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青袍的青年從山洞中慢慢走了出來,他的肩膀上還停著那只銀光鼯鼠。青年笑著對風五娘道:“今早徒兒突然見得喜鵲臨門高聲唱,老朽枯木抽新枝。原來是師傅您老人家要來,當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青年當然就是司馬衝。

風五娘一愣,隨即疑惑道:“你……你怎麼還沒死?”

司馬衝笑道:“黑風谷內珍奇無數,是洞天福地,這等好去處,徒兒又怎麼會死?”

風五娘知道司馬衝說的是反話,目中厲色一閃,口中笑道:“哦。既然徒兒你沒事,那敢情好啊!”說完,突然兩道綠光從雙眼迸射出,射進了司馬衝的瞳孔。

風五娘全力施展出了自己的魔眼,神識完完全全地融進了綠光裡。司馬衝既然沒死,一定有什麼奇遇。她決定好好地搜一搜。若是換了其他人,她自然不敢這麼冒險,不過司馬衝的斤兩她清楚得很。短短幾天,也不怕他突然翻了天。

風五娘的神識毫無阻礙地闖進了司馬衝的神識海。司馬衝既沒有掙扎,也不見反抗。風五娘有些奇怪。上一次明明只到了表層就進不去,雖然上次沒有全力施為,卻也不會差這麼多啊?神識海內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彷彿,彷彿是一片虛空。

不對勁!風五娘心中警兆忽生,立刻將神識往回撤。但是她突然覺得背脊發涼。神識撤不動。彷彿已經凝固了一般。這是怎麼回事?就在時,一片虛空之中有星星點點的光斑彙集。很快匯聚成了了一個人形。光斑一散,現出了一個青年。

當然是司馬衝。司馬衝微笑著一攤手道:“師傅可喜歡徒兒為你準備的這個葬身之地?”

風五娘大驚道:“你?這不可能?你的神識不可能強大到可以欺騙我?這是什麼幻術?”

司馬衝輕嘆一聲道:“師傅。我本來也不貪圖你這丁點神識,你卻硬要自己送進來。你叫徒兒如何是好?”

風五娘盯著司馬衝突然低聲道:“你究竟是誰!”直到此時,她才肯定眼前不是幻術,對方的神識也比她強大得多。

司馬衝目中寒光一閃道:“我不過是想尋個清靜的地方。你一而再地試探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叫我來送死?”

風五娘打了個激靈,倒退一步,手中靈光一閃,小混元罩在手。這寶貝早被她煉得心意相通,便是神識被困,憑藉此物,她也有把握破開困局。

“哼!螢火之芒也想與日爭輝!”司馬衝同樣手中靈光一閃,一道劍光如匹練。風五娘的小混元罩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劍光劈成了兩半。

風五娘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倒,口中求饒道:“前輩!前輩饒命!小女子有眼無珠,冒犯前輩,還請前輩高抬貴手!”對方不僅神識強大,法寶也比她犀利。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卑躬屈膝來拜她為師?

司馬衝冷冷道:“你也是活了不少年頭的人了。既然都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如何還能饒你?”

風五娘面色一白,暗暗一咬牙,猛然間身上金光一漲。她打算自爆神念。雖然未必能傷害對方多少,但也總勝過白白送自己修煉多年的神念給對方吞噬。

“我的地盤。得聽我的。”司馬衝悠悠說了一句,風五娘頓時渾身一僵。再也動彈不得,司馬衝一張口。風五娘神念所化的虛影便‘嗖’地一聲,被他吸入了口中。

“撲哧。”風五娘噴出了一口鮮血,雙眼變得黯淡無光。司馬衝吞噬了她的神念,但是她到底還有一絲神念殘留在身體,所以不曾完全死去,只變做了一個渾渾噩噩的木偶人。

司馬衝將風五娘身上的東西搜刮一空。然後點了點頭道:“好了。開飯吧。”他肩頭活潑可愛的銀光鼯鼠突然露出了猙獰之色,將手中抱著的硃紅果子一扔,朝木訥的風五娘撲了過去。一張口便咬掉了風五娘半顆人頭。

