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衝看了看身旁的辟邪獸。辟邪獸兩眼放光,是一點畏懼之色都沒有。不等司馬衝吩咐,立刻嬉笑著撲向了對面眾鬼物。嗤嗤嗤嗤!金色的弓箭如同雨點一般射來。司馬衝身前浮現了一面圓盾,將金箭全部擋了下來。辟邪獸就沒這麼好運了,它被射翻在地,很快就成了一隻刺蝟。鬼物聯合起來果然對付它。

“爾等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闖鬼城,傷我鬼族!此地就是爾等的葬身之地,明年今日便是爾等的忌辰!”一名個頭最大的牛頭人冷聲說道,同時一抬手,刷刷刷,數百張長弓被抬起,數百根的弓弦被拉滿。

“哼!”一聲冷哼從地面上被射成刺蝟的辟邪獸鼻中傳出,辟邪獸緩緩爬了起來,同時它的身上一陣黑氣升騰,射在它身上的箭矢慢慢消融,最後變成陰氣消散在空氣中,只有密密麻麻的斑紅,是弓箭留下的痕跡。

牛頭人目中驚色一閃,抬起的手猛然一落。嗤嗤嗤嗤!弓箭齊發。這一次的箭矢全部朝辟邪獸身上射去,箭矢之後還有幾十名的鬼將緊跟而出,看來是要趁機出手。

一聲如嬰兒啼哭,又像野貓夜鳴的聲音從辟邪獸口中發出。飛射而來的箭矢齊齊一頓,竟然就此朝地面掉落。飛撲而來的鬼將也身形一頓,停留在了半空之中。辟邪獸長舌一卷,這幾十名撲出來的鬼將已經毫無反抗地被它捲住拋到了司馬衝眼前。

司馬衝笑了笑道:“鬼兵鬼將我要了。至於那三隻牛頭。就留給你自己吧。”

辟邪獸目中喜色一閃道:“多謝主人!”說著,它的身形竟然又漲大了數倍,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揮起手中的長矛朝眾鬼物橫掃。撲!撲!撲!長矛所過之處,鬼兵鬼將都被掃成了一團陰氣,而三名牛頭人則被掃飛了出去。辟邪獸往前一撲,緊追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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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陰氣的鬼兵鬼將司馬衝封印起來自然是毫不費力。這辟邪獸倒還有點用,如果是他自己來,現在這情況他也只有使用雷鳴天下這一招而已。

“小輩!”一聲怒喝,一名渾身包裹在灰白色屍火裡的老者突然從虛空中一撲而出,手中一把雪亮的朴刀朝司馬衝的頭頂劈落。這一招力劈華山,是最尋常不過招式,但是被老者使出來,當真有開天闢地的氣勢,四周的陰氣都被刀風催散,露出了灰白色的地面。

“當!”司馬衝手中九錫禪杖一橫,架住了這氣勢驚人的一刀,淡淡笑道:“閣下就是鬼王?怎地如此之弱?”

“他不是。我是。”司馬衝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冰冷的話語。同樣有一把朴刀捅向了他的後腰。這一下的背後偷襲無論時機還是位置都選得恰到好處。甚至剛才那千多鬼兵鬼將說不定都只是為這一刀做鋪墊,這鬼王倒是好氣魄。換了別人,這一刀興許就得手了。可惜。他的對手是司馬衝。

咔咔咔。數聲奇怪的聲響傳出。鬼王的朴刀並沒有想象中的一穿而入,而是如同捅到了鐵板上絲毫不能推進,而且朴刀的刀身上飛快地凝結了一層黑鱗,黑鱗一層包裹著一層,刀身一瞬間就被奇怪的黑色的物質包裹得嚴嚴實實。

鬼王用力一抽之下沒能將朴刀抽出,立刻當機立斷,放棄了朴刀閃身後退。呼!一道鋒利爪芒貼著他的胸膛一抓而過。司馬衝此時已經魔化,他一擊不中,也不追擊,而是反手往背後一抓,把鬼王的朴刀抓在了手裡。嗤嗤嗤嗤,無數的金線從司馬衝掌心飛出,朴刀很快就被這些金線密密麻麻地纏繞住,變成了一把金刀,跌落在地。

