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面前的老人正是那間茅草屋的主人——瘋老頭,老人瘦削的臉上滿是皺紋,粗布衣下的身材有些佝僂,唯有那雙金燈似的眸子,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

兩人四目相對,林凡張口預言卻不知如何開口,一直以來老人在林凡心裡都只是一個瘋瘋癲癲的邋遢老頭兒,前輩高人與他沒有半點關係,林凡支支吾吾道:“前……輩……”

瘋老頭笑道:“不必這般見外,想必小楠已經和你提起過我了吧!”

林凡道:“阿爹臨死前囑咐我,若有疑問可以管您請教,只是阿爹他……”

言及此處,林凡沉默了下來。

老頭兒滿懷愧疚地看著林凡,嘆道:“小楠的事我都知道,只是希望你心裡莫要對他生出怨恨,若你要恨就恨我這老頭子吧!”

林凡不解地看著老頭,問道:“前輩,您這話何解?”

老人道:“千秋大劫將至,要變天了!既然身為林氏一族的族長,有些事你有權知曉也責無旁貸。我之名為林騰!”

“林騰?”簡簡單單的兩字在林凡心中激盪起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

老人緩緩道:“不必驚訝!早在千年前,我就該身死道消,只是因為某些執念我在這人間苟延殘喘已有千年!如今我已是一個不完整的人,或許稱之為半人半屍更為貼切!”

林騰絲毫沒有理會林凡呆若木雞的表情,繼續說道:“想必小楠告知過你,我們林家世代隱居在這片大山之中,只為守一人之陵!”

林凡點點頭,道:“阿爹的確與這般我說過。”

“這一族的器量豈會如此之小,你可知這龍陵之下埋葬的是何等恐怖之物?”林騰平靜地說道。

林凡雖不善言辭,可也並非愚笨之人,林凡沉思片刻道:“殭屍嗎!?”

林騰,道:“走吧!去看看那恐怖的一角!”

說罷,林騰向著墓穴內走去,狹窄的通道內,林騰卻被林凡生生擋住前路;只見林凡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恭謹地等待著遠祖給自己引路。

老頭兒嘲弄道:“老夫竊以為你這榆木疙瘩幾時開竅了,卻不曾想仍是這般愚不可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母豬上不了樹!”

林騰罵罵咧咧地推開林凡,甩著袖袍大搖大擺地向前走去,哪裡有一點之前高人長者的氣勢。

林凡無奈地搖搖頭,跟了上去。此刻,遠祖林騰高深莫測的形象頃刻崩塌,與平日裡那個為老不尊的老頑童倒是如出一轍。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無言地行走在裂口之中。

林凡再一次來到了這座神秘莫測的墓穴,橫亙在半空中那十口青銅棺已然只剩下最小的那口銅棺。

林凡指著青銅棺說道:“遠祖,那口銅棺大有古怪!”

林騰瞪了林凡一眼,傲嬌道:“你是說我的手藝有問題?”

林凡不由得暗自叫屈,自己哪知道這怪里怪氣的青銅棺竟是出自林騰之手,表面卻若無其事地贊道:“青銅棺外表華麗美觀,質地精良……”

林凡生硬的吹捧弄得林騰一陣頭大,怒道:“馬屁都拍得這般生硬,真是無用。”

林凡不好意思地埋下頭,喃喃道:“林凡知錯,但請遠祖責罰!”

林騰心裡恨得牙癢癢地,卻拿林凡這木頭沒有一點辦法,不由生出無奈的感慨,果然這一家子都是自己命裡的剋星。

林騰不想再與林凡在言語上多做糾纏,話鋒一轉道:“好了,我也不與你計較了。咱們言歸正傳,跟我來!”

墓穴裡,墓道四通八達縱橫交錯,不乏山川河流相間其中,地勢犬牙交錯宛如迷宮一般;如此複雜的地形之中,林騰卻悠然自得地穿行其間,似乎林騰對墓中的環境無比地熟悉。

林凡小心謹慎地跟在林騰身後不敢有絲毫大意,偶有路過幾處特殊的地勢之時,林凡清楚地感知到強烈的殺機鎖定了自己,驚得林凡後背冰涼,不過殺意只是在林凡身上停留片刻便消失不見。林凡慶幸到,若是沒有林騰在前領路,自己怕是有十條性命也不夠死。

墓道的盡頭延伸出來一塊九尺見方的巨石,懸在一道宛若天塹的深淵之上,那裡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光亮,即使光也無法逃離這片黑暗;

深淵裡混沌霧靄瀰漫,卻絲毫感覺不到生機可言,黑暗與寂滅成為了此地的永恆。

林凡跟著林騰來到巨石形成的平臺之上,深淵裡流出的死寂之意使得林凡面色蒼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林騰見此指尖彈出一條火線,林凡的身體表面生出一層赤色火甲,雖然火甲有些虛幻卻也足以抵擋死寂之意,不過詭異的是火甲卻越來越淡,眨眼間便化作烏有。

林騰罵道:“紅玉,你這丫頭休得胡鬧!”

“你這老不死的薄情寡義,枉老孃為你林家浪費青春,如今你卻視老孃如無物。”一隻赤紅的火鳥自林凡眉心飛出,尖聲道。

林騰老臉一紅,口齒不清地道:“你這丫頭,罪過啊!罪過!”

火鳥極具人性的白眼道:“吃幹抹盡,就不想認賬了?”

兩者言辭間所含資訊巨大,曖昧的氣息陡然而生,林凡戲謔地瞧著林騰與火鳥,顯而易見兩者的關係值得玩味。

林騰木愣愣地看著火鳥,滿眼的無辜,惹得林凡“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火鳥鄙夷道:“看什麼看,再看我剜了你那雙老眼。”

“啊!”火鳥神經質地尖叫道,“怎的是這鬼地方!”

