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毅心中一涼,強敵不勝,再斬營中將領,定南軍先是馬失前蹄,接著就遇到如此遭遇,如果再無勝蹟,只怕軍心會被南韓鐵騎所攝,收復失地就難上加難了。李承燁深知兵法,本不該這麼魯莽行事,看來真的是怒不可遏。

李玄毅長嘆一聲,少見的對南府戰事生出一陣迷茫的感覺,未戰心怯,這一仗難了。

“不過,你回來了,至少我們還不算輸。七哥,玄明對軍中之事知之甚淺,沒什麼良策妙計,不過你就不同了,我信你一定有扭轉乾坤的手段。”李玄明展顏笑道。

“戰事廝殺,勝負只在一線,蒙厥不比北燕,要想勝過他們還要難上千百倍。”

“哈哈,難是難了些,但未必沒有勝算,至少我們都還在,不是麼?”

李玄毅和顏一笑,道:“多謝玄明提醒,七哥記得了。”

“好,七哥,我先帶你下去歇歇,這些日子就待在帥府。早就留好了你的房間,不管他們怎麼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李玄明神態親近,或許是離開豪城遠了些,沒有見到在豪城時的謹小慎微模樣,漸漸有了皇子該有的風度,言談舉止讓人如沐春風,甚覺舒服。

李玄明帶著李玄毅去往帥府後院,一路上不見僕從侍女,俱是戎裝將士,一座城中帥府,此際草木皆兵,平添了一分肅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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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途,李玄毅突然記起方才心中所想,和聲問道:“玄明,怎麼不見太叔大人?堂中議事,太叔大人理該在場的。”

李玄明身軀一震,張了張口,悵然嘆息道:“七哥,太叔大人殉國了。”

“什麼?”李玄毅一愣,眼中厲芒一閃,猛然站定身形,靜靜的看著李玄明。

李玄明苦笑一聲,澀聲說道:“太叔大人死在了立馬關,七哥,玄明對不住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具體如何我也不是太清楚,當日木歸塞這個逆賊引南韓大軍入關,凌將軍和太叔大人領兵斷後,被木歸塞親兵將士和南韓騎兵衝散,等我們衝出立馬關的時候,只有凌將軍破圍逃了出來,而太叔大人卻身陷重圍,力戰不降,最後被南韓騎兵活活射死,屍體如此還在南韓這些賊子手中,可恨,可殺!”

“凌將軍沒有救太叔大人?”

“這,唉,該是救了吧,只是那個時候的情形,我不說你也能猜得到,亂軍之中想要顧全左右很不容易,凌將軍能逃出來已經是萬幸了,其實最該殺的就是木歸塞這個忘了祖宗的小人。”李玄明殺氣一顯,微微一頓,勸慰道,“七哥,玄明知道在朝中太叔大人向來與你親厚,這一次,就算不為了大齊朝廷,你我也要替太叔大人討回一個公道。大齊雖不及南韓勢盛,但也不是沒有輕生死重恩義的豪傑,玄明本領不大,不過亦有心跟七哥衝殺一番,讓南韓賊寇瞧瞧咱們大齊男兒的豪氣。”

李玄毅眼中精芒連閃,沒有說話,只是越安靜,越有一股壓制不住的殺意遊蕩在這座帥府之中,就是身旁的李玄明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暗自駭然,只聽說了李玄毅殺伐決斷,不曾想殺氣會這麼濃,這麼烈。

“玄明有心了,我先替太叔大人謝過玄明。太叔公子可是也在府上?”

“太叔少俠也在後院,我領你過去?”

“玄明你操勞了一天,也歇歇吧,我自己過去就好。”

“這,也好,我和太叔少俠不熟,有些話你和他說更方便些,我喚人帶你過去。”說完,李玄明喚過一個府中將士,命其帶著李玄毅前去太叔古暫住之地。

李玄毅沒有回去李玄明為自己備好的客房,折道去往後院,這是一處較為僻靜的角落,太叔古就住在這裡,如果不是因為太叔閒愁是太叔古親叔,再加上凌孤眠的關係,太叔古只怕還住不到澗北城帥府中。

領路的將士到了門前躬身一禮,便自去前院忙碌。李玄毅道了一聲謝,理了理思緒,輕釦房門。

“不要煩我!”屋中傳出太叔古煩悶不堪的冷喝聲。

李玄毅暗歎一聲,和聲說道:“太叔兄,是我。”

屋中一靜,過了許久,屋門才被拉開。太叔古一臉憔卒,雙目佈滿血絲,過去這麼久了,太叔古卻還是難掩心中的悲憤。如果來的不是李玄毅,恐怕太叔古連屋門也不會開啟。

看見李玄毅,太叔古愣了一愣,勉強提了提心緒,沉聲說道:“王爺,你回來了。”

“嗯,太叔兄,許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太叔古慘然一笑,隨即平復下來,展顏笑道,“我就知道南韓馬賊之流一定留不下你!”

這一笑彷彿讓李玄毅又看到了往日瀟灑不凡的太叔古,只是李玄毅卻也知道太叔古只是把滿腔的悲憤傷心藏在了心底。李玄毅心中一暖,太叔古總歸當他是朋友,不願讓李玄毅看見自己這樣一蹶不振的模樣。

“太叔兄,不讓我進去坐坐麼?”

太叔古一愣,頗是尷尬的說道:“這,唉,屋裡有些亂,就怕沒有落腳的地方。”

屋門一開,不聞人語聲,倒是這酒味先飄出來了。太叔古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如果王爺不嫌棄,就請裡邊坐,陪我喝上一杯。“”

“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喝酒。”李玄毅走到屋門處,頓了一頓,回頭看著太叔古,和聲說道,“你以為我也是來勸你的?”

太叔古一怔,有些茫然的看著李玄毅。

“非但我不喝,太叔兄,這酒你也不能喝,要喝,最少也要等到少師大人入土為安的那天,我陪你好好醉一場。”李玄毅沉聲說道。

太叔古心中一震,只覺得眼眶一熱,幾滴熱淚打溼了眼簾,但卻沒有流出來。

“太叔兄,你閉門不出,一壺酒,一場醉,只可惜苦的是少師大人。少師大人忠肝義膽,朝堂無人去說,難道你我不知道麼?他的屍身如今在哪裡?你我身為少師大人子侄,何時才能讓少師大人入土為安?這一壺酒和一場醉,真的就能讓你一醉解千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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