兩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兩人的相貌一模一樣。分別是一人手中有朴刀,一人沒有。他們都不動聲色地和司馬衝對視。但是二人的氣息還是不夠強。司馬衝不認為這樣的人能統治一座鬼城。

一名老者突然一抬手,半卷殘書從他手中飛出,緩緩向司馬衝飄了過去。同時老者毫無感情地開口道:“外來人。你走吧。這是你要的東西。”

司馬衝一眼就看到了金書第一頁上畫的一張符籙,再看金書的外形和字跡,不必說,肯定是《天寶符籙》的下卷。司馬衝沒有伸手接,美少年的魂體飄了出來,抓住金書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之後道:“東西是真的,沒動手腳。”

司馬衝盯著老者的雙眼道:“為什麼?”

老者淡淡道:“這不是我們的東西。你既然要拿走,便拿走好了。你實在攪得我們無法安寧。”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終於抱拳道:“多謝。打擾各位清靜,真是抱歉得很。”說著,竟然真的轉身就走。辟邪獸剛剛解決了三隻牛頭人正興沖沖地奔過來,一見司馬衝返身,目中立刻露出了疑惑和無比失望的神色。它戀戀不捨地盯著老者看了好久,這才意興索然地跟上了司馬衝的步伐。

沒有鬼魂再出來攔截,司馬衝很順利地走出了鬼城。不過在他踏出了城門的一霎那。“咚——咚——”鬼城裡響了一聲接一聲的沉悶的鐘鳴。鍾鳴聲在空蕩蕩的鬼城中迴盪不休,司馬衝走出了十幾步,終於忍不住回頭。只見城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兩扇黑色的巨門。巨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音,慢慢向中間閉合。

砰。城門閉合的瞬間,鍾鳴聲停止了。陰氣也不再外溢。城外的鬼面草一株接一株地倒下,枯黃,發黑,最後化作了飛灰。一陣白霧從地下湧起,把鬼城整個包裹了起來,讓它看來如同一個虛幻的存在。

司馬衝轉過了身。他感覺到一股奇異的波動。說不上是法力,還是氣勢、壓迫之類。但是司馬衝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這麼奇異的波動,彷彿是超脫了這個世界的力量。白霧越來越濃。鬼城迷迷濛濛,終於完全被霧氣所遮掩。

呼!一陣狂風颳起。白霧被風吹散。司馬衝眼前有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小城。斷垣殘壁,衰草離坡。崩落了大半的城牆,凹凸不平的地面,還有陳腐老舊的氣息。但是,這已經不是鬼城了,這只是一座非常普通的被遺棄的荒城。一縷陽光衝破了雲層照射在了這小城的城頭,接著是第二縷,第三縷。

常年籠罩在此地的陰雲在眨眼之間消散一空。熾熱的陽光重新開始炙烤這片大地和這座荒城。司馬衝突然想起吳之舟曾經說過的話:“‘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以前,他以為吳之舟說自己是鬼修,已經死了這件事。但是現在他才明白。他們確實不屬於這個世界,不論生死。

司馬衝終於轉身離去。在他離開後不久,轟!一陣狂風再過。破敗的小城,塌了。

二十年後。一個大山洞內。司馬衝正盤膝坐在地上,盯著手中的《天符寶籙》皺眉不止,彷彿要從字裡行間看出花來。突然,洞口處一陣法力波動傳來,接著便看到洞外有一把金色的小劍正在原地盤旋個不停,彷彿追丟了獵物的獵犬,正不知所措。司馬衝頭也一抬,手一招,洞外的小劍‘嗖’地一聲就到了他的手裡。

傳書飛劍。司馬衝將插在飛劍上的金頁取下,只見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二十年了,你沒有忘記我們的約會吧?今天是中秋哦。

