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清明節後的第三天,天朗氣清,孫不言一路觀光;中午到達離艮州城十多裡的一片小樹林。孫不言心想,人人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又說:“十年一覺巽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此番即到此地,不可不去遊歷一番。是以,在一株大樹下休息一會兒,就向艮州城走去。

艮州,以鹽湖十景文明於世;孫不言心想:“據說鹽湖十景的‘樓外樓’名酒佳餚舉世無雙,不如先去那裡喝酒賞景,也是好的。”於是,就取向去‘樓外樓’。

其實,孫不言本就是南方人氏,只是從小就也離家,所以這鹽湖美景還是從未去領略過。

山外青山樓外樓,可想而知,“樓外樓”的風景是多麼優美。孫不言在靠湖邊的一家酒樓二樓上,臨窗一張酒桌上坐定。一個酒保過來給孫不言倒了一杯茶,問道:“公子爺吃點什麼?”

孫不言道:“你們酒樓有什麼好酒?”

酒保道:“有‘青酒’,自家釀的‘老土窖’,百草酒,一杯倒,迎風醉……。”

孫不言擺擺手道:“你說的這幾樣每樣來一壺,再來幾個上好的下酒菜,不過酒要上快點。”

酒保點頭道:“好嘞,公子爺請稍座片刻,酒菜馬上就來。”說完躬身下去了。

孫不言等酒保離去,於是放眼從窗戶望去,但見碧波暗湧,湖上船影穿梭,好不熱鬧,不由暗喝一聲彩。一時想起林升的《題臨安邸》,於是低聲吟道:“山外青山樓外樓,鹽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燻得遊人醉,直把艮州作汴州!好詞啊好詞,詩美景更美。”

正當看的入神之際,酒保送上酒菜,於是,一邊喝酒,一邊觀賞鹽湖風光。此時,正當午後,酒樓裡的食客越見增多。

孫不言看著美麗的鹽湖,川流不息的人流,心中思潮起伏,喃喃的道:“還有兩個月……。”緊縮眉目,好像心煩意亂。

心裡煩,就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不知不覺中,也微有醉意。於是,準備結賬離開。卻在這時,一個小孩的聲音道:“姐姐,咱們真的要走嗎?爹爹會不會死啊?”

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敵人人多,而且個個武功高強,不得不走,否則爹爹還得照顧你,不免要分心的。”過了半響,又嗚咽的道:“況且你是藍家的子孫,以後爹爹和姐姐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不知道?”

孫不言聽得心中一動,只聽那小孩道:“嗯,鵬兒知道?”

孫不言向聲音處望去,卻是後背鄰桌的一對姐弟,女的約莫十七八歲,身穿淡鵝huang色外衣,杏眼桃腮,嬌美可愛,只是眉宇間隱含憂愁。那小孩大約六七歲,生的粉雕玉琢。

這時,那少女含淚點點頭,摸摸那小孩的頭道:“鵬兒真乖,快吃飯,吃完了好趕路。”

孫不言好生詫異,是以,又坐下想聽聽到底是什麼事。那小男孩又道:“姐姐,那些人為什麼要找爹爹的麻煩?爹爹可是個大英雄呢?”

那少女道:“你就不要問了,爹爹說如果他慘遭不幸,以後你要好好地,開開心心的生活,不許為他報仇,你都記下了?”

小孩道:“是,鵬兒記住了,可那又為什麼啊?”

少女道:“你就別問那麼多了,總之以後你到了孫伯伯家,要聽孫伯伯的話,知道嗎?”

小孩委屈的點點頭道:“知道了。”

不一會兒,那少女結了帳,牽著小孩的手下樓去了。孫不言見狀,忙結了賬,跟隨下去。

孫不言下得樓來,見那姐弟倆上了一輛馬車,然後出城而去。孫不言一路跟隨下去。看看馬車向大路行去,孫不言想了想,於是,超了一條小路趕在前頭。

孫不言趕到一片樹林前,於是在道旁一棵大樹下坐定,等候那輛馬車,心中更是捉摸不定。

約莫盞茶時光,只聽車櫓聲漸響,不一會兒,馬車也到眼前。孫不言擋在路中間,那車伕一勒馬韁,喝道:“你是誰?意欲何為?”

