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陛下,老臣瞧見太子殿下在大日頭底下練劍,不知是何緣故?”陸國師小心翼翼地詢問。

承陽帝臉上餘怒未消,把手中正看的一本奏摺隨手丟到桌子上:“那孩子早已過了及冠年紀,卻連一套最基礎的太極劍法都使不好,我便讓他什麼時候把劍練熟了,什麼時候休息。”

白髮蒼蒼的老國師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太子殿下態度頗為勤勉,就是底子差了些,陛下也不急於一時,如今正值大暑節氣,太子殿下萬一中了暑氣可如何了得。”

承陽帝濃眉一橫:“想讓朕收回旨意嗎?”

見陛下怒氣正盛,陸國師不再勸說,只得低首說不敢。

承陽帝又翻了幾頁奏章,心情更加煩躁,一個小太監不合時宜地跑進來火上澆油,神色慌張:“陛下,太子殿下中暑暈過去了!”

“中暑了找太醫就是,跟朕說什麼?”承陽帝呵斥道。

小太監嚇得一個哆嗦,唯唯諾諾地下去了。

陸國師滿臉憂慮:“陛下,您不去看一看嗎?”

承陽帝一手支著額頭,仍是翻閱著奏章:“你覺得朕有功夫嗎?”

又看了幾頁,他嘆了口氣道:“太子這個樣子,怎麼做得了將來的國主?”

“陛下,您這是……”察言觀色的陸國師抬起頭來。

“隨口說說罷了!”西慶國主頭也不抬,“今日你先回去吧!”

陸國師低頭行禮,倒退著離開。

陸琰走在廊沿下的陰影裡,耳中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殘陽如血,把大半的天空染成了猩紅的顏色。

在一處格窗外,年邁的國師大人停下腳步,掏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眯著眼睛看著天色,自言自語著:“夏天也快過去了!”

“大人。”格窗裡傳來壓低的女子聲音。

“陛下似乎起了另立皇儲的心思。”陸國師仍是喃喃自語一般。

“陛下最近時常問起另外兩位皇子的情況,但是沒有見他起草相關詔書。”

陸國師點點頭。

“大人打算怎麼辦?”格窗裡的人等待了片刻,忍不住追問。

陸國師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輕咳了兩聲,低聲道:“我原本想著,就這麼維持現狀,直到主人傳來訊息。現在看來,必須得快些動手,儘早讓太子繼位。這位太子是個軟柿子,可以輕易掌控,等到合適的時間,便可以輕鬆地將這片土地奉於主人手中。”

“屬下知道了!”格窗裡傳出最後一句話,氣息瞬間消失。

陸國師又立了片刻,這才再次邁著步子,穿過栽滿了芭蕉的御花園,往宮外走去。

突然,一個太監提著一桶水,低著頭往前走,不留神便撞在了藉著樹蔭走路的陸國師身上,木桶裡的水立刻潑灑出來,濺在了國師大人青緞朝靴上。

太監嚇了一跳,頭也不敢抬,急忙跪倒,用自己的衣袖給國師大人擦拭鞋子,連說話都結巴了:“大大大,大人,小的該死!”

陸國師低頭不語,看這個小太監的服制,應該是最末等的粗使太監,便沉聲問:“你是哪一處的?”

太監用擦完靴子的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小,小的是御花園負責澆花的,今天太陽大,總管大人囑咐我多澆幾道水,這才衝撞了大人,大人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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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國師沒有心思與他在這太陽底下耗著,隨口道:“罷了!”便繼續前行。

太監暗暗松了口氣,等到國師大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這才站起身來,活動著有些痠痛的後背,摘掉頭上的帽子扇著風。

“有驚無險。”這位唯唯諾諾的太監露出狡黠一笑,吐了吐舌頭,竟是方歌。

方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瓷瓶,晃了晃,還好不是空的,讓自己白忙活一場。

突然,一隻手臂從他身後比人還高的金絲桃花叢中伸了出來,手心朝上,指尖微微動了動,似乎在催促一般,大白天的把方歌嚇了一跳。

方歌沒好氣地把瓷瓶往那手上一拍,那只手臂立刻縮回。

方歌一邊裝模作樣地澆著花,一邊對隱身在茂密花叢中的李修低聲抱怨:“為什麼偏偏讓我扮太監,你就輕鬆享受勝利果實?”

