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西門澤允話音剛落,堂下諸人便不自覺退開幾步,各自收成一團。西門澤允似未所覺徑自說道:“昨天夜裡誰見過他們三個?”

眾人齊齊收聲,誰也不願多生事端,良久,堂中一個行商模樣的男子低聲說道:“是不是仇家尋仇啊,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西門澤允瞥了說話男子一眼,冷笑一聲。

張旭東上前一步,拱手一禮道:“諸位,倘若是仇家,既然有這等身手,在下想他該不會選在埋天沙被困在客棧中再動手,再者要真是尋仇,殺人之後何苦費勁心思取走頭顱,還要將屋門反鎖?”

“依在下看來,此人殺人為次,立威為實,亂我等心緒,好混水摸魚,此人一日不除,我等都難逃兇險,還請各位仔細想想,昨夜是何時見到樓上三人的,可有什麼異常沒有?“張旭東言辭有理,信而有徵,座中眾人不自覺便仔細回想起來。

少時,便有一個行商模樣的男子出言道:“我記得不到酉時,他們三人就上樓了,晚飯時也沒有下來,再沒有見過。”

“不錯,鄙人記得也是如此,好像還讓小二送膳食到他們屋中,我記得鄧氏三雄中的老大在房門外喊了一聲,叫店家送些酒菜上來。”段江細細回憶道。此言一出堂中幾人連連點頭,證實段江所言非虛。

西門澤允轉頭盯著在一旁打哆嗦的狗兒,喝道:“確是如此?”

狗兒忙不倏的連連點頭,急忙回道:“大爺,是這樣,小的給他們送了酒菜,那個時候還好好的。”

西門澤允冷哼一聲,道:“這麼說來,西時他們三個還是活的,西時之後,還有誰見過他們三人?”

堂中諸人想了一番,皆都連連搖頭,七嘴八舌的言道自此之後便再未見過三人。中年男子輕敲桌面,緩緩說道:“他們三人看似是在西時小二送過酒菜之後被人加害,不過客棧不大,諸位之中不乏高手,如何能有人這般不動聲息取人性命?諸位可有人看到誰進出過他們三人的房間麼?”

堂中一靜,誰也不敢輕易出言,張旭東望著李玄毅問道:“沈公子,昨夜你一直在堂中,可曾見到什麼可疑之人進過房間?”

李玄毅微一思量,沉聲說道:“未曾見過,店家送過酒菜之前,便是在下最後一次看見他們其中人,入夜之後,該是沒有再出房門。”

段江在一旁接道:“是啊,我們幾個閒聊了一個多時辰才各自歇息,沒有再瞧見他們出屋。”

“這就怪了,酉時尚且叫了酒菜,房中再無人進出,難道這世上還有這等高深莫測的功夫,可以隔空取人首級不成?又能憑空取走首級不讓我等察覺,恕在下孤陋寡聞,西門前輩,可曾聽聞有這般武功的?“楊景文眉頭緊皺問道。

西門澤允看了太叔古一眼,冷笑道:“世上怎有這等武功,除非是山妖鬼怪,哼,依老夫看,客棧之中有人故弄玄虛。”

狗兒猛地慘呼一聲,大喊道:“是沙鬼,沙鬼出來索命了。”

媚娘閃身到了狗兒身前,揚手一記耳光,喝罵道:“閉嘴。”

狗兒捂著臉頰,一臉驚恐,不住的往後退,邊退邊喃喃自語道:“一定是,一定是的,沙鬼來了,我們一個也活不了。”

“你!“媚娘大怒,就要上前教訓狗兒。

張旭東攔住媚娘,看了一臉死灰的狗兒一眼,和聲說道:“掌櫃暫且息怒,莫要亂了陣腳。”

書生訝聲問道:“沙鬼?沙鬼是什麼?”

堂中西北域眾人臉色皆是一變,便是西門澤允和藍楓聞言神色亦是一緊,只是誰也不曾出言,不少人不自覺望了望客棧之外,耳中聽著屋門外肆虐的風沙之聲,夾雜著沙雨敲打屋門的雜亂聲音,只覺得背心一陣發寒,一股陰氣從屋外透了進來,呼吸之聲驟然變重。突地傳來一個輕靈聲音,問道:“沙鬼是沙子裡的妖怪麼?”