孫不言道:“來的可是藍家小姐?”

那車伕喝道:“不知道你說什麼,快快讓開?”說著,手一揮,那馬鞭直直的向孫不言xiong前點來,看來武功還不弱。

孫不言見這馬伕出手,心裡又多了幾分肯定,見鞭來到,也不避讓,手腕一翻,握住鞭梢。馬伕見狀,忙回抽,那馬鞭被孫不言握住,哪裡抽得動分毫。

這是,只聽車內那少女的聲音道:“阿忠,怎麼了?”

那阿忠惶急道:“大小姐,有個人攔路,你快走吧,我纏住他。”

孫不言笑道:“走是走不掉的,好好回答我的話,我就不為難你。說,車內的人是不是姓藍。”

那車伕還未答話,那少女也鑽出車廂怒道:“不錯,本小姐正是姓藍,你們這群惡人還真要趕盡殺絕,真是咄咄逼人,本姑娘今天和你拼了。”

“了”字出口,長劍一擺,一招“笑指天南”,劍點綻出五朵劍花,分向孫不言xiong前襲來。

孫不言一見這招劍勢,心裡頓時雪亮,忙道:“蓮兒妹妹,快住手,是我啊!”

那少女聽見眼前少年叫自己“蓮兒妹妹”,百忙中一個轉身,把劍勢收回。長劍撫xiong,細細的打量孫不言一眼道:“你……你是?”

孫不言放開馬鞭,笑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不言啊,孫不言。記起來了嗎?”

藍小花驚異的道:“你……你真是不言哥哥?”

原來這孫不言就是孫世家,孫絕心的兒子孫不言,五六歲就被孫絕心送到一個異人哪裡學武,今次下山,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是以,就化用孫不言為名。

孫不言微微一笑道:“你今年十八歲,是九月二十二的生日,對不對?啊,你家後院的那棵桂花應該開了吧,記得小時候,你常常要我上樹去給你摘花;你把桂花插在花瓶裡,放在屋子裡,整個屋子都充滿香氣;還有,你小時候最愛哭鼻涕啦……。”

孫不言說到這裡,藍小花也驚喜的道:“你真是不言哥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孫不言道:“我也是今早才到的。”這時,那小孩也下車來,站在他姐姐藍小花的旁邊道:“姐姐,他是誰呀?”

藍小花笑道:“他是不言哥哥,孫伯伯的兒子。”說完,又對孫不言道:“他是我弟弟,藍小偉。”

藍小偉睜著一對大眼睛道:“他是不是很厲害啊!你們兩個都打他不過,我想他是很厲害的。”

藍小花笑道:“小鬼頭,什麼你都知道。”

孫不言心裡不由一動,問道:“蓮兒妹妹,我剛才在酒樓上聽見你們的談話,你家裡出什麼事了?你要帶著你弟弟出走?”

藍小花聽孫不言見問,眼圈不由一紅,道:“此事說來話長!”

此時,阿忠也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彼此的關係,這是走過來道:“大小姐,咱們還走不走?”

孫不言道:“去哪裡?”

藍小花道:“爹爹吩咐我把弟弟送到你家,他和媽媽對付那些人。我本打算把弟弟送到孫伯伯身邊,然後回來相助爹爹媽媽的,現今在這裡遇見你,就請你帶我弟弟去你家啦,我回去相助爹爹禦敵。”

孫不言急道:“到底什麼事,憑藍叔叔的武功都解決不了?再說,難道藍叔叔沒有通知我爹爹?還是我爹爹不來相助藍叔叔?”

藍小花道:“我爹爹不讓人去通知孫伯伯。”

孫不言道:“哪到底又為了什麼?”

