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珊是被一聲突兀的電話鈴聲驚醒的。她下意識的以為是汪洋。趕緊伸手拿起大哥大,按了接聽,放到耳邊。

“喂,請問你認識這個電話號的主人嗎?”電話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但不是汪洋。

“哦,電話號碼的主人?不是汪洋嗎?怎麼了?”雨珊不明所以,難道汪洋把大哥大掉到路上了?

“哦,你好是這樣的,我們是s縣交警隊的,今天早晨我們接到報告說在某段公路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我們也是剛剛趕到現場,初步認定是死者騎摩托車路徑某懸崖地帶,因為車速太快,導致剎車不及摔到了山崖下。現場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我們只在他的兜裡發現了一個碎掉的手提電話,我們透過裡面的電話卡,查詢到這個號碼的主人曾在昨天和您有過一次通話,如果您是他的家屬,希望你儘快趕過來,地址是……,”

死者,死者……雨珊手裡的大哥大掉到地上,他又哆嗦著拿起來。重新放到耳邊。

“同……同志……你是不是弄錯了,我不認識什麼……死者。”

“是這樣,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任何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他的這個手提電話顯然也是新的,上面也只有一個通話記錄,就是他和您通的那個電話……”

大哥大再次掉到地上,這一次雨珊撿了好幾次才拿起來。

“喂喂……你在聽嗎?是這樣,因為你是我們目前為止能聯絡上的唯一的可能和死者認識的人,我們希望你過來確認一下……”

“現場在通往摩天嶺的某某地段……希望您能配合,謝謝啊”

接著電話結束通話了,雨珊愣怔了好一會兒,剛才把這個資訊又重新的過了一遍。然後,她渾身的顫抖起來,她強撐著身體想要站起,可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然後她發現她的眼睛也馬馬虎虎的看不清東西了。她的嗓子也好像被什麼堵住,發不出聲音,甚至連哀嚎都不能夠。

嗯,這時電話又響了,這次她的手竟然沒有痙攣,而且又穩又準的按了接聽鍵,她想這一次裡面一定會傳來汪洋的聲音,告訴她剛才是他的朋友跟她開玩笑的。他並沒有出什麼事故,他昨天沒有趕來,是因為摩托車壞了,或者他又有了什麼急事。

可是,依舊是那個男人的聲音,並且這次裡面的聲音很嘈雜,隱約著好像還有警笛的聲音。

“你好,請您快一些趕過來,因為我們需要確認自己的身份我們還要清理現場……希望您……”

雨珊這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無助過,絕望過瘋狂過,她像一個在賽跑的瘋子,在跑路與跌跤的輪流交替中,愣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二十裡外的事故現場。

遠遠的他就看到好多的人,有警察有交警,有警車,救護車,還有摩托車。

摩托車,那是一輛藍色的三輪摩托車,它原來應該有五成新,它上面的漆面還是多少泛著亮光的。只是現在它的大多的塑膠殼都脫落了,車把和車輪扭曲得快要湊到一塊兒去。或者說現在他已經不算什麼摩托車了而只能算是一堆廢鐵了。

。 雖然它破成這樣,雨珊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它是汪洋的那輛摩托車。

雨珊已經跑得發脹的腿再也支撐不住,她一下子就撲倒在路面上。然後渾身顫抖的再也起不來了。

有警察發現了她,一個主事模樣的警官走過來,看了看她,問道:“你是死者的朋友?”

雨珊慌忙搖頭:“我不知道誰叫死者……”

警察有些無語:“早晨是你接的電話?”

“嗯……”

“那好你跟我來,你確認一下是不是認識死者,能不能站起來……還是我扶你吧。”

此刻的雨珊竟然後悔來到這裡了,她害怕,她想要跑開,可是那警察的力氣很大,幾乎是一路把她拖到那群人中間的。在他們中間的那片空地上,平放著一個人,那人的身體被白被單蓋著,只有兩隻腳露出來,他的一隻腳上穿著運動鞋,另一只腳則赤著,已經變成了僵硬的青紫色,就那樣一動不動的在那裡杵著。讓人覺得它冷極了。也嚇人極了。

那個警察揮了下手,立刻有一個警員外想要把那人身上的白布單扯去,那人的整個身子身子露出來。雨珊的腿一直都是軟的,在那警察揭開那布的時候,她的腿更軟了,幾乎整個人都吊在警察的身上。警察卻是見這種事見多了,也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把她的身子托住,把她拖到那死者的頭部,讓她去確認。

