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四人從滿身傷痕的客船上下來,平坦的碼頭沒走幾步,便是一道及其狹窄的山谷,腳下是綿延不斷的石階,從山腳一直往上盤旋,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天際。

阿海嘆了口氣,他在這船上的幾日明顯瘦了一圈,踏上陸地之後依舊該覺得腳下在晃動,看見這密密麻麻的階梯就覺得腿軟。

“這祿泉州城怎麼這麼多臺階啊?”他爬著臺階,抹著汗說道。

李修從伯雲大人那裡聽過這座城的一些事情,便解釋說:“祿泉州城位於東南的一片高山險峻之間,道路依山盤旋,民居也是貼山而建,進城的通道十分狹窄,僅容兩人並行而過,易守難攻,是及其難得的防禦要塞。”

“他確實好防了,我們也不好進去了。”阿海嘆著氣。

四人同其他路人們一起,勉勵地盤爬著石階,小半個時辰之後,一座黑石壘造的高大城門出現在眾人面前,矗立在山谷的盡頭。

“可算是進城了!”阿海拖著步子,跟在幾人最後。

但是在四人穿過城門之後,他就傻眼了。出現在眼前的,依舊是嶙峋的山峰,一座疊著一座,屋舍密密麻麻排列在山腰之上,相互之間皆有石階相通。南芳國多水,在這祿泉州城裡,涓涓流動的瀑布四處可見,從一處處山峰上傾瀉下來,匯入專門挖鑿的水渠之中,免去人們挑水之苦。白色的水汽瀰漫著整座城市,彷彿雲霧繚繞,如同仙境一般。

李修原本打算讓阿海他們先去客棧休息,自己去打聽伯雲大人的故居。但是幾人不聽,硬是要跟他一起,他也只得罷了。

在經歷了重重險境之後,沒想到到了這裡卻十分地順利。當李修詢問一戶人家是否知道伯家的時候,那沒牙的老太太立刻點頭,拉著他的手,走到一處高臺上,指著對面山峰說:“看見了嗎?那三棟連著的大房子,就是伯家的老宅了。不過,現在那裡好像沒人住了。”

李修聽見最後一句話,心中一嘆。他謝過老人家,尋著路往那個方向走。雖然看著不遠,但這城裡道路崎嶇,七扭八拐,連帶著上山下坡,又是小半個時辰才來到老太太所指的地方。

房屋被高高的石牆圍了起來,只露出尖尖的屋頂。他們繞著走了一陣,才看見了正門。門上刷了紅漆,但是因為常年風吹雨淋,早已斑駁不堪,就連銅把手也鏽跡斑斑,長滿了綠色的銅鏽。

阿海三人識趣地慢了一步,走在李修的身後。

李修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去拍門環。聲音空洞地在門後傳著,但是許久都沒有人應門。看來真的如那老太太所說,許久無人居住了。

李修嘗試著推門,大門竟然沒有上鎖,被他輕鬆地推開了。李修跨步入內,後面幾個人自然跟著。

大門之後,先是一座寬敞的庭院,中間似乎是一片花圃,早已經荒廢了,但是仍有些頑強的草藥從泥土里長了出來,蔓延地到處都是。邊上搭著葡萄架,架上掛著兩三個空空如也的鳥籠,架下石桌石凳,都已經蒙上了灰塵。但是能想象出來,曾經有人在這架下喝茶賞花逗鳥的怡然自得。

沿著石徑,前方是大廳,大門洞開,裡面已經是空蕩蕩的了,布幔從窗上掉落下來,無力地耷拉在牆邊,輕輕一碰,便是漫天灰塵。牆壁上有幾處白色的痕跡,比其他地方乾淨些,顯然是掛過字畫的,現在都已經不見了。

繞過大廳,後室幾乎是一樣的情況,寬敞的大宅似乎被主人所遺棄了,連一切物事都整理了帶走,只留著空空的殼子面對漫長的歲月。

一直轉到宅子的盡頭,四人都沒有看見一個人。大家沉默地走著,直到看見後院角落裡最後一間頗為寬敞的屋舍,與其他房屋相隔。

門是關著的,但是依舊沒有上鎖。李修上前推開,悄然無聲地,屋外的陽光照進了陰暗的房間,眯著眼,李修看清楚了屋內的陳設,雙手一顫,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與其他已經空置的房屋不同,這件房間裡是有擺設的。正中,是一張長案,上面燭臺香爐俱全。

長案後面,數十個靈牌靜靜地排列著。

李修只覺得雙腿發抖,但還是踏進了房間。目光從靈牌上一一看過,有些是他從伯雲大人那裡聽過的他的先人,而大部分,他並不認識。

然後,他的眼神定格在了最右邊的一個靈牌之上,這個靈牌看起來較新,上面的字跡也十分清晰,寫著“故伯雲大人之牌位”。

李修瞬時淚水湧上,眼前一片迷濛。這座宅子荒廢了多年,但是還是有人記得把他的牌位放進家族的祠堂裡。

他們過來時是準備了香燭的,李修親自點上,默默跪下,為自己的老師重重磕了幾個頭。

“伯雲大人,一直以來,都是你照顧著我,猶如父親一般。而我,反倒是連累了你的性命,請你在那個世界不再受苦。”

他身後的阿海和小山也跟著跪了下來,阿海大聲說:“這位大人,咱們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你是李修的師父,也就是我們的師父,今天也給你上柱香,你放心去吧,你不聽話的徒弟自然有我們照顧。”

月影在他們身後,只是默默看著。突然,他的眼眉一跳,卻沒有說話。

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冷冷想起:“現在哭喪又有什麼用,早知今日,當初就不應該做那任人宰割的羔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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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驀然回頭,只見那人倚在門框之上,雙手抱胸,來得毫無聲息。臉龐在逆光之下看得不甚清楚,但那諷刺的音調,以及一身白衣,早已說明了他的身份。

白衣男子自打客船到了港口便不見了,那一對母女,他們還在港口見過,說大夫早早就下船了。沒想到他竟然跟他們來到了這裡,而且連月影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跟蹤,可見此人武功之高強。

“先生,您為什麼會來這裡?”李修問。

白衣男子淡淡說道:“來到家中的客人,主人自然要出來迎接。”

李修一驚,怪不得一直覺得此人眼熟,竟然是這個原因:“主人?先生,您是……”

白衣男子點頭:“我是你那糊塗師父的胞弟,名字是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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