李玄毅一時分辨不出是南韓七族中哪一支的,不過出手的刀法和李玄毅所見的南韓高手大相徑庭,倒更像是大齊的武學。刀法犀利,似魔非魔,似道非道,以變幻莫測為勝,不等交手,遠遠這樣看著就叫人頭暈眼花。

算起來李玄毅與樂裳相識已久,但這還是第一次真正見到樂裳出手。手中的拂塵,翩若驚鴻,去留無痕,一停一頓,一去一回,都帶著讓人驚歎的仙氣,不像武學招式,更像是一卷畫,一本書,一幅大家揮毫,如果定要找一個詞來形容一二,必屬出塵。李玄毅見過的道家高人不少,見識的拂塵卻不多,但從未有人能將拂塵施得如此超凡脫俗,極是詭異。

這拂塵已不屬世間之物,該是一位謫仙之劍,拂塵出驚風雨,拂塵回泣鬼神;謫仙年月今應滿,拂塵聲名眾所知。

拂塵出塵,只是使劍的人卻不怎麼好,身上亦是血跡斑斑,看樣子也受了傷,卻不知何故要與人相爭,眼下已有敗象,但仍舊不願退卻。

李玄毅心中一緊,少見的生出緊迫急切之心,萬幸這一次管了這樁閒事。

樂裳出手法度不減,進退有序,只是看起來力有近枯,每每劍勢被男子長刀所迫,樂裳都要繞開拂塵,避免與男子手中長刀力敵,數度出手皆都無果而返,劍光漸漸黯淡了下去,被長刀刀光緩緩的罩了進去。

持鞭女子大聲呼喝著什麼,語氣中有些焦急之意,不過並非是李玄毅熟知的南韓語言,也許是哪個族落的言語。男子手下加緊了幾分,樂裳愈見吃力,已到了油燈枯竭的地步,只是卻依舊寸步不讓,固執的讓李玄毅難以置信,倘若不敵,大不了退走就是了。

樂裳如此執拗,李玄毅亦不敢久候,免得援手不及,隨即向身側將士低聲傳令,不求圍殺,只要護住樂裳就好。

眾將聽令,悄然圍了過去。還不等走到山岩前平地的邊緣,只見屋頂無所事事的男子眼中精光一閃,沉聲喝道:“什麼人在那邊鬼鬼祟祟,出來!”

李玄毅並未答言,眾將士陣型不亂,跟隨李玄毅走了出去。正在交手的樂裳和南韓男子亦收招後退,樂裳香汗淋漓,臉上升滿了紅暈,如果李玄毅出現的再晚些,恐怕結局就不好預料了。

謝小石嗅了嗅鼻子,低聲說道:“大將軍,就是她。”

李玄毅嗯了一聲,神情不變,只是心裡不免有些嘀咕,香市謝家的這門獨門絕藝當真是叫人防不勝防,倘若真的和哪位女子有肌膚之親,多半都瞞不過謝家弟子的鼻子。

樂裳見到李玄毅很是驚訝,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訝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呀?”

“碰巧路過。”李玄毅含笑回道。

“碰巧?這荒郊野嶺的,你騙鬼麼!”持鞭女子嬌叱一聲,手中長鞭在空中繞了一個圈,發出一聲清脆的摔鞭聲響,指著樂裳喝道,“你請來的幫手?”

樂裳理了理鬢間些微有些散亂的頭髮,抿嘴一笑道:“我可請不動他。”

持鞭女子一怔,望向李玄毅,目光流轉到李玄毅身後的勁裝將士身上,眼中神芒連閃,叱道:“你是什麼人?”

李玄毅掃了一眼場中幾人,持鞭女子果然是一位難得一見的嬌蠻麗人,束身衣裳下的嬌軀極是火辣,玲瓏有致處幾乎要呼之欲出,極盡誘惑之能。大齊之中可是難見這樣大膽裝束的女子了,就算月下春江那些薄衫絲衣下的風塵女子亦有不及,不如眼前女子的野性難馴。身後兩人手握刀柄,眼中殺氣極重,冷冷的打量著出現在面前的李玄毅眾人。

退出戰團的男子三十上下,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常年難見日光,嘴唇很薄,鼻樑卻是高挺,面無表情,只看面相給人的感覺極不舒服,好像是一條毒蛇或是一匹惡狼,被他盯上之後便會寢食難安。

喝破李玄毅行蹤的男子依舊半坐在木屋屋頂,等李玄毅出現之後只是隨意瞥了眾人一眼,而後有這樣無所事事的望著山崖的藤蔓松柏出神,彷彿事不關己一般。不過李玄毅卻察覺的出來,此子身上的氣勁已經遙遙鎖住李玄毅,氣勁中的動與靜更加明顯,倘若氣勢稍稍落在下風,必將迎來此子雷霆萬鈞的一擊,而這一擊李玄毅自問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接得下。

是個高手,而且是和自己這樣的妖孽比肩的高手。讓李玄毅覺得古怪的感覺該是此子所習的內家心法,只是李玄毅卻從未聽過有這樣厲害詭異的內功,周身數丈之內的空間都佈滿了此子氣場,彷彿形成了一個只屬於他的界域。年紀看著比用刀男子要小上幾歲,單論相貌,似乎不及狂鷹那般英武不凡,但危險可怖猶有過之。

“過路人。”李玄毅淡淡回道。

“過路人?滿口胡言亂語,這個地方哪來的路?”

“哈哈,沒路的話諸位是怎麼來的?世間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正自閉目療傷的中年女子忽然睜開眼睛瞧了李玄毅一眼,輕輕一笑,又將眼睛閉上了。

“你找死。”持鞭女子只以為李玄毅是樂裳請來的幫手,鳳目含煞,厲聲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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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刀男子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不過一下出現了十幾個人,不遠處還有人藏在樹後,看起來人不少,而且這些人都是身具武功之輩。只是這些勁裝武士倒還不足為慮,但領頭的這個清秀男子有些古怪,讓用刀男子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男子冷哼了一聲,看著樂裳冷冷的說道:“想不到堂堂道家天宗也會用這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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