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開始有人開始有了憐憫之心。過來,勸了兩句節哀,又幫著陳賓把雨珊放到床上。

漸漸地,雨越來越大,冰冷的夜色映著燈光把雨分割或珠石,或碎玉,或清霧……

葬禮如時進行,雨珊已經哭得站不起身形,只能由陳賓一個人 先是那位滿臉滄桑的老人被放進由陳賓置辦的厚實的棺材裡,接著由陳賓頂著白布孝帽,扛著白幡,三步一磕,九步一叩,哭得山響地把老人送進那個用磚頭起了又起的墳墓裡。

跪的次數太多,地面上又剛下過雨,以至於他腰裡的麻線和褲子都溼了一截,整個褲腿和膝蓋都沾上了黃色的泥水。下葬時,墳圈周圍更是泥濘不堪,到處是泥漿,呼哧呼哧地沾著鞋底。兩個管事的心腸軟,示意他圓完墳可以立著,不用再跪。

可是,他不但跪下去,而且,極其虔誠恭敬。這一下,不但下半身溼透,就連整個前半身甚至額頭都滴滴答答地滴著黃泥。

大家都開始閉嘴。眼神也變得有了些意味。

當陳賓帶著著一身泥漿,極其狼狽地返回靈棚,出現在雨珊面前,雨珊有些措不及防地愕然。她呆愣楞地看著陳賓。眼底的敵意漸漸清淺,然後悄無聲息的消失。

陳賓雖然沒什麼積蓄,可是他硬是花錢在雨珊爹的墳前立了塊這個村裡絕無僅有的墓碑。一時間竟讓寒酸了一輩子的雨珊的爹也風頭無兩了一回。

把村裡那些多子多孫的被揍孫啃得差點穿不起褲子的老人羨慕得,只想還不如生女兒呢。

他們在雨珊父親的破屋裡住了十天,一直到燒了頭七紙才回來。這十天裡,陳賓完全化身史上最卑微的妻奴,各種討好,各種熱切,各種關心。開始,雨珊依舊態度寡淡,可是一天天下來,她的態度漸漸緩和下來,終於在上墳燒紙的時候,看著比別人家要華貴許多的墓地,面對著卑微地跪在墳前的陳賓,發出一聲淡然卻清晰的聲音:“謝謝。”

這一次,她是真心感激陳賓的,是他在她孃家的鄉親面前給足了她爹面子,也給足了她面子。讓她這個本來就因為身單力薄到有些卑微的弱女子在家鄉的土地上多了些底氣。

當他用有力的肩膀把她攬入懷中,用寬闊的胸膛把她護住。用他堅實的身體為她遮擋風雨。用他僅有的財力為她掙取面子,用他曲下的膝蓋替她償還對父親的虧欠。她知道,他是愛她的。

儘管有時愛得偏激,愛得失了分寸。

快兩個月了,雨珊也漸漸從哀痛中走了出來,這一天,燒完盡七紙的她,在父親的老屋周圍又轉了一圈,也悵然了一會兒,最後用那把有些生鏽的老鎖把屬於這裡的東西,都封存在這間承載著太多記憶的老屋裡。在夕陽的餘輝中,坐上陳賓的腳踏車,感傷而不捨地離開了。

再也不會有一位老人坐在門口的小凳上遙望著門前的小路,等著自家的小女兒回家了。再也不會有某個清亮的聲音喚著爹爹,在小屋裡笑鬧了。也再不會有一對相攜的父女漫步林間小路,漸行漸遠,笑意斜陽了。再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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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漸西落,這間破舊的老屋上晦澀的光線也逐漸暗淡,暗淡,直到光線消失,和暗夜融為一體,一色。

也許父愛母愛的悄然落幕,都會使人迫不得已地長大。迫不得已地成熟,迫不得已地為無處安放的心尋一個可以立足的角落。這個角落裡可能有愛情,可能是另一種更加厚重的親情。也可能這兩者什麼也沒有。但是這裡要有陽光,要有希望,要有足夠的時空可以療傷。

雨珊一路心情悵惘,也不說話,只任憑陳賓載著她走在有些顛簸的路上。時值早秋,路旁繁草正盛,之間還夾雜些紅黃交疊的形態各異的花兒。花香隱約,適時地驅走一些壓抑的氣氛。

兩人好是許久沒有說過話了,也一時找不出什麼話題可談,便都各自靜默,一人蹬車,一人悄坐。

陳賓的車子有些破舊,遇到下坡,就會稀里嘩啦地一陣亂響。要是再加上兩聲雨珊被顛疼了屁股時發出的兩聲哎呦,陳賓就會咧開嘴角,樂得像個淘氣的孩子。

雨珊如果嘟嘴,陳賓就更高興了,會故意地再往土堆上繞。不為別的,只為可以聽到她嗔怪地斥他:“你顛痛我了,別鬧。”

她語中微嗔聲音嬌弱,聽在他的耳中,又鑽進他的心裡,酥酥地,癢癢的。讓他渾身上下說不出地舒暢。這種舒暢的吸引力絕不亞於他疲累時飲上的兩口小酒。飢餓時的饞人的豬肉燉粉條子。

他就是這樣啊,有時候像個成年人,有時候那心性又像個小孩子。當然,他是不想癲痛她的,可是他又實在想聽她喊疼,然後嗔他。

他嘴角上揚著,心情極好地瞄了一眼兩旁的山坡。山坡上樹木正自繁茂。有野雞從樹後晃出來,悠哉悠哉地跺著步子。

“野雞。”他忽地停住車子,他用手指了下山坡。雨珊從後座上跳下來,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哪呢?”

“在那裡,跟我來。”說完,一把扯住雨珊,就往山坡上攀去。山坡並不太陡,只是有許多的雜草,腰來深,在腰腿間繞來繞去的。雨珊想要止步,被陳賓抓住,往上面拽。

又走了兩步,前面是一個平坦的開闊地帶,上面有幾棵大樹,低處的枝葉和雜草交織在一起應該可以遮擋住,一些。

“野雞呢?”雨珊發現了些不對勁,她白了陳賓一眼,這人又要出什麼怪。

咳咳,想著,陳賓有些臉紅,他哪知道哪有野雞?他踅摸那兩眼也只是再找稍微隱蔽一點的地方。雨珊此刻自然也知道他的醉翁之意,她咬著唇,也不再說話。

陳賓臉上一紅,浮出一種被識破的尷尬。他囁嚅著說:“我,我想在這兒試一下。”

雨珊臉沒有紅,卻閃過一絲輕怒。她的指尖抓住衣服,使勁扣著,她想說,試的還少嗎?每次都又掐又啃,把她疼個半死,結果呢……

陳賓見她不說話,就過去把她摟在懷裡,一隻手探出去,摸向她的前胸,嘴裡叨叨著,呼吸漸重。

“好珊珊,好珊珊,你看這兒環境多好,多適合……唔……”

他按捺不住把嘴湊上去,被雨珊冷著臉,用力地推開。接著又費力地推開他的遊走的手,後退一步,把衣領整理好。“走吧,回家吧。”

態度堅決,神色清冷,哪裡有春心蕩漾的樣子。陳賓心裡的火也終於熄滅,然後漸漸冷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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