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午後,天空中掛著如紗一般的薄雲,遮擋了頗為驕烈的陽光,春風習習,滿載著花香。

婉月郡主在丫鬟荷香的陪同下,沿著御花園一路走走停停,不時地俯身輕嗅新開的薔薇,或是舉目仰望振翅而飛的鳥雀,姿態甚是嫻雅。

路過的宮人們忍不住頻頻回頭,心中暗暗讚歎,這位元柳國來的郡主殿下也太好看了吧?簡直比這御花園裡花匠們專門栽培的花朵還要好看!

婉月郡主似乎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仍是緩步慢行,一路向東而去,忽然感覺到一股帶著水汽的涼風,她抿唇一笑,對荷香說:“我猜前面一定有水。”

荷香不信,小跑了幾步,在一叢花樹的盡頭突然止步,笑著拍手道:“小姐,你好厲害!果然有好大一片湖水。”

婉月郡主輕聲嗔責她:“不要亂跑,這是在別人的宮殿裡。”

荷香吐著舌頭點頭,突然又指著湖邊遠處嘰嘰喳喳道:“小姐小姐,那邊有你最喜歡的木芙蓉,是不是跟家裡的那株很像啊!”

婉月郡主輕輕捋了捋被風帶起的長髮,眺望而去,微笑著點頭:“南芳國的氣候溫暖,木芙蓉這麼早就開花了,咱們出發的時候,家裡的那株才剛剛開始抽芽。”

荷香見小姐瞧著芙蓉花的目光有些許落寞,知道她在想念夢澤州城的宅子,這一次出來,她是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心理準備。

小丫頭自作主張地捋起袖子:“小姐,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摘幾朵芙蓉花給你!”

說罷,也不等小姐答應便小跑了過去,婉月郡主想攔著她也沒來得及。

她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湖水邊深長地呼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忽然不遠處傳來的嬉笑聲吸引了婉月郡主的注意力,是清澈的女孩子的笑聲。

她好奇地循聲走去,在一處湖灣處看見了些許人影。

婉月郡主從一株河柳後探出頭,透過茂密的柳葉枝條,看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挽起褲腿,踩在湖邊的淺水灣與湖中的野鴨子嬉戲。

這宮裡的水鳥都是養熟了的,向來不怕人,此時正是小鴨子剛孵出來的時候,一大團一大團黃色的毛球跟在少女身後啾啾亂叫。

少女開心地在湖中亂跑,水花四濺,連上衣都幾乎溼透了。

這個女孩子是誰?婉月郡主凝眉思索,又把目光放遠了些,瞧見少女身後的岸邊,七八個宮女安靜地侍立,有的手中捧著托盤,裡面放著毛巾手帕等物。

再遠一些,守著十來個目光冷峻的侍衛,顯然在護衛這個湖中玩水的少女。

婉月郡主心中更加生疑,這是宮中的哪位小公主嗎?

不過南芳國皇帝那麼年輕,應該不是他的皇女才對,也許是皇妹也說不定。

婉月郡主正滿頭霧水之時,就聽見為首的一位宮女說道:“陛下,這時節湖水還是有些涼,時間久了是會著涼的。”

少女聽了,有些意猶未盡地回答:“我知道了,這就上來!”

陛下?遠處的婉月郡主一時有些錯愕,將目光所釘在溼漉漉走上岸的少女,幾位宮女忙不迭地幫她擦拭著身上的水珠。

難道她就是西慶國的女帝陛下?婉月郡主暗暗思忖。

因為西慶的女帝陛下名聲過於響亮,婉月郡主聽聞過不少關於她的事蹟,知道她是一位年幼的少女。

但是畢竟身為一國之君,在婉月郡主的想象中,她應該多少有些國主的氣魄和穩重來,而不是眼前這個戲水嬉笑的無邪少女。

其實,不僅僅是婉月郡主驚訝萬分。

正在服侍女帝陛下的掌事宮女夜蓉也是這般心思。

當她被安排照顧遠道而來的西慶國女帝陛下的時候,她只覺得肩上挑起了維護兩國交好的重任,對每一個細節都做了萬全的準備。

哪知道事情的發展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這些時日,與其說是照顧女帝陛下,不如說是在做奶媽,照看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夜蓉親自用毛巾擦乾了陛下身上的水漬,又勸著她快些回宮換身乾淨衣裳。