李修盤膝坐於草茵之上,研究著從瓷瓶裡倒出的一粒金色丹藥,理所當然地低聲說:“一來是因為你對皇宮佈局十分熟悉,二來,不是你自己誇口說你有‘妙手空空’的本事嗎?”

“扮什麼不好,偏偏要扮太監!”方歌毫不客氣地將一瓢瓢清水往花叢裡潑灑,只是香花實在是繁盛,落在李修頭頂的不過星星點點。

李修不與他胡鬧,他很快便看出手中金丹的效用,紫陽金丹?這不是金剛山上想要求仙的方士們服食的嗎?但是據伯明先生所言,這些人的下場,大多是五內俱焚,七竅流血而死。

李修微微蹙眉,承陽帝的好些症狀也就解釋地通了。

他對花叢外的方歌低語:“這幾日你就跟著宮裡的小太監們搞好關系,看看有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首領太監那邊已經打點好了,你可別露餡兒了!”

方歌撇著嘴,心裡老大的不樂意,心想老子雄風剛烈,不露餡兒才怪!但他還是忍住了,

“那你呢?”他問花叢裡面。

李修抬頭看了看從花叢灑下的點點日光,氣定神閒:“等到月黑風高夜,才是做事兒的時候。”

做著苦力的方歌氣得把剩下的半桶水朝著他的頭頂兜頭澆下,這才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御花園。

另一邊,陸國師已經出了皇宮城門,乘上了自家的轎子。

轎伕腳步輕穩,從宮城外一直穿過熱鬧的街市,直到一處僻靜的巷弄裡,突然停下腳步。

巷弄十分狹窄,一頂轎子便堵住了入口,兩旁都是高高的土牆。

巷弄的另外一頭,一個額頭上烙著“囚”字的男人倚牆而立,披頭散髮,寬大的衣襟敞得極開,露出結實的胸膛。

看見小轎堵住了巷口,他頭也不抬,用輕浮的聲調問:“這是什麼風把大人物吹來了?”

陸國師也不下轎,隔著轎簾讓轎伕送過去一包金銀,低聲道:“讓你的幾百號弟兄做好準備,我最近要用人。”

烙印男人收下銀兩,嘴角上翹,轉身離開。

他一路哼著不入流的小調,穿行在一條條破敗的巷弄裡,不時路過幾家有錢人看不上眼的賭坊和酒館兒,最終拐進了一處虛掩的大門。

大門後面,是一處寬敞的院子,裡面二三十號混混兒模樣的人各自圍坐,喝酒打屁,賭博吹牛,天還未黑,便早已經爛醉如泥。

“郝大哥,您回來了!”一個穿著短褂的年輕人立刻起身迎接,順便奉上了用手帕包著的銅板和碎銀子:“這是弟兄們今天的成果。”

姓郝的男人鄙夷地看著這些泛著銅綠的銅板,和碎得不能再碎的銀子,隨腳踢開擋在自己路上的死胖子,站在院子中央朗聲道:“弟兄們,收保護費什麼的,才能掙多少錢?還不夠咱們一個晚上痛快。最近有一筆大買賣,只要肯出力,各個有錢拿,還都是沒鉸過的銀錠子,大家幹不幹?”

“有錢不賺是傻子!”一個光頭大漢吼了一聲,惹來一陣大笑。

“大哥大哥!”人群後面,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後生舉起了胳膊,滿臉激動,“新來的也有份嗎?”

姓郝的爽朗大笑:“自然少不了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高個子後生憨厚地笑了笑:“我叫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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