雨珊的眼前是模糊的,根本就看不到什麼,那個警察又拿出手絹兒把她眼上的淚擦去,也不催她,只是一味的在那裡拖著她。

第一眼看過去,女生的腿好像又有了一絲力氣,這哪裡是汪洋呢,汪洋那麼帥氣那麼陽光,永遠是那麼朝氣蓬勃的,怎麼會這麼醜這麼死氣沉沉了呢?你看這個人的腦袋整個比汪洋的頭大了一圈。左半邊臉上還被刮掉了一塊兒,成了一個拳頭大血肉模糊的坑,雖然嘴角那塊那顆痣和汪洋長得在一個地方,可是汪洋那顆痣是會動的,在他說話的時候會動,吃飯的時候會動,笑的時候也會動。可這個呢。死死地在那兒,一點也不像。汪洋的眉毛是劍眉,活靈活現的經常往上挑的。嗯,不像。還有哪裡呢?眼睛不像,汪洋的眼睛總是眼角微微朝上。這個人的呢,死死地閉著,一看就是不會笑的。還有這嘴,青灰青灰的那有哪有汪洋嘴上的那種紅色。這頭髮也是,一點也不烏黑,盡是塵土和血跡。

不像,不像,不像……可是雨珊的腿又癱軟下去,並且癱軟得沒有了一絲的力氣。

是不像啊,可是他不是不是啊。他為什麼不是不是啊!雨珊的身體滑下去,滑落到汪洋的腳邊,用手握住那冰冷僵硬的腳,淚水再也止不住,如泉水般噴湧了出來。憋在嗓子裡的的那個大旮瘩也化成傷心欲絕的哭聲“啊”的一聲痛哭起來。

“汪洋……”這哭聲既自然又突然,讓邊上的警察交警都圍過來。

看來這是找到家屬了,眾人都舒了一口氣。正愁著這荒山野嶺的找不到死者家屬,沒人來人屍呢。不過這場面,唉生離死別的,還是少見為好。太扎心了。

那個警察又去伸手拉雨珊,被雨珊掙開了,她用盡全身的氣力,爬到了汪洋的前面。她低下頭,一點一點地看著汪洋,生怕漏掉了他可能存活的跡象。她一下一下地搖晃他,好像這樣就能把他搖醒。她的淚一滴一滴連成了珠子砸到他的身上。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暗啞,直到堵在嗓子裡,連氣息都滯住,她栽倒在汪洋的身上。

醫生趕緊跑過來。 眾人又是一陣忙亂。經過一番急救,雨珊憋住的那口氣終於呼出來。

她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推開眾人,再一次向汪洋那裡爬去。雪溼了她的褲子,她不管,釘子紮緊了她的膝蓋,她也不顧。她像發瘋了似的撲到汪洋冰冷的身上,醫生想拉開她,那位警官擺擺手,算啦,讓她去吧。你們隨時注意些就好。

汪洋還是那樣僵硬地躺著,那樣冰冷,那樣沉寂,那樣僵硬,臉上再沒有了一絲那樣陽光的笑容。他的眼睛也不再睜開,不會翹起他的嘴角,輕柔地喊雨珊。雨珊痛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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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著伸出雙手捧住他冰冷的臉,他的臉晦澀無光,僵冷得讓她的心顫了又顫。他的臉上被刮下去一片,雨珊顫抖的心彷彿被誰挖走了一塊。疼得她呀,五臟六腑都好像被撕碎,被切斷。疼得她呀,渾身的細胞,骨骼神經都痛苦地被碾碎,碾成碎末。疼得她心神俱碎,肝腸寸斷。她顫抖著為他撫上他微闔的眼,她匍匐著為他整理好衣衫。她將嘴湊到他的耳邊,輕輕地告訴他,讓他下輩子要來找她。她許他一世情緣。最後,她含著悲慼的嗚咽著咬破自己的嘴唇,將嘴湊到汪洋的嘴上,吻了上去。她要用她的鮮血,為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次出現添一點彩。

然後,她又一聲悶哼,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地,她看到一道光影,光影中汪洋笑呵呵地向她又來。她驚喜欲狂,她奔過去投進他的懷抱,責問他,他昨天去哪兒了?害她在冷風中等了他一天。她問他為什麼失信,為什麼不來。她還問他,他原來的承諾還算不算。還會不會只要她需要,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義無反顧,義不容辭地來。還會不會像原來那樣一心一意地喜歡她。

只見汪洋微笑著點點頭,算,當然算,不但這輩子算,下輩子也算,下下輩子也算。只要她不嫌他,他就永遠跟個哈巴狗似的跟在她身邊。

雨珊滿意了,她有些歉疚:“汪洋,這輩子,我知道,我永遠還不清了。下輩子,下輩子我許你一世情緣”

汪洋的臉上樂開了花,他看著她:“嗯,記著你的許諾,到時候不要耍賴啊。”

她莫名地想哭,她忍住淚:“不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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