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樞密院於宗伯而言只是權宜之計，宗伯固然能成些事，但他太過正直，傷人傷己。權術一途，定生死也分勝負，都是權利為先，這些少主比我還要清楚。過剛則不及，宗伯出事亂的是定天軍的基業。”
“洪姑娘的意思是要捨棄楊大人?現在這個時候恐怕有些晚了。”
“的確晚了，與其說他們是算計宗伯，還不如說窺視的是樞密院。樞密院是國之利器，也是殺器，只要掌控了樞密院，就學握了大齊半數的耳目，這種權勢誰能不眼紅?也許比起牽制定天軍還要迫切。”
“如果是洪姑娘，事到如今你會怎麼做?”
洪婉君揉了揉肩膀，淡淡說道:“如果是我，我會靜觀其變，看看背後是誰在算計定天軍，宗伯井未是樞密院參知的最佳人選。“
“洪姑娘所言確有道理，論樞密院，洪姑娘和秦兄這樣的人執掌最為合適。不過就如洪姑娘說的，樞密院是國之利器，沒有資歷名望只怕坐不穩這個位子。這些年朝廷雖無明令，但歷朝歷代執掌樞密院的不是三公九卿之屆，也是皇親國戚，就算朝中重臣能當上樞密院參知的也不多。當年我為了平亂，不得已讓楊大人初學樞密院，實無合適的人選，當年如此，如今也是如此，除非我敢再接下樞密院的差事，讓洪姑娘為我暗中打點。”
“少主如今是眾矢之的，就算皇上有心，朝廷也不會答應。定天軍再加上一個樞密院，那皇上還不如把大齊的天下也一併送給你了事。所以說正因為如此，少主才一定要保下宗伯?”
“想。“洪婉君沉聲應是，心裡卻悄悄越起來楊柳煙的影子，沒有讓洪婉君知道。
洪婉君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才慢慢說道:“少主的思慮雖然與我不同，但也無可厚非。這次就算宗伯能夠繞幸脫罪，樞密院參知的位子也許同樣朝不保夕了，既然你還想救下這個無用之人，那就不妨試試劍走信鋒吧。”
洪婉君沒有動怒，輕聲說道:“我剛回來卓城，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如果想劍走偏鋒，就算能瞞過這些人，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夠。”
“哈哈，所以少主要借我的手來劍走偏鋒麼?”
“我正有此意。”
“少主，你執掌天下重權已久，可惜，殺的人太少了，黨同伐異雖為天下人所恥，但權力之爭，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我應該殺誰?”
“少主，你真要我說?”
洪婉君長嘆一聲，平聲說道:“沒關係的，我也想聽聽洪姑娘的見解。”
”朝堂之上不外乎文武，文以太傅凌疏桐為首，武以淳親王為尊。武暫且不說，少主你畢競是淳親王的子侄，虎毒不食子，終有香火之情，但凌疏桐此人兩面三刀，朝堂之亂與他不無關系，這種人留下他只是禍患，早一日除去，早一日安心。”
李玄毅苦笑一聲道:“太傅位列三公，豈是想除就能除去的。”
“當年的傅尚書一樣位列三公，權傾朝野，還不是被你一夜之間連根拔起。現在朝中這些人，怕你多過敬你，長此以往終會惹出亂子。少主，你與我不同的是你只會在事發之後動手，而我則更願意是事前出手。如果少主你能一直留在豪城，依少主的才智想必不會出什麼大亂，但豪城可是少主能留得下的麼。”
“虎無傷人意，人有殺虎心，先是太子，再是四哥，事到如今都算在我的頭上了，作繭自縛，委實可嘆。”
“少主明白就好，欲加之罪何思無辭，少主奔波數載都不及枕邊一席話。”
”多謝洪姑娘指點，不過如今還要先解了楊大人倒懸之危。”
洪婉君無所謂的說道:“好，既然少主有此意，那我就拿起這把刀。”
“洪姑娘要怎麼做?”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方法，少主想必也是這個意思。”
李玄毅長身而起，微笑說道:“好，我先回府一趟，明日清晨之前，你我當要議定這非常方法。”
李玄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李落走出數步，突然站定，問道:“洪姑娘既然不想幫楊大人，為什麼要設計將小福王一案延後半月有餘?”
“我答應助你，何苦又讓你不痛快。半月之期，少主你如果能回來，也算是我給你的一個交代，如果回不來，正好遂了我的心意，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可惜。“
李玄毅展顏一笑，抱拳一禮，悄然返回了定天王府。
定天王府中一切如常，牆外是一個天地，牆裡又是另一個天地。滿園春色，無憂無慮，在豪城別處的確找不到這樣一個自由自在的院落了。
少女玩耍，美人笑談，這一切又能在李玄毅肩頭擔當多久，李玄毅不敢想，夜深人靜之時或許也曾想過就這樣走了之。
書房中，李玄毅閉目沉思，樞密院因為楊萬里問罪一事幾乎處於停滯，不過還有章榮政操持，還不至於亂了陣腳。樞密院已是群龍無首，亂成一團，好在建元帝暫且還沒有任命新的樞密院參知，只讓李玄隆和李玄明兩人安撫樞密院衙門，倒還有幾分周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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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李玄毅回過神來，和聲說道:“進來。”
來人輕輕推開房門，是施芊芊，端著一碗清粥，進屋之後看著李玄毅，溫聲說道:“少主，晚間你也沒有吃東西，喝碗粥吧。“
李玄毅展顏笑道:“有勞芊芊了，多謝。”
施芊芊放下粥碗，輕聲說道:“少主還在想外面的事?”
“盡心就好了，結果如何自有天定。“施芊芊站在李玄毅一旁，沒有離去的意思，看樣子是要盯著李玄毅喝完這碗粥才肯罷休。
李玄毅心中一暖，舉起碗幾口就吃了個乾淨。
施芊芊笑道:“少主你慢點吃，小心燙著。”
李玄毅看著溫婉恬靜的施芊芊，心中卻有一股深深的內疚，施芊芊現在算起來已經二十五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