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剛剛過去了三天，莫忱找來對李馴說：“沈處長讓你去見他！”
“讓我單獨見他？沒說有什麼任務？”李馴感到莫名其妙。
莫忱心中也是不解，他也猜不透沈寶華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按理說如果是跟“團體”無關的事情，肯定不會讓自己來傳達訊息，可是如果要說有關，卻要自己迴避，這也太蹊蹺了。
李馴看了看莫忱，他表面上很平靜，一副我怎麼知道的樣子。
空氣像是凝結住了，四人的談話陷入尷尬之中。
衛致良打趣說：“李大哥，你和他是老鄉，我猜他肯定想介紹自己的親戚給你認識，放心吧，有他做媒人，老闆應該會批准讓你結婚的。”
“去你的，說話沒句正經的，他找我肯定是有公事，只是為什麼要瞞著莫大哥，那就不清楚了。”
李馴懷著忐忑的心情，出了門。要是他的組長不是莫忱的話，換成別人，自己這一去肯定回來是有口說不清了，猜疑肯定不會少的，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想想莫忱他們可是救過自己的，他可不想造成那樣的局面。
可是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呢，他一時也想不出來，先待看看沈寶華是為了什麼事情再說吧，而且莫忱也是個大度的人，智商也高，應該不至於昏了頭腦。
沈寶華一直都沒換地方，不管見誰都安排在這裡，這個人頭有點鐵，硬脾氣，一副我是特務我怕誰的神氣模樣。
他推門進去，問：“處座，您讓我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老弟幫忙嗎？您儘管吩咐！”
沈寶華見李馴來了，說了聲：“坐！”
李馴毫不客氣地就坐了下來。
沈寶華很直接，開門見山說：“你們前幾天晚上去了仙樂斯舞宮？”
原來是這個事情，自己幾個人的一點小事他怎麼這麼快就知道得這麼清楚？難不成他還管行動人員的紀律。
“是的，沈處長。我和莫明、衛致良三個人一同去的！”
在這個人面前最好不要有所保留，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他要鬥智鬥勇，那就全力以赴和他鬥。
沈寶華沉思了一會，他看著李馴，似乎察覺出來李馴不像在說謊。
他起身，出門去叫人。
李馴看著他離去，搞不懂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的心跳加快。
沈寶華帶了一個人進來。
李馴看著那人感覺非常眼熟。
我了個去，這不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小個子分頭奶油後生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沈寶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坐下。
李馴緊張地站了起來，面向那個人，看他那穿著，推想他肯定是沈寶華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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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處長說：“方偉倫，你見過他嗎？”
叫方偉倫的那個傢伙盯著李馴看了半天，沉吟了一下，說：“處座，偉倫沒有見過此人！”
沈寶華很自信，情報工作他做了這麼久，很少會出差錯，他說：“李老弟，那你解釋一下是怎麼回事！”
說完，他拿出一支煙，開始吸了起來。
“沈大哥，是這樣的，我們聽說那些漢奸特別喜歡到舞廳裡去，所以我帶著隊員想去熟悉一下環境，那天在仙樂斯我們剛出得門，結果莫名其妙地就受到了襲擊，有好幾個黑衣人從身後衝了上來就揍我，還想綁走我們隊裡的人，所以我們就和他們打起來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你們情報組的人員，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你嗎拐！”沈寶華指著方偉倫破口大罵，“讓你們出去搜集情報，竟然還開始幹起綁票來了，也不先看綁的是誰！真的長本事了，要不我也給你添幾個人讓你當個行動組組長？”
方偉倫無地自容，本來以為這件事情隨便糊弄過去，就說是打了個漢奸，沒想到卻闖出這麼個大禍來，他連忙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個耳光，邊打邊說：“處座，我真的該死！”
“出去！讓你的人統統給我寫一份檢討。”沈寶華將方偉倫罵了出去。
這個方偉倫只不過是情報處的一個小組長，不過平時卻驕橫得很，要不是如此巧合，他怎麼可能會受到這樣的氣。
其實要怪他也只能去怪沈寶華什麼屁事都管，就這點小動作都逃不過處座的法眼。