這只看起來像銀光鼯鼠的東西其實是司馬衝的那只蠱蟲。從硬殼中出來,它竟然大變樣,不僅一點蟲子的樣子都沒留下,而且變成了完全無關聯的妖獸,這一次的沉眠也沒有讓它的修為有什麼長進,彷彿只是為了換個外形。

司馬衝搖了搖,開始小心翼翼地檢查風五娘的東西。他很清楚,風五娘若不是一開始就輕敵的話,他是無法勝得這麼輕鬆的,至少一旁的千魂得出手才行。其中一隻儲物袋裡裝的全是傀儡,每一隻都有煉虛期的水平。這倒讓司馬衝旁白多了許多的幫手。

另外一隻儲物袋則是隨身常用的物品。幾件法寶,一堆機關盒、迴旋鏢、青火雷之類,丹藥和仙石有一些,最扎眼的卻是幾沓符籙。司馬衝愣了一下,他可從來沒聽說風五娘還會制符。很快,司馬衝又找到了制符用的制符筆、丹砂、獸血、獸皮。

做師傅的都喜歡留一手麼?看著翻出來這些東西。司馬衝搖了搖頭,將這些堆到一邊,剩下的東西……司馬衝一眼掃去,立刻被一本金頁裝訂的薄書吸引。他無法不被吸引,因為這書的封皮上寫著四個大字——《天符寶籙》。

“天符寶籙?”司馬衝愣了好一陣,這才伸出手抓起,翻開看了幾眼。隨即又從自己的儲物袋裡也抓出了一本古舊老書。同樣是《天符寶籙》。兩本書。自己手裡的這本是用普通的文字,風五娘的這本則是龍魂字元。

新的這一本《天符寶籙》上面的靈符和司馬衝手裡的並不相同。比如“長生殿”在新的天符寶籙裡被稱呼為“玉瓊頂”。而封靈符在新的《天符寶籙》裡成了數次威能就會耗盡的消耗品,封入不同魂魄,可以讓人化獸、化妖、化魔、化仙。

以前受修為所限,司馬衝沒能把《天符寶籙》完全參悟。後來得了星辰劍、烈焰龍牙、絕仙劍等攻擊力不凡的寶物,也就沒有再花時間去研究。現在得了個契機,司馬衝頓時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開始慢慢研讀起來。

此時此刻,在離此不知道多遙遠的風源星上,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正在一片荒漠的一座古城中上演。引發這場風波的,便是和司馬衝分手後獨自一人迴歸的清武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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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武真人正靠著一面土牆。身上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他旁邊還有一人,居然是楊浩元。楊浩元雖然沒有在上一次的混亂中死去,現在看來也不太好過,同樣是一身血跡,此時出氣多入氣少,一條性命已經去了七七八八。

清武真人苦笑道:“找來找去。叛徒竟然是自家人。哈哈,我這些年都幹什麼了。”

楊浩元哼了一聲道:“哼。破事都讓我給攤上了。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早早自行兵解,苦苦挨了幾千年,卻落了這下場!”

清武真人突然笑道:“看來我算卦的本事沒落下。佔出了個否掛,還真他大爺的準。幸虧沒叫那小子一起來,好歹少死了一個。說不定他日後還能給我報仇。”

楊浩元沉默了一下道:“你不打算逃了?你不像我,舍掉大部分元神,還有機會逃出去重修的。否極泰來呀。”

清武真人笑罵道:“滾/你大爺!你膩味,老子逃了幾千年難道就不膩味?”說了這一句,突然面色漲紅,一下咳出了數口鮮血,他原來也受了重傷。

楊浩元輕笑道:“你,你中氣還這麼足,再出去殺兩個吧?”

清武真人喘息了一陣才開口道:“算了。我還是留點氣力,等他們靠近老子直接自爆,大家一拍兩散!”