小雨笑著答應了,卻又跑到湖邊跟野鴨子們一一道別。

夜蓉忍不住扶額,心想,這位女帝陛下的心理年齡肯定不超過五歲!

婉月郡主心想,她這一趟造訪,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這個小丫頭,還以為要花很大功夫才能見到她,沒想到剛進宮便碰上了。

瞧她身旁的護衛也不是十分完備,應該會有機可乘。

只是今後該怎麼做,婉月郡主一時沒有想法,得回去跟章大人商量一番才是。

婉月郡主正在沉思間,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身後有一個巨大的影子緩緩靠近。

雪白的利爪踩在柔嫩的青草地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湛藍色的眼眸死死地盯著躲在樹後的背影,在靠得足夠近的時候,突然後足發力,一道白影飛速閃過,將這個偷偷摸摸的人按在了它的利爪之下!

正要回宮的小雨突然聽見一聲驚叫,一個激靈便轉過身來,跟著侍衛們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而婉月郡主毫無防備地被壓倒在地,只覺得肩頭傳來一陣劇痛,一抬眼便瞧見一個深邃的喉嚨,和閃閃發光的利齒。

她不敢相信深宮之中竟然會出現如此巨大的猛獸,初時的惶恐之心過後,她擰著細眉盯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巨獸腦袋。

大白眨巴著圓圓的眼睛,喘著粗氣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她,直到它意識到被它按在爪下的兩腳獸眼中露出一抹兇光,而她的右手也迅速成鉤,做好了將它開腸破肚的準備。

大白張起巨大的獸口大吼一聲,另一只前爪一抬,露出鋒利的指尖就要朝婉月郡主的臉頰揮去!

“大白!快住手!”小雨從遠處大聲喝令道。

大白嗷嗚一聲,在半空中停下了腳爪。

而婉月郡主見救兵到來,心頭一鬆,悄無聲息地收回了勾起的手指,露出嚇得失了神的樣子。

小雨跑得比誰都快,她一把抱住大白的脖頸,將它從婉月郡主身上拽了下來,怒斥道:“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大白揚著腦袋嗷嗚嗷嗚直叫,訴說著心中的委屈。

小雨不理會它,趕忙扶起了花容失色的婉月郡主,輕聲問:“你還好嗎?傷到了哪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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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郡主恍惚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柔弱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呀!你的肩膀受傷了!”眼尖的小雨看見她肩頭的衣裳被爪子鉤破,有些許血漬滲出。

婉月郡主側眼看了一眼,嚇得立刻面無血色,身子痠軟地都站不起來。

小雨道:“我的宮室就在附近,先到我那裡去包紮一下吧!”

婉月郡主順服地點點頭,由著兩個宮女將她攙扶了起來。

小雨在跟著一同前去的之前,對大白怒道:“我晚點再教訓你!對了,方哥哥呢?怎麼也不看著你,就讓你到處亂跑?”

大白委屈地扭過頭去,不打算回答問題。

小雨無奈,只得先讓人帶大白回去,自己跟著宮女將婉月郡主帶到了泓軒宮中。

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很快離開了湖邊,一場喧鬧瞬間平靜,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然而,卻有一人遠遠地站在另一株大樹之後,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

他默默地看著人群走遠,眼神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深沉。

方歌一手伏在粗糙的樹幹之上,指甲深深地潛入了樹皮之中,他恍然如夢一般看著那個柔弱的背影,喃喃地道:“怎麼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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