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何以拼搏 （求月票、推薦票）

秦奮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知道麼？就在你來之前，我剛剛接了一個電話，我的大學同學吳年華竟然得了胰腺癌！”

賀赫聽出了秦奮語氣裡的悲傷與難受，可是也不知說些什麼，只好刻意的回應道，“啊？！那他人還很年輕呀！怎麼就得了這個病呢？”

是呀，按說三十五六的，正是詩酒趁年華、好夢需還鄉的年齡，身體棒棒的，免疫力正好的時候，怎麼會得這種病呢？！

“可能是拼得太厲害了！生命透支的太狠了！”秦奮說道，“他和我一樣，都是從農村考過來的，當時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他是我們班最認真的一個同學！”

“那個時候，每天都會看到他最早起床，書包裡一直裝著一本大英漢語詞典，每天都自修到很晚，上課時都是坐在前排，聽課最認真，作業最認真，讀書最多，拿獎也是最多的一個人，”秦奮向賀赫描述道。

秦奮想起了他與吳年華的點點滴滴，那個時候他們家境差不多，因此脾氣最相投，最能玩到一起，他們一起上自習，早晨一起跑步，一起晨讀等。

吃飯時，往往打最多的米飯，買最便宜的菜，菜不夠時，免費湯來湊。吳年華的飯量其實很大，初來學校時，他們一起去吃飯，到視窗那裡，讓阿姨給他打一塊錢的飯，有一斤多了，滿滿的一大盤子，別人一般是三毛飯。

結果吳年華三口兩口的就吃完了，一個捲心菜還沒動，然後又來到同一個視窗，對打飯的阿姨說道：“阿姨，再打五毛錢的飯！”

阿姨很是吃驚，第一次看到一個男孩子吃那麼多飯，問道：“同學，你吃得完麼?別撐著了！”

吳年華說道：“您放心好了，我肯定吃得完！”

阿姨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又給他打了一份，吳年華也吃完了。

此後，吳年華都是在那同一個視窗打飯菜，因為阿姨會照顧一些，同樣的價錢，會多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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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裡經濟困難，吳年華和秦奮看到了漂亮的女孩子，雖然心生喜歡，但也不敢去追，因為沒有經濟條件支撐，吳年華一個月才改善一次生活，吃一頓肉。

所以他要努力的拼命的學習，然後拿獎學金，可以用來交學費，再補充一下生活費。

後來吳年華和秦奮認識了金波和李由，才稍微好一點，他們兩個家裡經濟條件非常好，就是不大愛讀書，有點類似現在的賀赫，作業都是交給吳年華和秦奮來幫他們寫，然後金波和李由再輪流請秦奮和吳年華吃飯。

秦奮還記得金波第一次請吳年華和他吃肯德基的情形，他們四個人來到學校門口的肯德基店，在店裡，金波對秦奮和吳年華大方的說道，“今天我請客，你們隨便吃，管夠！”

“真的？”吳年華向金波確認了一下。

“真的！”金波說道，“你們隨便點！”

於是，吳年華也就不客氣了，點了兩個全家桶，他與秦奮一人抱著一個吃了起來。

秦奮也是第一次吃肯德基，他從來沒有向那次一樣，覺得原來雞肉那麼的好吃，也從來沒有像那次一樣，吃得如此過癮！那個味道一直讓他銘記於心，直至今天！

然而，一個全家桶並未讓吳年華吃飽，他問了問秦奮，秦奮說還可以，吳年華明白，估計秦奮也沒吃飽，於是他又問金波，“沒吃飽，還可以再點吧？

金波麵皮抽搐了一下，心想，“碰到兩個吃貨了！”不過嘴上還是答應道，“當然可以了，我剛才說了，管夠！”

吳年華又點了兩個香辣雞腿堡和墨西哥雞肉卷，他和秦奮分別吃完，才意猶未盡的說道，“飽了，好爽！”

說完，吳年華又加了一句，“希望以後我的小孩也能這樣痛快的吃！吃個夠！”

從此他們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金波、李由經常帶著吳年華和秦奮打牙祭，他們一起踢完足球，洗漱一把後，要麼去涮個火鍋，要麼到小店吃個炒菜，那裡的米飯可以續碗，有時候他們凌晨的去吃燒烤，日子過得恣意瀟灑！

