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絲線鋒利異常,加之山腹內光線昏暗,人若是稍有一點不留神,都逃不過身首異處的下場,這些銀白色細線絕無可能平白無故地出現在木椽之上,必定是有心人留待下來的物件。

龍十迎著絲線直接撞了上去,一根雪白的銀絲輕輕地劃過了龍十微微隆起的髮髻,不帶絲毫滯留,縷縷青絲飄落在山風裡,那一頭散亂的頭髮披在肩上,十分之狼狽,若再是向上那麼幾寸,落的就不是發了,而是龍十的項上人頭。

龍十心裡猛地一驚,不曾想幾根毫不起眼的絲線竟比之快刀也不遜半分,依照龍十所知,北寒極地生長有一種雪蠶,結繭一年方能吐出半兩的雪蠶絲,此種蠶絲堅韌與鋒利並存,與這些銀白色絲線極其相似。

雪蠶絲雖不是什麼寶物,可雪蠶絲縫製而成的雪蠶甲也算是稀罕物件了。雪蠶甲穿在身上冬暖夏涼,普通的刀槍劍戟難入分毫,不少高門大戶裡的紈絝對雪蠶甲那是趨之若鶩,一時間雪蠶甲已然成了九州大地之上身份地位的象徵,本就帶有幾分稀奇的雪蠶絲更是因此水漲船高,如今落在此地作偷襲之用,倒是有些暴遣天物了。

龍十眼疾手快地抓住木椽一側的鐵鏈,腳尖輕輕點在木椽之上,藉著這股反衝力,龍十艱難地與銀色絲線錯開幾個身位,掛靠在了旁側的光滑峭壁上細細打量起那險些要了自己小命的蠶絲。斜上方那十數根極為細密的銀白色絲線,以一種看似極簡單的方式穿插排列,卻阻斷了所有向上的去路,儼然是一個簡易的陣法。

龍十雙眼微眯,面色陰沉地說道:“小心一些,切莫觸碰那些白色絲線。前面那幾人真是下足了本錢,我倒是越來越好奇,這幾人在這山中所尋的是何物了?”

隨著棧道的深入,林秋道腦海裡縈繞地召喚之感越發地強烈起來,不免焦急地說道:“咱還是先考慮一下,如何破除這些銀色絲線?”

“這個簡單,雪蠶絲乃是陰寒之物,如同冰雪那般遇火即融,逢熱便化,咱們這裡不是有一隻火靈麼?”,龍十輕描淡寫地說道,“紅玉,你的表演時間到了。”

“與老孃有何貴幹?”一道火光突兀地出現在林秋道肩上,正是火靈——紅玉。

“紅玉前輩,咱現在同坐一條船上,幫我們不也是幫你自己麼?再者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林秋道記著紅玉先前所言——山中也有紅玉所需之物,恭謹地勸說道。

紅玉自然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的道理,先前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這投名狀自己終究是跑不了的。

“我可不是為了什麼一己私慾,只不過看在林老兒的面上,我就幫你們一次,下不為例。”

“轟”的一聲,一團熾熱的火焰騰空而起,點亮了整座山腹,銀白的雪蠶絲在烈火的灼燒下,發出“嗤嗤”的聲響,濺射開來的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雪蠶絲焚燒一空,升騰起縷縷煙霧瀰漫在棧道之上,可那些快要腐朽的木椽卻沒有絲毫損傷,也不知是火靈紅玉對於火焰近乎於完美的控制,還是木椽的材質驚人。

雪蠶絲燃盡的瞬間,棧道上的火焰也在同一時刻匯聚攏來幻化出一隻遍體通紅的火鳥,紅玉盤旋在龍十二人周圍,沒有如同往常那般回到林秋道的體內,尖聲道:“此地危機四伏,我在前面探探路。”

一道火線飛快地在棧道之上閃動,三下五除兩的功夫紅玉便是消失在了幽暗的裂縫深處,龍十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姜還是老的辣。”

說罷,二人不帶任何猶疑,當即踩著木椽子動了起來,身形較之先前明顯快了許多,只不過二人都沒有注意到,空氣裡瀰漫著的那些霧氣散發著一股極淡的幽幽香氣。

…………

絕壁之上的一處赤色石堆裡鐵叔停下了腳步,不自覺地握了握手中的那一口方刀,面色凝重地說道:“有人闖過了棧道上的那處‘絲陣’,看起來有人眊上我們了!”

“無妨!趕路要緊。”白一鳴大冷漠地向下望了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不為人察覺的詭異微笑,似乎對於鐵叔的擔心渾不在意,一切盡在己手掌握。

…………

棧道之上,龍十拽著手中的鐵鏈,身形時起時落,有如蝴蝶穿花一般,百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給人一種極具韻律的美感。

若是有修為高深的煉體士在此,定會驚歎如此近乎完美的身體控制力,即便他們浸 淫 此道多年,也不敢說自己比龍十做得更好。況且龍十的年紀尚且不過十數,小小年紀便有這等高深的修為,擱在九州大地任何一方龍十都將成為最璀璨奪目的不世出天才。

林秋道落在龍十的後方,遠遠看著龍十越漸模糊的背影,心態比之以前卻是平和了許多;一來,經歷過生死之後,林秋道已然將這個腹黑少年視作了兄長;二來,林秋道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路,路有不同,卻沒有高低之分,走自己的路又何來豔羨之說。

二人一前一後地進到了兩面山壁交接的裂縫裡,一塊細長的巨大條石突兀地倒懸在山穹的頂部,擋住了那面透明的山壁,一點光亮都照不進裂縫。

漆黑一片裡,伸手也未必能見著五指,二人只能跟著鐵鏈摸著黑緩慢行進。

龍十耳邊時而響起一些詭異的聲音,有在嘶吼,有在歡呼,也有在嘆息…………無數種情緒的聲音迴盪在龍十耳畔,愈來愈近,近得龍十彷彿都可以感受到它們的鼻息。

龍十脊背泛起寒意,懸停在石壁之上不敢有絲毫異動。

此時,林秋道趕了上來,摸了個黑,又是一頭撞向龍十的後 庭,微怒道:“大哥,你擱這裡看風景嗎?”

“你沒聽見麼?”龍十不解地問道。

“聽見什麼?你莫要誆我,我又不是嚇大的。”林秋道自然認為這又是龍十的一場鬧劇。

“那些千奇百怪的嘶叫,你真的沒聽見?”龍十的語氣愈發地凝重起來,斷斷續續的聲音依舊迴旋在龍十周圍,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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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林秋道也意識到了龍十並未與自己玩笑,心中驚疑不定起來,究竟是怎樣的聲音使得一向膽大包天的龍十嚇成這副鵪鶉模樣,自己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龍十側身讓出一個身位,道:“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林秋道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聲音,只是安靜地站在龍十身後,如同泥塑木雕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二人便這樣靜靜地佇立在漆黑的裂縫之中。

許久,一直只聞其聲而不見其行,龍十緊繃的神經終於松了幾分,硬著頭皮說道:“沒事了,走吧!”

二人極為默契地保持身形的一致,前後也就半尺的距離,幾日的相處,時間雖是不長,可有過生死磨鍊之後,默契勢必會來得快那麼一些。

估摸著幾刻鐘之後,二人穿過了透過幽深的縫隙見到了一點光亮,絕壁之巔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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