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自打出現之後,便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眾人都以為她性格羞怯,是以始終保持著沉默。忽然聽見她出聲,只覺得聲音清脆悅耳如泉水叮咚,卻是遠非這個年紀能有的冰涼至極的口吻,不禁大為詫異,同時又不明白她突然問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臺上何永舟聽見她詢問自己三日前去澎陽客棧的事情,瞬時一驚,心道,她怎麼會知道?

心中一慌,手上便慢了一步,珊瑚早已做好了見縫插針的準備,一支娥眉刺挑過烏木槍身,另一支徑直朝他的脖子刺去。

何永舟一面閃躲,蠻力架開她的娥眉刺,一面怒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罷,惡狠狠地瞪向珊瑚,想用眼神告訴她,不管你知道了什麼,老子不承認,你有什麼辦法?

卻不想對上了珊瑚冰冷的眼眸,瞬間眼睛就像被粘住了一般,只覺得這雙微微泛紅的雙瞳像無盡的深淵在吞噬著自己,何永舟手中兀自揮舞著長槍,口中卻不自覺地朗聲說道:“三日前,在澎陽客棧,我與番僧查木勒會面,我給了他三千兩銀子,他允諾助我奪取武林盟主之位!”

何永舟口中發聲,面上大驚失色,怎麼控制不了嘴巴就說了出來?

珊瑚接著問道:“他是怎麼助你的?”

何永舟想咬緊牙關,閉口不言,但是哪裡控制得住?嘴巴不由分說地一開一合:“他的功夫了得,先幫我料理了其他人,再與我過招,套路招式提前都已商議好,他還用內力震碎自己的銅圈,佯裝成是我做的。”

他這幾句話聲音洪亮,連最後面觀看的人都聽的是清清楚楚,一時間,臺下一片譁然,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他們剛剛聽到了什麼?何幫主主動承認自己賄賂舞弊,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奪取武林盟主之位?

又有一部分的人把目光轉向臺下觀戰的查木勒,只見他目露兇光,雙唇微顫,臉上青紅交加,只把手上端的一個瓷杯捏得粉碎。眾人懼怕他的武功,也不敢上前詢問何永舟說的是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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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明先生忽然放聲大笑,連連拊掌說道:“有趣!真是有趣!”

阿海驚訝地說:“原來剛才的那場比試是假的啊!這麼說,何永舟就沒有那麼厲害了?”

伯明先生收了笑聲,白了他一眼道:“他也是有些底子的,只是並非頂尖高手,他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靠自己打是贏不了,只能透過這些偷雞摸狗的路子給自己找些存在感罷了!”

伯明先生的嘲諷傳到了何永舟耳朵裡,他羞怒交加,又一眼掃過臺下眾人,發現他們或是憤怒,或是嘲笑的神色,更是氣急敗壞,眼見著自己手上招式散亂,竟被珊瑚打得連連後退,不知不覺間臉上已經出現了三道刺尖留下的劃痕,甚是狼狽。

如今只能先殺了這個詭異的小娘們,之後再想辦法解釋,何永舟心想,當下化怒氣為力氣,重整旗鼓,幾招烏龍擺尾,花槍如巨浪一般拍擊過去,珊瑚不得不退舍避讓,數招之內扭轉了局勢。

他殺心已起,哪裡還會手下留情?每一個招式都是陰狠毒辣的招數,隨著幾步向前,花槍槍頭直戳向珊瑚左眼。

珊瑚一驚,向右騰躍,哪知何永舟早就做好了準備,下一招蛟龍出水就在右邊等著她,這一招卻是刺向她的右腿。

幸而珊瑚輕功了得,一躍之後還能再次跳起,足尖竟點在了對方槍尖,藉著花槍的彈力飛身而起,眾人只見她衣帶飄飄飛舞過半空,右臂一繞,環住了臺邊矗立的一根旗杆,高高懸在了半空。

珊瑚大口喘著氣,剛才若非她反應機敏,身上早就被他刺穿了。

何永舟站在下面朝她仰望,怒喝道:“小娘們兒,給老子下來!”

他被珊瑚當眾揭了短,那裡還顧得維持一派幫主的形象,是以用詞粗鄙,完全暴露了本性。

珊瑚自然不會聽她的,反倒再次大聲問道:“今年端午節前,你是不是抓了幾隻信鴿?你沒事兒抓鴿子做什麼?”

何永舟被這兩句話嚇得是魂飛魄散,她怎麼連這個都知道?這個小姑娘到底是誰?

但是他沒有太多時間思索,喉嚨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發出了清晰的聲音:“我改寫了十餘封向伯明求藥的信箋,讓伯明給他們送漱髓丹,再派人下毒殺了他們,一是為了除掉競爭武林盟主的對手,二是為了嫁禍伯明。”

臺下觀眾聽得是明明白白,這才曉得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醫聖殺人事件真像竟然如此,心中不禁駭然,若非伯明先生心思縝密,會有多少人死的不明不白?

眾人再也忍耐不住,吵嚷聲從各處響起:“何永舟,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何永舟,你做什麼武林盟主啊?還是回家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何永舟,我祝你走路踩狗屎,吃飯咯到牙!”

……

一時間群情激昂,人聲鼎沸。

伯明先生似乎很樂意見到這場景,滿意地搖著扇子,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滿意神色。

阿海義憤填膺地道:“我就知道,這事情與何永舟脫不了干係!”

臺上何永舟怒氣未消,心中更加湧起一股恐懼之感,雙腿止不住地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連番兩次不受自己控制的答話,何永舟已經猜出和他對打的姑娘是誰了。

魘教,魘教,在他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不就是魘族人嗎?他以為山中的魘族人已經被他殺得差不多了,不想他們今日來找他尋仇了!

然而他畢竟行走江湖多年,最初的恐懼感過後,他迅速鎮定下來,當時橫腿一掃,把那細長的旗杆踢的是不住亂晃。

珊瑚知道在旗杆上待著不是長久之計,便雙足一點,輕巧地落回地面,與何永舟相距三丈距離。

何永舟不待她站穩,提槍便刺了過去,他知道只要不與她對視,自己便不會受她控制,於是刻意避開她面孔的方向,發狂地把一支花槍舞得亂顫。

但是與人比武,最為重要的便是判斷對方攻擊的方向,而判斷方向最為靈驗的方法,便是觀察對方的眼神。

此時的何永舟目光沒有了著落之處,又沒有練過聽音辨位的本事,只覺得攻擊沒了方向,只能憑著感覺亂揮亂刺。

珊瑚則是越戰越勇,她甚少有機會真正與人交戰,雖然這些時日每天拼了命地練功,剛剛上臺的時候還是不免緊張,然而此刻,她已經漸漸找到了竅門,出手更是流雲閃電一般。

只聽得“嗤”地一聲,何永舟右臂的袖子被娥眉刺尖帶到,生生扯下大半截衣袖,露出上面兩朵梅花的紋身,在他粗壯的手臂上顯得頗為突兀。

何永舟一驚,心想,她難道是故意的?她還知道長清幫的事情?

當下忍不住朝她面上瞧去,想看看她的表情如何,但是又對上珊瑚肅殺的目光,他又趕緊偏過頭去,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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