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花十分力

秦奮打著呵欠，一臉疲憊，術後剛剛修養幾天，就去學校上班了，之前耽誤了不少工作，下班之後仍要處理一會兒，別人都走了，他還在工作。

秦奮心想，生病這幾天，給別人添了不少麻煩，工作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學工部的編制本身就很緊張，一個人負責好幾個方面的工作，自己缺崗的這幾天，都是別人做的，現在復崗了，自己要努力完成才是，至少不拖後腿，要讓領導和同事看到自己的態度才對。

到了七點左右，秦奮收拾好東西，檢查一下電源，確保辦公室安全，然後鎖門，離開辦公室回家。

路過四食堂，他拐了進去，在小炒視窗，讓鮑師傅炒兩三個菜，魚香肉絲，蠔油青菜，香辣牛肉，然後又打一盒飯，一起帶回去，這樣回到家，就不用做飯了，也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鮑師傅與秦奮認識，小炒的菜總是比人多半份，秦奮臨走時，不忘向鮑師傅致謝。

一路騎著腳踏車，不慌不忙的回到家。

敲門，開門的是丈母孃恆桃茜，她手拿餐巾紙，放在門把上，然後擰開，秦奮看了她一眼，也未說話，進了門，把從學校打的菜，放在餐廳的桌子上。

恆桃茜開完門後，又進了廚房間，洗一下手，進門時，秦奮不小心碰到了她一下，只見她在廚房間拿一張餐巾紙，在肩膀上使勁的來回擦了又擦。

秦奮從餐廳走進小客廳，看到這一幕，心裡有點膈應，但也未聲張，心想，“再乾淨的人，肚裡還有一泡屎，能乾淨到哪裡去呢？”

到了客廳，秦奮脫下外套，然後就走進房間，對媳婦易苼萁說，“我回來了，飯菜已經從學校打好了，你們吃吧，我看看寶寶。”

說著，秦奮就想伸手逗寶寶，易苼萁伸手擋開了秦奮的手臂，“洗手沒？”

“還沒，”秦奮訕訕的應道。

“沒洗手碰什麼寶寶，你不知道外面多髒，細菌多多嗎！你能不能自在一點兒啊，寶寶生病了怎麼辦！”易苼萁對他嚷道。

“好好好，我去洗，我去洗，”說著，秦奮到洗手間洗手去。

洗完手，擦乾，秦奮又到房間裡，抱一下女兒，把她抱出來，逗她玩一會兒。

餐廳裡，恆桃茜把秦奮帶回的飯菜，從飯盒裡撥到碗裡，然後又拿到廚房裡，放進鋼筋鍋蒸。

“飯菜還熱著呢，不用蒸，”秦奮說道。

恆桃茜只顧自己弄自己的，不理睬秦奮。秦奮見說了無效，也就不再堅持。

不過秦奮的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家裡的煤氣和水似乎一天到晚沒有停歇過，煤氣灶一天到晚不斷的蒸、蒸、蒸，水不停的流、流、流。

每次交水電煤的時候，秦奮都心疼老半天，自己家的費用，是別人家的兩三倍。

恆桃茜吃飯比較磨嘰，慢慢悠悠，一頓飯邊看電視邊吃，能吃個一個半小時，有時秦奮做好了飯菜，等媳婦和丈母孃洗洗弄弄之後，飯菜又涼了，結果就去拿到煤氣灶上蒸。

可是，有些飯菜，本來是新出鍋時最好吃，再次蒸後，味道就變了，恆桃茜總是說秦奮做得飯菜不好吃，“你就該去廚師學校培訓半年！”恆桃茜嘴上總是掛著這句話。

“總是從學校帶飯，自己也做一些哦，”恆桃茜邊弄菜，邊嘀咕道，“學校的菜有什麼好吃的，調料又多，油又大，大人吃什麼，小孩就吃什麼，這樣對小孩很不好，有了寶寶，就要全心全意的對她好！”