眾人抬頭望去,說話者正是張玥璃,此時正一臉好奇的探頭望著窗外,若是風雨小些,她便是要出去瞧個究竟,沒有半分驚懼之意。

李玄毅緩緩接道:“沙鬼傳言留有記載該是始於一百年前,西北域萬里黃沙之中埋葬了不少過往商旅豪俠,這些人魂魄不得歸於故里,便在這沙海之中遊蕩,名喚沙鬼。不過沙鬼傷人之說還是在北疆亡國之後,一國之民不知所蹤,據說都是被掩埋在黃沙之下,怨氣甚大。每逢西域風沙遮天,驚擾了這些沉睡多年的遊魂惡鬼,他們使爬出墳墓,四處搜尋生靈,凡有見著,多被攝魂攝魄,或是取走心肝頭顱,倖存者也大多心神俱散,狀若瘋癲。從這些人隻字片語中所述,這沙鬼俱是沒有面容,可隱身黃沙之下,來去無蹤,取人性命不過彈指之間,不論武功高低,皆難倖免,便是名噪一時的高手也難逃身死之局,好在這些沙鬼只有在狂風過境之後才會出現,若是風沙小些,就不會擾到他們,避開木括古道遠些,便少有沙鬼傷人之事流傳。”

李玄毅一頓,輕聲問道:“張姑娘,你不怕麼?”

張玥璃皺了皺瓊鼻,嬌聲說道:“為什麼要怕呀,已經困在這裡了,就是有惡鬼,也要鬥一斗,再說他們不敢光天化日出來遊蕩,肯定也害怕。爹說過,裝神弄鬼偷偷嚇人的都是膽小鬼,他們要是真這麼厲害,出來把我們殺光不就了事了,現在這樣算得了什麼,哼,我才不怕呢。”李玄毅展顏一笑,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張玥璃話音一落,堂中諸人皆是一震,隨即微微汗顏,想不到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事到臨頭,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西門澤允看著張玥璃,難得的眼中流過一絲讚賞之意,大笑一聲道:“老夫受教了。”說完冷冷掃了堂中諸人一眼,哂然道:“闖過大風大浪,卻還不及一個小姑娘,傳出去我們也不用再在江湖上丟人了。”

張玥璃略微不喜,皺眉脆聲說道:“老前輩,我才不是小姑娘呢。”

張旭東忙喚道:“妹妹,不可無禮。”

西門澤允出奇的沒有異色,咧嘴一笑道:“是老夫說錯了,姑娘是女中豪傑。”

張玥璃嘿嘿笑,美滋滋的點了點頭,衝著西門澤允福了一福。堂中陰氣便在張玥璃的清脆鈴音之中退了出去,似是又回到了屋外風沙之中。

張旭東和楊景文對望一眼,微微點頭,張旭東掃了眾人一眼,朗聲說道:“諸位之中,誰住在這三人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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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面面相覷,良久,段江身旁的幾名行商顫聲回道:“我們幾個住在他們右側客房中。”

“哦,那麼昨夜可聽到什麼異響沒有?”

“這?”幾人互望幾眼,齊齊搖頭,說道:“什麼聲響都沒有聽到。”

“左邊是誰?”西門澤允冷喝道。

堂下一靜,無人應聲,西門澤允臉色愈加陰沉,冷聲說道:“媚娘,誰住在他三人左側客房?”

媚娘一滯,眼神不自覺飄到精瘦模樣的男子身上,西門澤允寒芒暴顯,冷喝道:”藏頭露尾,閣下是何方高人?”

男子桀桀怪笑道:“西門前輩莫不是懷疑我,我昨夜也沒有聽到什麼響聲。”

“哼,既然沒有聽到,方才老夫問話你為何不答,難道心中有鬼?”

男子翻了翻眼皮,打了聲哈欠,道:“好說,好說,有些睏倦,沒有聽到西門副教主問話,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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