司馬衝笑了笑。抓起了石桌上一杆畫筆在金頁背後寫道:不見不散。然後將小劍一拋,任由它自己飛了去。

司馬衝站起身開始收拾山洞裡的東西。到處散落著一張張符籙,符籙上沒有符文,都是一個個獸頭,鬼頭。還有一些符籙是成套的。一套上百張。這些就是司馬衝二十年來的收穫。

這二十年,司馬衝只學會了製作兩種符籙。一種是名為‘長生殿’的防禦符籙。和黑風老魔給他的玉瓊頂有幾分相似。還有一種就是封靈符。那些鬼頭獸頭的符籙就是封入了鬼魂和獸魂。這些符籙召喚出來的符靈就是封印進去的魂魄,魂魄越強,符靈越強。由於是符靈,所以雷電、陽剛之類的法術不再對它們有致命威脅。司馬衝已經將一半的鬼魂和獸魂封進了符籙之中。

將符籙收起,司馬衝走進洞穴深處。洞穴深處有一個岩漿池。十幾件法寶在岩漿中翻滾不休。這些都是司馬衝奪來的那些法寶,他自己懶得祭煉,就透過地火岩漿來洗滌掉他們原來主人的氣息。其中也有那一十三個幽魂鈴。司馬衝希望岩漿的熾烈能讓這十幾個鈴鐺能少些陰森,省得他每次使用都提心吊膽。

金眼雕和碧眼雕都在此地。一見司馬衝進來,金眼雕笑道:“莫非是要離開這裡了?”

司馬衝點點頭道:“你也記得二十年的約會。”說話的同時,輕輕一揮手,岩漿裡的法寶一件件自行飄起,飛入了司馬衝的儲物袋內。

金眼雕雙翅一展,落到了司馬衝的肩膀上道:“唉,走吧,走吧。早呆膩了。”

月光如水,小樓依舊。接待司馬衝的依然是上一次那名相貌俊俏的小丫鬟,進的也是同一間茶室。只不過裡面的矮幾換成了木桌,木桌上也不再是茶,而是一整套火紅色的鎧甲,從頭盔到靴子一應俱全。嬰寧正站在窗前,望著空中的明月。她身上也穿著一身碧藍色的鎧甲。

司馬衝看著頂盔冠甲的嬰寧也有些奇怪。正要開口,嬰寧已經轉過了身笑道:“這鎧甲怎麼樣?”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不錯,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他說的是實話。嬰寧雖然是女流,但是這鎧甲一穿,立刻有一股凌然的威勢。

嬰寧臉上一紅,輕笑道:“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桌子上這套鎧甲你喜不喜歡。”

司馬衝疑惑道:“去參加試煉必須要穿鎧甲的麼?”

嬰寧搖頭道:“這倒不是。只是這兩套鎧甲都是加入了五行獸內丹煉制的上乘防具,防禦力不必說,套裝還帶有凝神、聚靈的作用。”

司馬衝搖頭道:“我還是算了。我身上已經有一件鎧甲了。”

嬰寧也不勉強,點了點頭道:“那出發吧。我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來。”

嬰寧並沒有將司馬衝帶出茶樓,而是領著他來到了地下室。地下室內此時已經佈置了一個非常繁複的陣法。陣法正當中有一扇漆黑的鐵門。司馬衝只能看出這法陣有聚靈功效,具體什麼作用就不得而知,一名白胡子老頭正在鐵門一旁默默地抽著旱菸,一見二人進來,老頭抬起頭來看了看司馬衝,點了點頭道:“恩。果然是你。”

司馬衝苦笑。上一次見到這老頭覺得他深不可測,現在這種感覺依然如故,這老頭究竟是什麼修為。他心中胡思亂想。口中則道:“晚輩司馬衝,拜見前輩。”

老頭將旱菸杆在鐵門上磕了磕,站起身道:“小子。聽說你連大成修士都弄死了。換成我這孫女絕做不到。這瓶裡有三顆天王保心丹。不管是心魔還是外邪,只要你服了此丹就不會為其所擾。該拼命的時候放手去做。”老頭邊說著,邊掏出了一個白色的藥瓶遞了過去。