李馴看得出來他很不服氣，甚至可能在仇恨自己，不過他沒和他對視，方偉倫這種人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沈寶華不想把這件事情擴大，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在自己的內部解決。他覺得他完全有把握處理好，如果這點小事鬧大的話，對誰都不好，而且本身就是他們自己的人犯錯在先。
沈寶華說：“我看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吧，要是傳出去了可實在是很不好聽。李老弟，我們還是以大局為重吧，眼下的形勢，我們各自的工作可都著實難以展開啊。”
“沈大哥，我當真不知道他們是自己人，要知道的話我早就應該來向你們道歉，哪天有機會的話我肯定請您吃飯賠罪，老哥您可得賞臉啊！”李馴表面上對他很客氣。
他覺得這個沈寶華雖然是自己同鄉，但他的性格真的和自己格格不入，自己無非是把他當個長輩來對待，儘量不去招惹到他，與其樹個敵人，還不如順著他們愛幹嗎幹嗎。
沈寶華也平靜了下來，問：“你們最近可有什麼行動？上次葉灃那一票實在是我們的運氣太不好，還好上峰也沒怪罪，你們也是真的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為老闆分憂本來就是我們大家應該做的事！”李馴說完坐了回去。
沈寶華說：“你們的莫組長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這突然一問，看似很平常，但李馴感覺他絕對沒安什麼好心，肯定不能跟他說實話啊！
李馴隨口說：“他三五天來檢查一次我們的工作，特別是這幾天每天都來，他讓我們準備好，說8月行動隊可能會有大動作。”
沈寶華咋了咋眼，又語重心長地說：“李老弟啊，你們這個莫組長可不能小看啊，聽我一句勸，你千萬別和他走得太近，還有要多觀察觀察他的言行，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以來我這裡報告！”
“請沈處長明示！”既然是談到工作，李馴當然應該認真一點，沈寶華的目的總算暴露了。
沈寶華倒像是和自己的朋友在對話，看起來似乎不像在和他談工作。
“莫組長曾經是他黨分子，被我們抓過，只是抗日戰爭打起來的時候又被放出來了，還有人保薦他來到了團體就職，總而言之，你要儘量和他保持距離，人心可還隔著一層肚皮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馴驚出一身冷汗，眼前這位老奸巨猾的情報處長無非就是想利用自己來對付莫忱，萬一真抓到了莫忱的什麼把柄他豈不又有了“豐功偉績”，真的陰險啊！
李馴真的能這麼幹嗎，莫忱是什麼樣的人他起碼也知道個大概，這種好心提醒還是免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我看他很多時候都在刻意躲著我們，不過，我還真沒留意到他有做什麼危害團體的事情。謝謝沈大哥您提醒！我今後肯定把他盯實了，如果真的發現他在暗地裡搞些什麼門道，我就來當面向您陳說！”
關鍵時刻還得靠演技！
“恩，回去以後要多留點心，你的前途可比他要光明多了！一定不能安於現狀！”
“沈處長您請放心！”
李馴轉身出了沈寶華的門，試著找尋那個方偉倫的身影，可惜沒再見著。
懷著複雜的心情，李馴離開了公共租界，在路上他想了很久，這事該怎麼讓莫忱釋疑？他左右都很為難。
實在不行就還是直接和他吐露心跡吧，莫大哥也許能懂得自己的心思。
他回到的時候莫忱並沒有走，莫忱顯然是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畢竟沈寶華可是個很不好對付的傢伙。
莫明見李馴一進來就問：“李大哥，他們什麼事情讓你去那邊，怎麼說？”
“哦，沒事，沈寶華是想和我敘敘舊，就問我願不願意到他們情報處去！”
李馴想了很久，最後打算用此話暗示莫忱，這話雖然很普通不過，別人聽了沒什麼，但卻已經跟莫忱說得非常明顯了，就差直接告訴莫忱他已經被沈寶華安排來監視你了。
莫大哥，反正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自己多長點心眼吧。
莫忱當然肯定能聽出李馴這話裡面的含義來。
莫明像是放心了，“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瞎擔心什麼。
衛致良卻想刨根問底，問：“那李大哥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你們的那些東西我可不太擅長，你要是讓我去鋤奸，幹小日本，讓我殺誰都沒問題，搞情報我還真的不是塊料！”
衛致良呵呵地笑。
李馴仔細觀察著莫忱。
自從他回來，莫忱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但莫忱一言不發，他來回在屋內踱步走了兩三遍，然後就和眾人道別走了。
李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面也難受得很，不管是有意識到的還是無意意識到的，好像形勢一直在逼著他與自己人作對。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處處都洪災氾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