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發現那個叫肖劍的少年已經為陳賓的母親交足了兩年的生活費。林志鵬不由地對肖劍更是另眼相看。

還有一件蹊蹺事就是在第三天圓墳的時候林志鵬發現陳賓的墳頭上的土好像被翻動過。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陳賓的伯父,看用不用扒開墳頭看看。陳賓的伯父說,人家都講究入土為安,既然已經入土了,就讓他安息吧。

……

呼嘯的北風掃過茫茫的山谷,捲起斑駁的灰白的殘雪,灑向這個不大的冰冷的坑洞,灑向正在用鐵鍬一點一點鏟著坑洞邊緣的女人佝僂的軀體。灑向這個女人散亂的花白的頭髮,和她顫抖的缺了幾截的斷指。因為她有時用手指去摳那坑洞的邊緣,她的剩餘的指尖上都沾染了血跡,還不時的有血滴下來,滴到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她和那堅硬的土抗爭了好一會兒,才把坑的邊緣摳得較為齊整,然後,又搬來一堆磚塊兒,用磚塊沿著坑的邊緣壘起來。壘出一個方正的坑洞,她又仔細的檢查了幾遍,又跳上跳下的搬磚塊兒修整了幾遍。最後滿意了才緩慢的走回旁邊的小屋,從裡面搬出一個方正的盒子。

她沒有立刻把骨灰盒放進坑洞,她坐了下來,她坐到了坑洞的邊上,骨灰盒就在她的懷裡。她把它緊緊地抱在胸前,然後她的腰彎下去,她的嘴唇輕輕的碰到冰冷的盒面。她的淚落下來,落到那冰冷的帶著泥土氣息的盒子上。

她輕輕地張開嘴,對著那盒子嘮叨。她說:“陳賓啊,你看看這是哪裡?你看到了嗎?認出來了嗎?對了,這就是我們在剛結婚不久兩個人一起看的那塊墓地。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我的父親剛剛過世,我們也正在鬧矛盾,你怕我離開你,你把我領到這裡,你說,等我們兩個人都去世了,就讓我們的孩子把我們葬在這裡。你說我們只挖一個坑,把我們兩個都埋在這個坑裡。你說那樣才叫生死與共,才叫生同床死同穴。”

“你不是一直都很守諾的嗎?你現在怎麼說話不算話了呢?你想耍賴嗎?你想說你忘了嗎?可是我還記著呢?我可不願意孤零零的一個人埋在一個坑裡,我還需要你給我壯膽啊。我需要你給我撐腰,我需要你還像我們剛結婚時候的那樣每天圍著我,纏著我。”

“陳賓你知道嗎?拋開我們當中發生的那些事情不說,你和我們剛相識的時候相比,你變了很多。你開始嫌棄我,開始欺負我,甚至開始討厭我。你努力的讓自己變成一個瘋子、惡魔……可是我是你的女人呢,你的心思怎麼能瞞過我呢?我知道,你因為你的殘疾想要推開我,你因為你的疾病想要離開我。我知道你那樣做都是為了我,你是怕拖累我,你是想讓我過上你以為的幸福的生活。可是你想過沒有,沒有了你我的幸福從哪裡來呢?”

“你很蠢的,你知道嗎?你愛我卻不讓我知道你的心,你還故意地夜不歸宿,還編出什麼解語花。你以為你是寫電視劇的,有那麼多狗血?我告訴你,你修煉的還不夠,你的破綻太多了。”

“另外你為什麼總是用你的思想猜度我的心呢?你能猜得到也好啊,可是你的情商太低了,你把我的感情猜的亂七八糟的。你知道嗎?從我打第一眼見你開始,我就被你這個傻瓜征服了,我的心我的感情都全部都交付給了你,是你總是在那裡猜呀猜啊!多少次你都差點要氣死我了,你知道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就連出走你都一直跟著我?你以為我就要從你的世界裡走掉了是嗎?想得多美呀,你想讓你的子侄後輩以配陰婚的名義再在你身邊安放另外一個女人嗎?怎麼可能呢?我怎麼能夠允許呢?

