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木屋，李玄毅如今百無一用，還要小青留心扶持，在屋門前幾塊木板搭起來的臺子上坐了下來。月色輕柔的撒落在山谷各處，不太亮，有些迷醉的感覺，抬頭望去，月半彎，不是滿月，靜靜的掛在山頭。
”我睡不著了就出來一個人坐在這裡。”小青將玉首枕在膝蓋上，呢喃低語道。
“這裡很好看。”
“你以前有沒有在這樣的地方待過?”
“有過，也是一個山谷，和這裡一樣美。”
“那你會不會願意留在這裡?”
李玄毅眺望著遠處，順著李玄毅的目光看過去，竟然不是月光照下的熒輝流彩，而是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裡。
李玄毅神情清冷，波瀾不驚，沒有說話。反問道:“這些天怎麼就見到小五了，村子裡別的人去了哪裡?”
小青似乎不曾留意李玄毅沒有作答，伸手逗弄著樹葉。低聲說道:“海巖村不小，但是這裡種不了糧食，只能靠捕魚和打獵為生。他們送你回來之後就又出海了，還有些鄉親進山打獵，也要好些時候才能回來。現在村子裡只剩下老幼婦孺，另外有幾個鄉親要巡守村子四周，防備山林裡的惡獸猛禽。這幾個月還好，再過幾個月下山的走獸會越來越多，到那時候村子裡就要留下一半人守著這裡。”
李玄毅明白過來，眼前美景如畫，只是活在這裡卻格外艱辛。
不知道小青和海巖村的百姓為什麼定要留在這裡，搬去別處未嘗不是件壞事。
不過李玄毅與小青相識不久，隱秘之事不好多問，小青似乎也沒了說話的意欲。兩人就這麼懶懶的坐在樹上，看著月色，聽著蟲鳴，李玄毅漸漸生出困頓意味來，恍惚間就這麼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清晨醒來，已躺在了屋裡的木塌上，身上依舊蓋著小青的粗布衣衫。
李玄毅嘆了一口氣，坐起身來，自嘲一笑，內力盡失之後原來是如此不濟，還從未有過像昨夜一般坐著坐著便睡過去的。
李玄毅握了握拳，曾幾何時，這雙手沾染了多少鮮血，布過多少棋局，會過多少英雄豪傑。可是如今蒼白落魄的抓著床沿都會覺得痛，如果剝去了往日的榮耀，自己究竟還是怎樣的一副模樣。
李玄毅正在出神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個沉厚的聲音傳了進來:“李家公子，你醒了麼?”
李玄毅一呆，揚聲回道:“醒了，是哪位朋友?請進來吧。”
木門吱呀一聲推了開來，走進一個大漢，年過而立，相貌堂堂，鬚髮叢生，頗有豪傑氣概，見到李玄毅抱拳一禮道:“打擾公子了。”
李玄毅回了一禮，含笑說道:“哪裡，是我起的早。”
打量了大漢一眼，心中一動，溫顏說道，“壯士可是小五口中的鬍子叔?”大漢摸了摸鬍鬚，大笑道:“就是我，公子的傷好些了?”
李玄毅忙起身恭敬一禮，沉聲說道:“多謝壯士相救之恩，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機會當面道一聲謝。聽聞壯士回來之後不久又再出海了，不想今日還要壯士登門，在下汗顏，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大漢擺擺手笑道:“我是粗人，沒有那麼多禮數，公子身子不便，要多休養才行，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用不著公子記在心上。你要是能走，隨我出去一趟，這次出海碰到一隻罕見的靈獸，對公子的傷勢大有益處，青姑娘也在渡口，我是問了她之後才來找你的。”
李玄毅一怔，不知道大漢口中所說的靈獸是什麼，不過眼前這沉穩的大漢言語之中卻也流露出幾分喜意，想來必非凡物，和聲說道:“能走的。”
“那就好，如果行走不便我揹著你也行。“大漢甚是熱情，揚聲招呼道。
李玄毅頷首稱謝，和大漢一同出屋，大漢掃了一眼李玄毅衣衫，身上披的這件衣服卻還是當日救起李玄毅時自己罩在李玄毅身上的。
兩人一先一後走在樹枝間的凌空木道上，沒走多遠，李玄毅已微微有些喘息。
大漢也沒有不耐煩的神色，不時攙扶李玄毅，卻也不願傷了李玄毅顏面，待到平坦些的地方就讓李玄毅自己走。
約莫走了頓飯工夫，眼前樹木一低，卻是出了山谷，涼風陣陣，有些腥味。
李玄毅聞了聞這熟悉的味道，正是海風的氣味。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人語喧囂的歡鬧聲，看似此番出海滿載而歸了。
到了樹屋盡頭，從樹上垂下幾根藤條，沒入腳下樹葉中，大漢回頭看了李玄毅一眼，依著李玄毅如今的境況，想要自己下去只怕有些困難。
大漢和聲說道:“我背你吧。”
李玄毅苦笑一聲，道:“有勞壯士了。”
“沒事。”大漢坐低身子，背起李落。訝聲說道，“公子這身子骨可夠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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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毅輕輕一笑，轉言問道:“還不知壯士怎麼稱呼?”
“我大名叫虞昭，他們都叫我鬍子，你也叫我鬍子吧，公子是叫李立?”
“嗯，虞大哥也喚我李立吧。”
虞昭應了一聲，手腳並用，眨眼間就到了樹下，放下李玄毅，兩人一路同行。
在樹上時聽見人語聲不遠，可是到了樹下走起來也還花了不少時候。
“李兄弟怎麼會流落到海上的?
“我是大甘中府人，隨船出海，遇到了風暴，一路漂泊到了這裡，我也沒料到會是這麼遠。”
“哈哈，看來李兄弟是大富大貴之人啊，竟然會有一條石頭魚馱著你。那天看見魚背上趴著一個人，我們都以為是看花了眼，嘿，在海上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稀奇。”
李玄毅展顏一笑，接道:“萬物通靈，如果不是有它相救，恐怕我已經淹死在海里了。“心裡想著：“原來那魚是石頭魚。”
虞昭點點頭，連聲稱是，朗聲說道:“萬物通靈確實不假，你就說青姑娘養的那只雲貓，名字叫阿狸的那個，靈性可真是不一般，就算平常人也不見得有那麼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