司馬衝伸手接過藥瓶道:“自當盡力。”看來老頭肯定是從嬰寧口中得知了一些細節,從而推斷出了司馬衝殺手鐧的破綻。

一旁的嬰寧此時取出了一塊環形玉佩輕輕按在了鐵門之上。鐵門光芒一閃直接消失,鐵門原先的位置變成了一個門形的光洞。五光十色的奇幻色彩不斷從中冒出。這是什麼?司馬衝有些吃驚。嬰寧已經一把抓住了司馬衝的手道:“走。”然後一步跨進了光門之中。

等二人一走進光洞,光洞立刻消失不見。老頭重新點燃了旱菸袋喃喃道:“透過剛才的接觸。這小子身上確實有幾件上好的靈寶,但是沒感覺到仙寶的外溢氣息。料想這區區的幾十年,連靈寶都煉化不了,更不必說仙寶了。但是能一出手就震懾大成修士心神的靈寶絕對不是這幾件。難道那小子用的是消耗品?”

一陣靈光過後。二人出現在了一片空地處。但當司馬衝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他幾乎想要破空大罵。因為他們周圍站立著十幾名修士,修為比他只高不低。這些人一個個劍拔弩張,一副隨時準備出手的模樣。

其中一名白衣青年認出了嬰寧,有些吃驚道:“哦?原來是嬰家小姐。大家不忙動手,嬰姑娘與我有些交情。”

另外一名女子似乎也認識嬰寧,此時將手中的兵刃收起笑道:“嬰寧妹妹,你來,你過來。這一次是對戰試煉,只要幹掉一半的人,剩下的就算過關。我們幾個都聯合起來了。”

其餘之人有的依然虎視眈眈,有的則笑臉相迎。嬰寧微微一笑道:“哦?原來是幾位哥哥姐姐在這裡。此人是應我邀請而來,他只是幫忙,是沒有資格透過試煉的,幾位也讓他加入如何?”嬰寧口中的他,自然是司馬衝。

幾人一時你望我,我望你。最後都看向了一名和尚。這和尚又幹又黑又瘦,看不出多少年歲,修為卻是幾人之中最高的。他剛才一直都在閉目唸經,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此時眾人望來,他似乎有所覺察緩緩開口道:“幾位莫非忘了一開始說的話。我們這一十二人已經很扎眼了。怎能還容其他人加入?”

他這話一出,剛才笑臉相迎的幾人都是表情一僵,隨即苦笑,居然不再說話,默默地退到了一旁。顯然他們不能左右嬰寧的命運,退到一旁大概是不願意出手。一十二人變成了七人,不過一個個都目露兇光,看來不是善於之輩。

司馬衝看了看嬰寧道:“上次你沒透過是怎麼回去的?我看……”

嬰寧苦笑著搖頭道:“第一關是不能退出的,第二關才可以棄權。”

乾瘦和尚此時猛然雙眼一睜,雙目露出了兩道奇異的光芒,緊緊盯著嬰寧道:“你就是嬰寧?聽說你修煉的是玄女功,破了你的元陰可以修為大進。”

已經退到一旁的白衣青年一驚道:“這……不可!”

乾瘦和尚緩緩回過頭,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看了白衣青年一眼,白衣卻渾身一哆嗦,立刻把頭低下,乖乖地退了回去。司馬衝有些奇怪,這和尚撐死也就煉虛後期圓滿,這白衣青年已經是煉虛中期,用得著怕成這樣麼。

就在這時,司馬衝的耳邊聽到了嬰寧的話語:“小心。這和尚不簡單。他練的是魔眼。輕易不睜開。剛才我全力抵抗才免於受制。你……”

和尚的眼睛這時候又望向了嬰寧。嬰寧正和司馬衝低聲說話,和這和尚的眼神一接,面色突然一白,蹬蹬蹬退後了好幾步,突然‘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司馬衝大驚,也顧不得眼前這些虎視眈眈的人,一把扶住了嬰寧道:“你……傷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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