“這不,我已經把我們兩個人共同的墓穴砌好了,你現在先躺進去等著我,等閻王爺來收我的時候,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說完,她站到坑洞裡,把骨灰盒放好,再爬到地面上,然後她拿起她的鐵鍬,一下一下地把坑洞填好,在上面壘起一個墳頭。她又坐到墳頭前,開始絮絮叨叨的和虛無中的陳賓說話。

……

肖劍並沒有和林志鵬他們一起去參加陳賓的葬禮,他回家了。準確的說他是先到了雲夢的家,只是他被雲振國用一把鎖頭隔絕在梅園的籬笆牆外。

地上的殘雪還未有消盡,和籬笆內的乾淨爽利不同,梅園裡的雪被各樣的足跡不同形狀的足痕把雪地踩踏得一片狼藉,斑斑點點。幾隻悠閒的母雞在一隻

洋洋自得的公雞的帶領下在雪地上不時地用嘴巴 啄兩下地面。

那只公雞倒是盡責的很,它自己也尋找食物,可是它尋到了也不會吃,他會衝著旁邊的母雞喔喔叫幾聲,他會把食物讓給母雞們,他自己則滿足的踱在旁邊,有時候興奮極了也會擁抱住他的母雞或者是獨自一雞,撒花兒或者得意地高歌。

一條已經掃出來的小徑,一直延伸到梅園前面的路上,再拐個彎,到了那邊公路上。

肖劍在籬笆外站了一會兒,寒意一陣陣襲來,他又捨不得走,便在那條掃出來的小路上來回的跑了幾圈。

這梅園又恢復了以前的寂靜,又是雪後,所以這裡甚至比以前還要寂靜。肖劍的腳步聲傳得尤其悠遠。

漸漸地他的頭上開始冒汗,那熱氣從頭頂上升騰起來,讓那烏黑的頭髮貼到額角,竟也俏皮可愛。

他累了,就在柵欄邊上的一截木樁上坐下來。冷了,就又開始在梅園旁邊的路上跑步,這樣過了有小半天。

院子裡靜悄悄的,看上去就像沒有人一樣,可是肖劍知道雲夢和她的家人就在裡面,他知道雲夢的父母在生他的氣,想讓他知道他們做父母的並不放心雲夢和他做朋友,並不希望他們的雲夢和他一起玩,想讓他知難而退。

他也理解您們父母的心情,他也想試著不再闖進雲夢的世界裡來。可是,他發現他是做不到的,他也根本做不到他的世界裡少了雲夢的存在。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覺得離不開她,和她分開了就會想她。那滋味很難受。他才不希望永遠有那種感覺呢。

他平時脾氣很柔順並不固執,但是,這一次,他竟然這麼迫切的想要固執一回。他堅信只有他一心地對雲夢好,他就應該擁有和雲夢的真摯的“友誼。”他總感覺友誼這個詞不是他對雲夢的感情的準確的定位,但是,他還是個孩子,雲夢更小,他也實在不敢想什麼其它的詞。

但是他不想以後見不到雲夢,這個感覺是肯定的且不容置疑的。所以他要堅持,他不能退縮。

當他第九次站起身準備起跑的時候,只聽“咯吱”一聲,房門開啟,雲夢像是一隻被放出籠子裡外的小鳥,飛快的向籬笆跑來,然後掏出鑰匙,匆促地開啟。

在鎖頭被摘除的那一剎那,她一頭撲進肖劍的懷抱,而肖劍更是激動地一把把她抱住,讓她的小臉貼著他的心臟的位置,怦怦怦怦地狂跳。

“雲夢!”

隨著雲夢出現的雲振國有些涼冷地喊道:“媽媽沒告訴你嗎?你是女孩兒,!”

好吧,肖劍自然聽出雲振國那話是說給他聽的,他趕緊輕輕推開雲夢。雲夢則不明所以地仰臉看著肖劍,心疼地問:“小哥哥,你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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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嗎?剛才是的確有一些的,不過在看到雲夢的一剎那,所有的寒冷,所有的煩躁,所有的焦慮,所有的不安都已經悄然地隱退,換成了欣悅與歡快。

不過,肖劍還是點點頭,表示冷還是有一些的。

肖劍這一點頭把雲夢心疼壞了,她一把拉住拉起肖劍的手就向屋裡扯。

雲夢的小手溫溫熱熱的,一攥住肖劍,便有一股暖

流從肖劍的指尖傳到肖劍的臂膀,肖劍的臉頰,四肢、心臟……

肖劍的臉竟有些紅了,一向鎮定自若的他竟然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看到立在門口處的雲振國,他更加慌了,竟然連腳步都有些錯亂。

他走到雲振國面前,低聲地道:“叔叔好!”雲振國沉著臉,一副不願搭理肖劍的模樣,雲夢哀求地看著爸爸,聲音嗲嗲的:“爸爸、爸爸……”

“嗯,進來吧!”感覺到女兒語氣中的哀怨,雲振國邊說邊面色不太善地率先走進小屋。肖劍偷偷地舒了口氣,也牽著雲夢走了進去。

“按理說,你是大孩子,你應該有了趨利避害的能力,你應該能夠分清某些人或者事對你們有害還是有利。你應該及時做出正確判斷,安全或者危險,接近還是遠離……”

“叔叔,對不起!這一次都怪我,我太大意了!”肖劍的身子站得直直的雙臂垂到兩側,一副犯了錯的等著挨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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