“就這幾個菜麼？”恆桃茜問道。

“是的，這幾個不夠吃的麼？”秦奮回應道。

“那也要做個湯嘍，不做湯，怎麼吃得下飯呢！”

“好好好，我去做，我去做，”秦奮應道，然後把小孩給易苼萁，自己鑽進廚房做個番茄蛋湯。

做好了湯，端上了桌，易苼萁和恆桃茜一起吃飯，恆桃茜邊吃邊喂寶寶，寶寶餐是恆桃茜做的。

這個時候，是秦奮難得偷閒休息的時候，“你們吃，我休息一下！”秦奮對易苼萁說道。

然後走到客廳，躺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他很累，不僅身體疲憊，而且精神也疲憊。

在學校高度緊張的應付工作，回到家裡又是高度緊張的應對丈母孃，每次回家，秦奮都感覺自己要趕赴審判法庭似的，他隨時要保持一種應對狀態，因為他不知道，下一刻又會出現什麼狀況。

他剛躺下，只聽客廳裡又飄來一句話，“睡，睡，睡，一天的到晚就知道睡，什麼也做不來！”

因為疲憊，即便是睡在客廳，秦奮也會很快入睡了，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就醒了，這個時候易苼萁差不多吃好飯了，他要去洗碗。

秦奮洗碗的時候，易苼萁就來到了客廳看電視，恆桃茜也端著飯碗，邊看電視，邊吃飯。

忙忙碌碌，等恆桃茜吃完飯，秦奮弄好廚房，到樓下倒了垃圾，差不多也就十來點了，電視劇也結束了，該是睡覺洗漱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易苼萁坐在沙發上，對著秦奮說道，“來，秦奮，坐下，”甄熙菡指指她面前的小凳子。

丈母孃恆桃茜抱著孩子，在客廳裡看似逗她玩，實則關注著這邊的對話。

秦奮連忙坐下，笑臉盈盈的對甄熙菡說，“領導，有何指示？”

“我們談談心，”甄熙菡說道。

一聽談心，秦奮心裡咯噔一下，看來要說事。

“領導，你看天這麼晚了，要不早點休息，”秦奮諂媚的對甄熙菡說道，“熬夜對皮膚不好，再說你每天照顧孩子，正是要多休息，半夜還要餵奶呢！”

“我也就這個時候才能抓到你，”甄熙菡說，“平時你那麼忙，哪有時間與你談心交流！”

“好好好，那你說，你說，你有何吩咐，我都聽著！”

“你看，”甄熙菡說，“現在有了小孩，我媽又在這邊照顧，這樣下去，我們這麼小的房子肯定不行，要考慮換一下了！”

“換房可以啊，你看要換多大的？”

“至少得兩室兩廳吧，”甄熙菡說，“否則哪能住的下，小孩長得也會很快，廳小了，在家根本轉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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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多少平米的？”秦奮小心翼翼的問道。

“至少也得80多平米吧！”

80多平米的房子，按照現在周邊的價位3千多一平米，下來要20多萬，想想自己一個月78百塊錢的工資，結婚後也沒攢下什麼錢，怎麼買呀！

“錢怎麼辦？”秦奮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看看你能不能向你親戚朋友借點錢？”甄熙菡問。

“你也知道我們家情況，爸媽都是農村的，都是窮親戚，他們不向我們借錢都很好了，還向他們借錢，估計不可能借到！”

“不可能？！”甄熙菡聲音一下子高八度了，“那要你還有什麼用，家裡忙幫不上，買房子也幫不上，總不能什麼都讓我們家來吧？！”

“那你看看能不能把我們這套賣了，你家的在陸家嘴的那套也賣了，然後就可以買一套100多平的了！”秦奮問道。

“你想也別想，那套是我媽出錢買的，是婚前財產，哦，把那套賣了，再買，不就是共同財產了麼，你想得倒美！”甄熙菡直接否定了。

“那換個行不行，我們這套賣了，10來萬，可以湊個首付，你們家那套可以抵押貸款，我們多貸一些，這樣買個更大的，三室兩廳的，也可以一步到位，以後也不用換來換去了！”