靈翅一展,火鳥“咻”地鑽進了林凡的身體,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騰微不可聞地喃喃道:“孽緣啊!”

林騰收起想要一頭撞死的衝動,指尖再次彈出一道火線為林凡燃起了一層火甲,道:“此地,名為屍冢!這片深淵下蟄伏著無數殭屍,它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重臨人間的那一刻!”

林騰袖袍一甩,深淵下混沌霧靄漸漸散去。

黑暗之中,沉眠著一具又一具……數之不盡的屍體,它們如林正楠屍變之後那般口生利齒手長尖爪,卻又不盡相同,有的屍體通體雪白,有的漆黑如墨;

大部分的屍體如常人般大小,也有極少數的屍體體型龐大無邊,甚至有一具屍體在林凡看來竟比之一座山丘也尤為不止。

林騰面色凝重地說道:“如你所見,這些僅僅是屍冢極小的一角!”

一縷縷死亡氣息纏繞,陰冷而孤寂,無邊無際的黑暗漫延望不到盡頭。

屍冢的深處,兩道死滅漆黑的光束直衝而上,阻隔陰陽,斷絕生氣。

源源不絕的陰死氣息滾滾而來,林凡膝蓋一軟差點跪伏在地,林騰厲喝道:“林家人豈能向如此邪物屈膝!”

林騰單手一揚,一朵又一朵的火蓮綻放,陰死毀滅的氣息被灼燒一空,林凡先前承受的巨大壓力陡然消失。

林騰踏著朵朵火蓮,飄然地立在漆黑死寂的深淵之上,道:“火,我要猛烈的火!”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如有魔力一般,言出法即隨,無窮無盡的火焰自林騰擴散而出,白熾色的火焰鋪天蓋地地簇擁在林騰四周,此刻林騰一如火焰之中的帝王,焚盡八方。

深淵之上,火焰如潮水般湧動,密密麻麻沒有一點縫隙,那兩道黑色的光束在白熾裡漸漸消融,再也尋不得絲毫氣息。

不過任憑火光如何刺眼奪目卻無法滲透進深淵分毫,那裡的黑暗如同永恆,容不得一絲光亮。

深淵上下,一黑一白,一正一邪,兩個世界界限分明,永遠沒有交點。

屍冢深處,隱逸在暗夜深處冷漠地開口道:“待我脫困之日,你等死期將至,很快…………”

冰涼的聲音迴盪在深淵。

“哈哈!”林騰聞之放聲笑道,“你來,我等著便是!”

林騰的回應霸氣到無以復加,屍冢下的存在冷哼一聲,不再言語;深淵下的屍氣翻滾,矇蔽天機,屍冢徹底沉寂下來,外界再也無法窺探到裡面的動靜。

林騰緩緩落在石臺上,翻滾澎湃的白色火焰也隨之消散在虛空之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林凡滿眼盡是難以置信,老人適才展現出來的實力,比之那些典籍裡飛天遁地的仙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雖說對於林騰的實力林凡早有預料,但遠沒有所見這般震撼。

林騰嘴角溢位一絲鮮血,顯然先前凌厲一擊林騰並未討得太多好處;林騰笑道:“咳!老頭子我又不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有何好看?”

林凡上前,關切道:“遠祖,不要緊吧!”

林騰道:“苟活了這麼些年,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我與你阿爹一般,陰屍之氣早已深入骨髓,施展道術之時難免會受到反噬,不過我能活到現在也正是這些屍氣所致,有所得也必有所失。”

“那為何阿爹會變成那般模樣,遠祖卻……”林凡滿心疑問。

“屍冢之中,封印著無數殭屍,屍氣之濃郁可以想象;即使封印,難免也會有少許的屍氣外洩,可對於人間而言那將是恐怖的災難;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將這些屍氣吸入體內以火焰淬燒煉化,可如此多的屍氣又豈是我一人能夠煉化;終有一日,我屍氣入骨變成了半人半屍的怪物,嗜血殘暴……”

說到這裡林騰老淚縱橫,老臉上的皺紋更加深了幾分,嘆道:“我於林家後世子孫心中有愧啊!”

林凡被林騰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兩人血脈相連,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林騰那痛心入骨的傷悲,林凡恭謹地立在原地沒有吱聲,任憑老人宣洩著久久不能釋懷的無盡痛苦。

良久,老人接著道:“為了化解我體內屍毒,我的子孫歷經萬難尋得天地靈火——精炎火靈,也就是紅玉;可惜紅玉只能鎮壓屍毒,無法將之根除;只要再沾染半點屍氣,我將徹底屍化變成殭屍,屠戮蒼生。從此以後,屍冢外洩的屍氣我再也無力吸收,林家世代族長替代了我的角色,雖然有紅玉相助煉化屍氣,卻逃不了屍毒的侵蝕,變成一隻嗜血無情只知殺戮的殭屍,唯有……”

林騰全身顫抖,哽咽道:“唯有至親血脈的鮮血才能撫平他們的怨念,不死不休!”

林凡帶著不解地望著老人,道:“你有如此本領,為何卻任憑他們死後向那些手無寸鐵的至親們揮起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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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騰慘淡一笑,無奈道:“不是我不想,實在是我不能!曾經我這樣嘗試過,可笑的是,或許因為血脈相連的緣故,我竟會不由自主地吸食他們身上的屍氣。為了顧全大局……”

一向沉穩安靜的林凡此刻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吼道:“去 你 媽 的大局,我們這一族在你看來不過是可有可無的犧牲品,你的心比那屍冢裡的殭屍更加冰冷絕情。”

林凡的質問讓林騰無言以對,林騰垂喪著頭顯得說不出的悲涼,此刻林騰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暮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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