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章舜顏雙眼盯著蚊帳頂琢磨這十五天的假期該何去何從的時候,班長陳成早已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踏上了回家的路。連月的辛苦總算有了回報,該回家報報喜,好讓雙親心安,何況雙親身體不好,接下來掰玉米收稻穀需要勞力,少請一個人少花些錢。

陳成十三十四歲就開始下地幹農活,擔水、插秧、收麥子等,樣樣都幹,誰讓家裡缺勞力!今年他二十四了,要不是他執意復讀,家裡也不會這麼窘迫,不過他早想好了,今年收稻穀無論如何他都要上打穀機。

晨光稀微,太陽還在山那頭慢慢爬著,乘著現在的涼爽,陳成加快了腳步。晨露打溼的泥路有些滑,想快卻快不起來。兩邊的稻田大多泛黃,極目遠眺,薄薄的輕霧浮起在稻田裡,美麗的畫卷,是誰的丹青妙筆!農村,美麗的農村,可又有多少人能讀懂這美麗背後的艱辛呢,如果不是祖祖輩輩披星戴月,篳路藍縷,哪來的這豐收的可喜場景?陳成深愛這一草一木,可陳成想擁有的世界卻不是這兒,他渴望著去更遠的天地飛翔,渴望著擁有與祖父輩不一樣的前程與人生。想著這些,陳成笑了,不自禁誦起了那首歌: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來吧,

讓我編織你們,用青春的金線

和幸福的瓔珞,編織你們。

有那小船上的歌笑,月下校園的歡舞,

細雨濛濛裡踏青,初雪的早晨行軍,

還有熱烈的爭論,躍動的、溫暖的心……

是轉眼過去了的日子,也是充滿遐想的日子,

紛紛的心願迷離,像春天的雨,

我們有時間,有力量,有燃燒的信念,

我們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飛。

是單純的日子,也是多變的日子,

浩大的世界,樣樣叫我們好驚奇,

從來都興高采烈,從來不淡漠,

眼淚,歡笑,深思,全是第一次。

所有的日子都去吧,都去吧,

在生活中我快樂地向前,

多沉重的擔子我不會發軟,

多嚴峻的戰鬥我不會丟臉;

有一天,擦完了槍,擦完了機器,擦完了汗,

我想念你們,招呼你們,

並且懷著驕傲,注視你們。

————王蒙《青春萬歲.序詩》

唱著唱著,陳成感覺快要飛起來了,年輕的胸堂快盛不下他放飛的心緒,於是他站住,對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巒扯著嗓子吼啊吼啊,誰能懂他的心啊?

“你這美麗又多情的土地,不是不愛你,是愛你愛得深沉,可你承載不了我的夢想!唯有飛翔,飛出這美麗卻閉塞的山村……”

陳成喃喃自語,慷慨激昂,闊步前行,迎著那旭日,攜著那晨風,在溼滑的泥路上,瘋奔。是啊,夢想在向他招手了。

當一輪紅日耀目登場時,陳成也累得癱坐地上。遠處,哪家勤快人的稻穀已泛著豐收的色彩,打穀機的轟鳴聲隔著幾塊田傳過來,陳成清醒了,從泥地爬起來,踽踽前行。

迎接他的將是什麼?

就在這樣一個旭日初昇的時刻,z城某工地的某個角落早已人聲鼎沸,不遠處一幢幢樓房已拔地而起,過不多時人們便會一堵它的真“容”,這是新建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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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黃春正與一幫人幹得火熱。

“么妹兒,待會多給我打點兒。”一個年輕人隔老遠喊。

願來黃春在工地廚房給工人做飯,摘菜洗菜炒菜,醒面做饅頭包子,洗碗掃地,忙前忙後,每天4點半起床。

“二桿子,幹活。待會兒撐不死你!”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工拿起鏟子跑來,被叫“二桿子”的一溜煙跑了。

“姑娘,聽我一句,這兒不是女人待的地方。”

“劉叔,我得掙學費。我爹說了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明年我考上大學,他不會給一分錢。”

被叫“劉叔”的嘆口氣,轉身去看饅頭熟了沒有。

“老劉頭,飯熟沒有?”某工頭問,並用餘光瞟了一眼工地上唯一的女孩。

“快了。準8點開飯。”

累不怕,痛不怕,只要能掙錢。她不怕活多,肩挑背磨,渾身疼痛,她也能忍住。每當夜深人靜,工地褪去白日的灼熱與喧囂,黃春便在後廚雜物間一個角落看書算題,沒有桌椅,她就著麵粉袋攤開書寫字,或者隨意找個能看書的地方學習。

若有工人找她幫忙念信之類,黃春也不嫌棄這幫“髒兮兮”的,偶爾會講“黃”話的打工漢,讀完了,還問需要回信不,幫忙回信也不要錢。

人們喜歡上這個姑娘,甚至還有點兒佩服。不僅因為她勤快,更主要的是他們感受到了來自文化人的尊重。對於掙扎著生活的人來說,很多時候,衣衫破舊甚至髒兮兮會讓他們羞愧,抬不起頭,但黃春的尊重,讓他們感受到了尊嚴。

“幹活吧。忙才有希望,忙還能忘記一切。”

只要心中有夢,便能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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