藍小花道:“爹爹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況且這件事他當年處理不當,才會引起今日之禍,如果孫伯伯知道了,趕來相助,可能會引起大亂;那時,江湖越發變得不可收拾,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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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不言沉思一會兒道:“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藍小花沉吟一會兒道:“具體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爹爹二十多年前殺了一個‘點蒼派’和一個武當派的弟子,那‘點蒼派’的人自稱是哪個被殺的師弟,與武當派的一個弟子廣邀武林同道,說明天午時登門造訪,要報師兄被殺之仇。”

孫不言詫異道:“‘點蒼派’?那兩個弟子叫什麼?”

藍小花道:“好像叫什麼的‘點蒼一劍’範武成和‘飛天鬼影’苗三三。”

孫不言道:“原來是這二人,嘿嘿。”轉身對藍小花幾人道:“走,咱們回城裡去,哎呀,酒蟲又作祟了。”

藍小花道:“怎麼?你認識這兩個人?”孫不言搖搖頭道:“不認識,只是聽人說過。”

藍小偉道:“這兩個人很兇的,特別是哪個什麼鬼影的真像鬼,噓的一聲就不見了。”

孫不言哈哈大笑,摸摸他的頭道:“不用怕,只管跟哥哥走,保證他們動不了你爹爹一根寒毛。”

藍小花驚異的道:“不言哥哥,你真有辦法讓他們動不了我爹爹?”

孫不言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們既然相約明天午時去你家,那你們現在就回家去,我明天午時準時到你家。”

藍小花詫異道:“你不和我們去我家?”

孫不言笑道:“你放心,不言哥哥說過的話絕不會騙你,你只管回家,好好安慰一下藍叔叔,不過暫時別提起遇見我。”

藍小花點點頭,心裡打不定注意,是不是該回去,孫不言哪有看不出之理,心想,若不讓她心裡信服,她恐怕不見得就會回去。想到這裡,就道:“好啦,你們這就回去,我先走了。”

“了”字出口,只見孫不言,足不抬,手不動,保持那優雅的姿勢,一下子竄出去數丈。藍小花幾人只覺微風一蕩,就沒了孫不言的影子。

藍小偉揉揉眼睛,呆呆的道:“姐姐,不言哥哥是不是鬼啊?”

藍小花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她沒想到孫不言的輕功那麼高明,此時弟弟見問,她也喃喃的道:“好像真是鬼……。”不過馬上清醒過來,“噗嗤”一聲笑道:“胡說,不言哥哥怎麼會是鬼。”這一笑,真是百花齊放,百態橫生。

孫不言離了藍小花幾人,心裡思潮起伏,頓飯功夫,艮州城遙遙相望,於是收斂身形,緩步進城而去。

孫不言進得城來,城內一片繁華喧鬧,此時也近黃昏,人們一天勞累,都想找個地方喝酒談天,所以路邊小面攤,小飯館熱鬧非常。

孫不言緩步而行,行到一家酒樓前不由駐足,但見客人來來往往,好不繁華。抬頭一望,一個金子大招牌,上書“天香樓”躍入眼瞼。於是,摺扇一揮,風度翩翩的拾級而上。

踏進酒樓,但見裡面猜拳的猜拳,拼酒的拼酒,侃大山的侃大山,口沫橫飛,面紅耳赤。

一店伴剛巧走過來,見孫不言衣著不凡,氣宇軒昂,風度翩翩,忙躬腰施禮道:“公子爺快裡面請。”說著領著孫不言上了二樓。

上得二樓來,和一樓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二樓人雖不少,但都沒有一樓的那麼粗魯,大家聊天喝酒都是輕言慢語的,很是斯文。

正打量間,孫不言眼睛不由一亮,只見靠窗的一張桌上正有一個白衣少年獨自品茶,而雙眼卻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是茶棚相遇的那少年還有誰來。

孫不言喜道:“餘兄,咱們又相見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說完就在餘小倩對面坐下。

餘小倩看了孫不言一眼,又把眼轉向窗外,冷冷的道:“可是我並不想和你相逢。”

