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出門,旭旭穿了母親的雨靴,鞋子有點大,不過好在不溼腳。走過一段泥路,拐個彎,迎頭第一家便是菊英姐家,菊英姐昨兒讓媽媽描鞋墊子花樣,旭旭喜歡菊英姐,她做一手好針線,繡的鞋墊子美得很,上頭的蝴蝶像要飛起來一樣。聽說她快要嫁人了,正緊著時日做嫁衣呢,旭旭不想打擾她繡鞋墊子上的玫瑰花兒,要不旭旭會亮著嗓子叫一聲。菊英姐家的院壩緊挨上學去的路,種了好多不知名兒的花,其中就有玫瑰花兒,旭旭想,天天看著想著玫瑰花兒,難怪菊英姐繡的花兒都是香沁沁的。三月玫瑰還沒顯花蕊,旭旭仍深吸一口氣,似乎有玫瑰花兒的味兒。

胖墩兒在前面一搖一晃,險些表演狗啃泥。緊挨著菊英姐家的是王懶漢父子。隨著泥路直著往前,左手邊是大塊大塊的汪著水的田,右手邊住著許多戶人家,遠遠望見一大片竹林,竹子幹幹直插天空,許多新生的竹芽抽出嫩綠。竹林邊住著村長李學官,還有他家的狗,每次過這裡旭旭都心驚膽顫,腳放得輕,但村長家的狗耳朵尖,不管怎樣輕手輕腳,它都早早候著男娃女娃們,等你放輕放慢了腳走來,它猛不丁地衝出來,紅舌頭伸得老長,還露著牙齒,流著口水,很餓的樣子。旭旭同一幫孩子嚇得跑得飛快。有時旭旭們輕了手腳,但到了竹林卻發現狗狗早早候著他們,等旭旭們一溜煙跑過,它朝著旭旭們的背影甩甩頭,好像說:“逗你玩呢,真沒勁。”

過了竹林,拍拍小心臟,上個土坡,再走過一道田埂,就到了荷塘。每到夏天滿池的荷葉荷花,還有風中的荷香。小舅舅隔三差五就會給旭旭摘一捧荷花,有怒放的,有蓇葖,有蓮蓬,有卷著的小荷葉,母親接過來插在一個大木桶裡,整個夏天旭旭家就浸在荷香裡了。大舅舅住在荷塘的斜對面高臺上。再過三道田埂,上個小土坡就是公社小學。

旭旭剛放下書包,數學老師鄒老師的女兒小鳳一頭進來。鄒老師是公辦教師,吃的是皇糧。小鳳對旭旭說:

“旭旭,我爸叫你呢”

“噢。”旭旭一邊答應,一邊琢磨:“會有什麼事呢?”正準備起身去辦公室,斜對面坐著的劉田富對她直眨眼,陽陽怪氣地叫:“旭旭,快點去,你爸叫你呢。”旭旭氣得嘴直哆嗦,手指著劉田富,顫聲道:“你爛嘴巴!”劉田富笑嘻嘻的,對旭旭直嚷:“你爸又叫你了,又叫你了。”正嚷得歡,不曾見到小鳳衝進教室,腿一伸,劉田富一個狗啃泥。“活該!”這時鄒老師抬腿邁過教室門檻進來……

教室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劉田富,公社書記的孫子。旭旭想:“小鳳又要被鄒老師罵了!”

鄒老師一邊幫劉田富拍身上的土,一邊叫劉田富到辦公室洗把臉,然後清清嗓子,說道:“從明天開始放春假,請同學們按時按量交春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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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旭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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