秦奮接著對賀赫說道：“他的成績非常好，畢業時還拿了上海市優秀畢業生，還代表全體畢業生作畢業演講。”

“原本他也可以留校的，後來他為了掙錢，他拒絕了外企的較高薪資，而是去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因為他們是合夥人制，每個案子可以提成，沒有上限，多勞多得，這種模式對他很有吸引力。”

可是，”作為一名新人，初來乍到，他沒有經驗，沒有名氣，學校的光線和靚麗，只不過是一種證明和敲門磚，因此也沒有人願意聘請他。”

“最開始的時候，他在律所只能從最底層做起，說白了，從打雜開始，什麼都做，掃地、影印列印、查資料、跑腿、做接線員、甚至端茶倒水，他也不嫌棄，因為只有他勤快了、謙虛肯幹了，別人才願意帶他，而他也是，只要他能向別人學到東西，他什麼都願意做，你可以想想，一個我們學校畢業的高材生，到了社會上，從最基礎、最底層的幹起，比我現在做的差遠了，可是他還是願意做了！”

“你說為什麼？”秦奮向賀赫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沒經歷過！”賀赫老實的回應，他也卻實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這是最大的差別，”秦奮此時的語氣，與前不久童彤的語氣如出一轍，“你什麼都沒經歷過，因為所有的一切，你爸媽給你遮蔽了，因此你感知不到外面工作的艱辛，感知不到社會的風雨，更體會不到其中的辛酸！”

“因為吳年華過過苦日子，知道苦日子的艱辛，在讀書的時候，我記得有次我們喝完酒後交流，他說‘今後我一定要憑自己的能力，在這裡立足，讓別人刮目相看，我也一定不再會讓我的子女，再吃一遍我吃過的苦！’”

“吳年華最開始的時候，每個月只拿到保底工資，因此，我們畢業後，最初的聚會他都不願意來，怕別人知道他混得比較慘，一個優秀畢業生，卻拿著最低的工資！”

“後來隨著他越來越拼搏，越來越得到別人的認可，他的單子逐漸多了起來，每天忙的不著地，全國到處亂飛，收入越來越高，可以說是我們那一屆收入最高的，但是他仍然很節約，有時來不及吃飯，只好吃泡麵湊合。後來，我們再聚會時，他還是來不了，因為比較忙！不是在天上飛，就是在忙著辯護。”

“他忙的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我們兩個是班上結婚比較晚的，他小孩現在才兩歲！這次突然聽到他的訊息，竟然是一個噩耗，他得了絕症，我們同學都真的沒想到！這簡直是一個晴天霹靂！”秦奮沉悶的說道“我們也都為他感到痛惜，覺得生活對他挺不公平的，當然這也對我們是一個警醒，努力拼搏的同時，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所以說，拼命學習，學習成績好，也不見得未來生活有多好！”賀赫突然說道。

“不不不，你沒理解我的意思！”秦奮糾正賀赫道，“這恰恰說明，社會的殘酷性和現實性，當你走出校門，自己去社會闖蕩的時候，沒有你想想的那麼簡單容易，似乎都是春風陽光，而是更為複雜，嚴苛，所有的風雨都要自己扛，你看看外面那些搬運工，一個人一次扛十幾袋水泥，你覺得他願意這樣嗎？他也不願意，但是他如果不這麼做，以後他的子女還是要如此繼續，這就是生活的重量！”

“在生活中，你不知道幸福與痛苦，快樂與災難哪一個先來臨，尤其是在你尚未準備好的時候！”

“我不知道你的家境如何，我那同學如此優秀，尚且如此努力，為什麼，就是因為他有危機感，他知道在上海立足不容易，他要為自己的子女遮風擋雨，如果他不拼，他將什麼也沒有，是的，他是可以回到原來的地方，生活得安逸一些，可是，他的後代呢，如果再來上海呢，如果再想在上海拼搏呢，是不是又要重來一次？那他還不如自己多拼搏一些，為子女的將來提供一個更好的平臺！”

秦奮繼續說道，“譬如你賀赫，即便你的家境很好，那麼你的父母能為你遮擋多久？況且越是站在山巔，風雨越大，四處皆是懸崖峭壁，更是危機重重，一不留心，便是萬劫不復，如何繼續保有現有的境遇？也需要你花費更多心思和努力，畢竟你的父母，只能給你提供最初的平臺，總不能替你做事，陪你到最後。”