“你不要老是打我們家主意，你看看你，每天加班那麼多，一天忙到晚，收入還那麼低，你看看劉衝，與你一樣畢業的，花費一樣的時間，人家收入是你的幾倍，我看你要不跳出來得了，在學校有什麼出息？！”

秦奮一聽要跳出來，心裡有些不高興了，可是又不敢與甄熙菡分辨，哺乳期的媽媽，還是不要與她爭吵，他聽說哺乳期不能生氣，一生氣啊，人體內會產生毒素，混合在奶水裡，對嬰兒發育非常不好。

“是是是，你說得對，我再考慮考慮，趕緊休息吧，半夜你還要餵奶，”秦奮連忙回應道，“買房賣房我們再合計一下，看看怎麼做最合算，畢竟是大事，我會放在心上，後面我先留意看看房。”

至於跳出學校，秦奮是不大願意的。

從偏遠落後的農村，考學來到大都市，然後能夠留了下來，這本身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在高校工作對他、對家人來說，都是非常體面的一項職業。

到外面去做，做一名職員？一個白領？即便是金領，又能怎麼樣？

在滬上最不缺的就是白領、金領，就是做生意的，就是有錢人家的，滿大街都是，可是又有幾人是在高校工作的呢？

雖然收入不高，可是帶來的榮譽感和社會聲譽是不一樣的。

是的，現在收入是比較低，可是未來工資總會漲的，不是麼？

自己也可以提升一下技能，打造一項核心技能，拿點課題，多掙點外快，也可以補貼一下家用嘛！

想到這裡，秦奮不禁有些後悔。

後悔剛畢業的那幾年，有些荒廢了、懶散了。

當時剛畢業，就缺少了更進一步的激情與動力，覺得學歷這樣就可以了，也不想著更進一步了；對於職稱評審，也不上心，更不願意寫文章了，覺得費心費力。

剛留校時，只顧與朋友浪，只顧吃吃喝喝，只顧自我瀟灑，缺少對於未來的規劃，缺少了敢赴九天摘星辰的壯志，有的只剩懶散，有的只剩好玩，有的只剩隨心，於是就錯過了許多機遇，有些東西往往是一步錯，往往步步錯。

現在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有了媳婦的督促，秦奮方知之前的浪費太為可惜，方知之前蹉跎了時間，方知錯過了最佳的成長時期。

壓力一下子如錢塘江大潮一樣，洶湧而來，一下子似乎要把人撲倒、吞噬。

可是，此時此刻，秦奮告訴自己，無論有多麼大的壓力都要頂住，正如曼迪諾在《永恆的變化》中所說，“要永遠堅信這一點，一切都會變的，無論受多大創傷，心情多麼沉重，一貧如洗也好，都要堅持住。太陽落了還會升起，不幸的日子總有盡頭，過去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

壓力是很大，因為現在不僅有了孩子，工作又需要提升，如果學業上再想有進步，那麼更要付出很多很多。

可是，為了家庭，為了未來，秦奮心想，還是要往前衝啊，還是要拼的，還好現在還年輕，才三十四五，還有拼搏的空間，咬咬牙，再努力一把吧。

秦奮心想，誰讓年輕時的自己、精力最充沛的時候，時間最充裕的時候，沒有選擇流汗，沒有剋制住自己的慾望，沒有選擇去坐冷板凳，沒有選擇提升自己的核心競爭力，而是隨心、隨意、隨大流呢！

既然都是自己造的，既然當時花一分力氣就能完成的事，沒有去完成；那麼這時，今天，只能在最勞累的時候，在壓力重重的時候，在人生中年的時候，就要花十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