那店伴看看二人,才道:“原來二位爺臺是熟人,那更好了,可以一邊談天喝酒,一邊看景;從這窗戶望去,柳浪聞鶯的全景全收入眼裡……。”

店伴話未說完就被餘小倩打斷道:“我並不認識此人。”

店伴尷尬的道:“這位爺說笑了。”孫不言介面道:“小二哥,來點好酒好菜,還有來壺好茶。”店伴答應一聲,慌忙下去了。

孫不言等店伴離去,見餘小倩始終望著窗外,於是搭訕道:“餘兄也來觀賞鹽湖風光。”

餘小倩冷冷的道:“咱們認識嗎?”孫不言苦笑道:“別這樣啊,不知小弟那裡得罪餘兄了。”

餘小倩看了看孫不言一眼,才道:“你這人真奇怪,你到底是誰?”

孫不言笑道:“餘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區區姓樓啊。”餘小倩道:“不,你不姓樓,你姓孫。”說完,雙眼一瞬不瞬的緊緊瞪著孫不言。

孫不言哈哈一笑道:“餘兄何以這麼說?”這時,店伴也把酒菜送上,然後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餘小倩微微一笑道:“孫兄真要小弟點破?”孫不言道:“相識既是朋友,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就像我稱呼餘兄一樣,不如共飲一杯,餘兄以為然否?”

餘小倩微微一笑,斟了杯酒,道:“孫兄此言有理,在下就破例敬孫兄一杯。”說完一飲而盡,孫不言也飲了一杯。二人四目相對,都是會心一笑。

二人共飲一杯後,孫不言讚道:“好酒,好酒,江南佳釀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餘小倩笑道:“孫兄對酒好像更別有一番風味喔!”孫不言哈哈笑道:“餘兄說的是,小弟一生別無嗜好,唯獨對酒道情有獨鍾,一日不喝酒,那可是食不下咽吶。”

餘小倩道:“看出來了,遇見酒的那高興勁兒,與你對酒道的瞭解。”

孫不言又喝了一杯,轉開話題道:“餘兄到此地是為了一覽鹽湖風光?”餘小倩狡黠的一笑道:“你猜猜看?”

孫不言沉吟道:“聽餘兄口音,不是江南人氏,倒像是北地之人,依在下看來,餘兄來到江南不只是遊玩那麼簡單吧?。”

餘小倩道:“孫兄不是說過姓名只是一個代號嗎?那在下來江南是否何意也就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既然相遇,也就不再拘於形跡,若再尋根究底,無疑刻舟求劍,豈不有擾雅興,孫兄以為然否?”

孫不言灑脫的哈哈一笑道:“餘兄此言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人和事。就衝‘不拘形跡’這四個字,今晚咱們不醉不休。”說完又斟了一杯酒道:“餘兄請。”一飲而盡。

餘小倩笑道:“孫兄海量,小弟自愧不如,不過孫兄如此盛情,小弟就算醉死,也自當捨命相陪。”說完也飲了一杯,孫不言見餘小倩喝幹,很是高興。

二人一邊喝酒,一邊交談,天文地理,星卜佔相,樣樣涉及,而且都有深刻的見解,不由深覺相見恨晚,不知不覺也接近辰時。此時孫不言興致高昂,而餘小倩則醉意漸現。暖暖的晚風從窗戶吹來,舒適極了。

二人又喝了幾杯,餘小倩醉態可掬的道:“孫兄,小弟量淺,再喝就要出醜了。”

孫不言見他臉泛紅光,一張臉嬌豔欲滴,不由納罕:“這位兄臺卻怎生一副女兒相,全無男子漢氣概。”此時見餘小倩這樣說,心想他確實也不能再喝了,於是問店小二可有客房,店小二道:“有上好的客房。”

孫不言付了酒資,要了兩間客房,在店小二的引領下攜同餘小倩各自進了房間。

孫不言關上門,略一打量房內,乾淨整潔,滿意的點點頭,於是坐在茶几旁道了杯熱茶喝了一口。

孫不言又陷入了沉思,思緒回到幾年前的一個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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