“如果你家境一般，或者貧寒，那你告訴我，賀赫，你一不努力學習增長本領，二不踏實肯幹積累資源，每天只知道談戀愛、跳舞，憑什麼讓女孩子相信你，讓她覺得跟著你有前途？你怎麼才能讓她看到更為光明的未來？”

“怎麼與童姥的語氣一樣？”賀赫心想。

“當然，除非你想戀愛純粹是為了玩玩，並非真正的在一起，而是為了體驗一下情感而已，那你怎麼知道倪妮也是如此呢？你怎麼知道這也是她想要的？這是她的目標追求？如果不是，”秦奮又問道，“那麼，她如果想去遠方看風景，世界這麼大，你能帶她走多遠，看什麼風景呢？你想過麼？”

賀赫還真的沒想過這些，在他的意識裡，之前他談戀愛也挺容易的啊，不需要想這些，與女孩子一拍即合了，不開心了，說分就分了，也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啊。

賀赫認為，對待女孩子，只要真誠就可以，他又沒有欺騙人家，更沒有玩弄情感，兩情相悅，不是挺好的麼？

大學談戀愛不就是如此麼？有必要想那麼長遠麼？就這短短的幾年，過去也就過去了，然後各奔東西，天涯海角的，再不相見，轟轟烈烈的戀愛一場，不也是挺好麼？給自己的青春留個念想，留個將來可以吹牛皮的談資，不是挺好麼？

可是，賀赫自從遇到了倪妮，他發現倪妮還真的有些不一樣，一種讓賀赫說不出來的味道，他軟釘子、硬碰壁的經歷了幾次，特別是昨天晚上的一盆水，和今天的兩位老師的真心誠意的一席話，讓他也明白的了許多，之前似乎是有些想當然了！

“既然那麼多人如此說，說明還是有些道理的，看來今後要改變一下策略了，秀才的招數還是需要繼續使用，不過也要增加一些其他的戰術動作配合，”賀赫心想道。

秦奮不停歇的說了那麼多話，也覺得有些口渴，於是停了下來，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我明白了，”賀赫說道，“說到底，我還是要證明一下我自己足夠優秀，而跳舞只不過是特長，成績才是最好證明的砝碼，如果我成績優秀，說明我也具備獲取其他資源的能力和潛質是吧？”

“大致如此，”秦奮說道。

“好的，我懂了，”賀赫說道，“但是，我還是認為，在大學裡，優秀和成功，不僅僅只有學習一種方式！”

“這是當然的，”秦奮說道，“如果你真想去追那個女孩，你就不能‘我以為’，而是以‘她以為’來作為衡量標準，這樣，你才有更多的成功機率。”

秦奮聽出了賀赫話裡的潛在意思，賀赫也想改變一下自己，至少不完全否定自己的話語，說明他的一席話，還是起了一些效果。

雖然秦奮如此說著賀赫，但是他還是有些羨慕賀赫，賀赫能夠在自己的燦爛的青春年華裡，在人生的最黃金的時段裡，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志恣意瀟灑一把，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毫不遮掩真是的內心，去追求自己的愛戀，去追逐自己的理想，生活得真誠而自在，張狂而無畏，所以，今天他沒有批評賀赫，而是與他坦誠交流。

是的，有些路走過才知是否坎坷，有些話聽過才知是否知心，有些事經歷過才懂冷暖，有些人只有離別才知是否錯過。

現在，秦奮想想自己，似乎生活在絲繭之中，工作之後，社會之中，一點又一點的把自己纏繞其中，越來越保守，越來越不願意改變，越來越不願意動彈，悄悄的守護自己厚重的殼，可是，當他回首看，卻發現來時的路上都是風景：

人生一路

我們總是想著往前衝

不停的奔跑奔跑

曾揹負一個巨大的行囊

純真無邪好奇樂觀

熱情滿足開朗包容

奔跑奔跑

似乎朝著理想的生活

當邁過

一個又一個人生坎坷

我們曾稍事歇息

亦曾感到揹負太多

於是一路走一路丟

可是

當最終爬到了山頂

回首看

來時的路上都是風景

而丟棄的

恰是最美好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