楊浩元笑容還掛在嘴角,雙眼卻已經閉合了起來,口中喃喃道:“我,我不行了……先走一步……”話音未完,頭一歪,就此死去。

清武真人點了點頭道:“好。你先走,我趕你。”

“轟隆!”遠處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碎石如雨點一般落下。清武真人目光閃了閃,最後一層防護也被破了麼?他雙手撐地,將身子盤膝坐正,然後渾身法力鼓動,經脈、血肉、丹田裡面積蓄的力量都被調動了起來。

“在那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清武真人裝扮肆無忌憚調動了法力,藏身之處自然暴露無遺。

“快追!”立刻又有人喝了一聲。頓時是一片遁光飛起。

“轟!”眾人剛剛飛近,清武真人便轟然炸開,化作了漫天煙塵。

正是。乍逢古城風煙起,卻是英雄埋骨時。

黑風谷內。司馬衝二目微合盤坐在地上,《天符寶籙》已經被他收了起來。此時他面前擺著一個玉雕的山型筆架,一杆精緻的毛筆正擱在上面。筆架一側是一隻雕刻著龍魂字元的墨硯,困在其中的獸血靈氣盎然,流光點點。

“哧。”一點流光從墨硯中衝出,消散在了空氣之中。司馬衝豁然睜開眼,左手一抖,一張金燦燦的金花樹葉立刻被他抓在了手裡,右手一把抓起了筆架上的毛筆,蘸起了獸血,刷刷刷!流光四溢的龍魂字元從筆尖流淌到了金花樹葉上,整張樹葉立刻光芒萬道。

司馬衝不敢有一絲怠慢,屏住呼吸,右手如同行雲流水,將符文一點一點地繪製出來。眼見整張符籙就要完成,突然“撲哧”一聲,金花樹葉由於承受不住龍魂字元的力量,自行燃燒了起來,很快化作了一團灰燼。

司馬衝嘆了口氣,將毛筆擱下。看來繪製普通的符籙金花樹葉是綽綽有餘,但是要繪製新本《天符寶籙》上的符籙,金花樹葉還是不夠品級。而且這獸血的等級也差了一點。唯一一張繪製成功的鐵甲獸符,還是用不多的幾張獸皮繪製的。

此時,《天符寶籙》上記載的符籙已經被司馬衝全部試了一遍,知道沒有好的獸皮是沒法子了,也只能將這些畫符工具收起來。他忍不住心中暗歎,風五娘實在沒有制符天分。她儲物袋裡這麼多符籙,每一張都是用高階妖獸的獸皮所繪製,居然全是最粗淺的符靈。平白浪費了這麼多的好獸皮。

“嗚——嗚——”掛在山洞洞壁上的海螺突然又嗚嗚地響了起來。司馬衝目中露出喜色,第二次開啟?終於可以回去。他立刻招呼一聲:“竹葉青!走了!”

銀光鼯鼠此時正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兩隻耳朵豎起來不斷地轉動,司馬衝一招呼,它立刻睜開了眼,一下飛到了司馬衝肩膀上。司馬衝一揚手,一顆巨大的火球立刻飛進了這住了幾年的洞穴。“轟隆!”一聲巨響,山洞崩碎,整座山峰猛然一沉,將此地完全掩埋了起來。

“嗖!嗖!嗖!”這一次傳送陣送過來的修士幾乎比第一次多了十幾倍。五顏六色的遁光鋪天蓋地,地面天空的妖獸也都早已伺機等候,立刻撲了上去。有的遁光對這些妖獸不理不睬,有的則三五成群落到地面,和這些近在咫尺的妖獸展開廝殺。

司馬衝緩緩朝前走。銀光鼯鼠穿梭在山林中,時不時從各處抓出些果實和靈草送到司馬衝的手裡。司馬衝越發看不透這只靈獸,修為不增長,速度和毒性卻越來越厲害。它那一身銀毛其實都是倒刺,必要時可以豎起來,如同刺蝟一般,倒刺之中有一些還是有毒的。

