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亂事中年

“你現在怎麼樣？”飯後，秀才隨少女來到月亮湖邊上，在香樟樹下的長椅上坐下。

“就那樣唄！”少女後靠椅背，雙手抱於胸前，翹起了二郎腿，看著前面河裡的鴨子在戲水，聲音了缺少一股激情，不溫不火。

“你看現在的我，腰變粗了，人變胖了，頭髮脫落，鬍子也泛白，不知不覺人到中年！”

“你是變化挺大的！”秀才說道，“當年那個眉清目秀，身材修長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人送綽號‘少女’的帥小夥不見了！怎麼搞得現在一臉油膩兮兮的中年大叔了！”

“蒼天啊！大地啊！你還讓不讓我活了！”少女裝作一臉痛苦狀，“我已經這樣難過了，你還來打擊我！”

“當時你我還有賀赫，碩士畢業後，賀赫隨倪妮去了雲南，做了警察，我嘛不願意到外面闖蕩，有機會就留在了學校，你不是追隨你那情人去了美國，後來如何？”少女一臉八卦像。

“去去，什麼情人，是好朋友好吧，我的再說，說說你，到底如何走來的，”秀才還是把話題拉到少女身上。

“說句實話，變成今天這樣，也都是我咎由自取，沒有人生規劃造成的，”少女說道，“剛畢業那兩年爽啊！”

“不需要操心，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父母離得遠，也管不著，自己帶著學生，可天天扎堆與他們在一起，活動每天不斷，日子似乎過得充實又快活！”

“可你知道麼？”少女對秀才說道，“正是這種快活，把我給廢了。”

“怎麼廢的？”秀才問道。

“輔導員工作，就是兩眼一睜，忙到熄燈，一天到晚的忙碌，讓我忘記了思考與總結，更是對未來沒有計劃與規劃，每天晚上陪著學生玩玩鬧鬧，吃吃喝喝，健身也不堅持了，跑步也不跑了，一年我就增肥了30斤，又過了一年，又增肥了30斤，自己的身體像吹氣球一樣，就這樣被自己吃了起來，當我意識到自己胖時，想減肥，可是一到食堂，看見油炸的、肉食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強烈的想吃，每次想減，每次都妥協了。”

“你還是沒下定決心，正如當年你堅持健身一樣，堅定了下來，幾年如一日，不是也練就了六塊腹肌麼，”秀才說道。

“是啊，自己就是對自己狠不下來，”少女繼續道，“即便是後來談了戀愛，要結婚了，自己也沒有狠下心來減肥。”

“那你是沒有危機感，”秀才指出，“如果你有強烈的危機感了，自動就會去做。”

“是的，在學校，還是太安逸，雖然學校沒有圍牆，自己可以隨時隨地的接觸到外面，可是，事實上，還是有一堵無形的牆阻攔著，我每天都在圍牆內打轉，真正接觸到外面的世界時間，其實很少，你知道嗎？”少女扭頭看著秀才，“我有幾年沒去外灘了？”

“幾年？”

“六年了！”少女感慨道，“我雖身處魔都，似乎隨時能去，可是竟然有六年沒去了，大部分時間在哪？就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所以我說今天的這種狀況是我自己造成的，一點也不錯。”

“你還是要動一動的，再不動就動不了了，”秀才說。

“是啊，我感覺自己就是那溫水裡的青蛙，剛留校時還充滿激情，似乎敢赴九天摘星辰，如今感覺自己想動也動不了了！”

“你讀博士了沒？”

“沒有！”

“在高校工作，沒有博士學位，以後發展還是很受限制的。”

“這正是我說自己沒規劃的地方，手拿王炸，卻打出了最爛的牌！”

“那還是有些遺憾的。”

“我也意識到了，所以我就從學院跳了出來，到了機關部處，這個時候，我所有的短板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怎麼說？”

“在學院還比較自由一些，到了機關，要求嚴謹了很多，早上班、晚下班，平時還要經常加班，到了辦公室，屁股一坐，各種事情都紛沓而來，根本沒有停歇。最關鍵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不知道，”秀才沒有在體制內待過，不清楚。

“錢還比以前少了！”少女聲音響了起來，“以前在學院還能照顧家裡，現在不但錢少了，而且加班多，不能照顧家，家裡肯定有意見了，所以啊，狗日的中年！”

“別看我，我還單身呢！”

“所以，還是你瀟灑！”少女有些羨慕秀才，“外面還有一大片森林等你開發呢！老子是沒機會了！”

“中年有那麼可怕麼？”秀才問道，“被你說得好像很恐怖的樣子。”

“可怕？沒有可怕，只有更可怕，上有老，下有小，中間工作一堆事，在魔都，一刻也不敢停歇，不敢生病，生病都生不起，怕耽誤工作，醫藥費貴得要死。”

“人到中年三件事，”少女繼續說道，“工作、家庭和朋友，工作面臨瓶頸，上下需要協調，拼精力、講水平、處關係。家庭也需要照顧，孩子正小，學區房、輔導班、興趣班等，不但牽扯很大精力，更是碎鈔機。還有就是朋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聯絡著，我現在都是兩點一線的生活，辦公室、家裡，已經五六年沒有正兒八經的鍛鍊過身體了，兄弟們也很少聯絡了，沒時間也沒精力，我與叉子他們，雖然都在魔都，除了春節前聚聚，到現在都半年沒聚了，也就偶爾節日發發消息，一直說聚，一直沒聚起來！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一灘事情，沒有精力和心情理會其他了！”

“以前什麼都不費心，剛畢業那會，生活恣意瀟灑，時間快慢由心；現在呢，現在樣樣費心，恨不得一分為三，樣樣都想幹好，可是精力實在幹不過了，不像以前，我們連續三天不睡覺搞活動，第四天照樣精神百倍，哪像現在，一天通宵熬夜，三四天都恢復不過來！”

說起現狀，少女有些嘮叨了。

秀才看著少女，感覺生活磨平了少女很多稜角，也磨平了他的一些激情，感覺他已不是當年一起讀書時，一個衝動、無畏、熱血的少年，不再是一棵蘿蔔一樣拔出光溜不帶泥。

或許他如今變成了一棵樹的緣故吧，或許不是很大的強壯的茂盛的一棵樹，但至少獨立的能遮風擋雨的一棵樹，動不了，也不能輕易地動了。

“現在，下班一回家還要做飯、洗碗，然後帶孩子，如果有工作幹不完，還要等孩子睡著了才能幹，熬夜多了嘛，加上鍛鍊少，身體就會老是出毛病。”

“你還做飯、洗碗？！”秀才有些詫異，“記得當年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說，將來結婚了絕對不買菜不做飯不洗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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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漢不提當年勇，少年不識愁滋味啊！你知道麼？魔都最大的魅力就是把所有人轉變為它所需要的樣子。正如《肖申克的救贖》中所說的那樣，一開始你看不慣，後來你慢慢轉變，開始適應，到最後你覺得這就是生活，理所當然。我改變不了生活，只能讓生活改變我了哦！當然，除了那些內心和能力都特別強大的人除外！比如你，比如叉子，”說完，他自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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