“吱吱,吱吱。”銀光鼯鼠又抓來了一株靈草,同時口中低叫了兩聲。它又想吃肉了。

司馬衝搖頭道:“不行。此地很危險。等到了傳送陣,自然有一地的屍體。”司馬衝可不相信創世會不留後手對付他。之前所見的那些佈置肯定都是表面,內裡也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殺機。他現在又不缺什麼,不需要冒這險。他有段時間沒在木丁香樹下打坐了,心中正不安。

“嗖!”天空中有幾道遁光一掠而過,其中一道遁光頓了一頓,突然方向一變,朝司馬衝這邊飛了過來。司馬衝抬頭看向天空,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遁光很快就到了司馬衝面前,一人驚喜道:“木丁香!你在這裡!”來人正是關玉燕。

司馬衝笑道:“師姐也來了。”

關玉燕聞言卻眼眶一紅:“我還以為你被派出來當炮灰了。跑了幾次百鍊堂都沒見到你。問你那些師兄師姐,只說沒見人。風師叔我又見不著。急死我了。”

司馬衝略有些感動,口中笑道:“什麼‘炮灰’?我這不是好好的麼。”關玉燕對他倒是不錯,就衝事前通風報信這一點,她已經是冒了極大風險。

關玉燕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是只是猜的。那天……訊息之後,再給你發消息,就不見有人收了。而且,又沒聽說你離開門派……”說著,關玉燕突然話語一頓,因為身後,其他幾人的遁光也下來了。

“喲。這不是木小哥麼。”一聲嬌笑,與關玉燕一同來的一名女子從遁光中走了出來,笑吟吟地道。

司馬衝天天在木丁香樹下打坐,雖然沒有走的是小路,終究還是被人發現了。不過司馬衝一向安分,加之寡言少語,也沒多少人再理會。何況司馬衝是百鍊堂的弟子,誰都有藉助到百鍊堂的時候,偶爾遇見他的人,也只是戲稱一句‘木小哥’。

“咦?好漂亮的銀光鼯鼠!”有人注意到了躲在司馬衝背後的銀光鼯鼠。銀光鼯鼠立刻“吱吱”叫了兩聲,鑽進了司馬衝的袖子裡。

關玉燕眼中露出疑惑,她可不知道司馬衝還養了一隻銀光鼯鼠。司馬衝這時朝眾人團團施了一禮道:“見過眾位師兄師姐。”

關玉燕點了點頭道:“你要去哪裡?”

司馬衝答道:“此地兇險,我決定回門派去。”

立刻便有人笑道:“木小哥,不用怕。你跟著我們好了。殺了妖獸,少不得你一份。”

關玉燕也道:“傳送陣剛剛才開啟,返回門派的陣法還要等上一陣,你何必急。”

話說到這份,如果自己執意還要回去,只怕惹人懷疑,誰入了寶山肯空回?司馬衝只得笑道:“哦?那就先多謝幾位師兄師姐了。”

其中一名青年道:“快走吧。我剛才看到一隊人方向似乎和我們一樣,別叫人佔了先。”說完,當先駕起了遁光。其餘人也紛紛飛起。司馬衝同樣祭出了一把中階的飛劍法寶,緊隨眾人之後。

飛行了一陣,司馬衝看著眾人前進的方向,忍不住開口低聲道:“師姐。我們這是去哪裡?”

關玉燕解釋道:“哦。是這樣。宋師兄上次是來過的。他說那邊有處鑌鐵礦的礦洞。鑌鐵礦我們是不稀罕了,但是說不定會有食鐵獸。”

司馬衝一愣,原來此地的地形一直都是一個模樣的麼?不過那邊的鑌鐵礦洞可不是什麼好去處。裡面不光是有食鐵獸,還有毒蜈蚣、毒蟾蜍、毒針鋒、毒蜘蛛等等一大堆的毒物。幾天前銀光鼯鼠獨自跑進去,還引出一大群的毒物。幸虧有龍王廟,這才躲過了一劫。現在這群化神期的小輩過去,不是送上門當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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