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做了一個連環夢。

夢中的她晚上在夜跑時走了神,在花園呆了很久很久,回到家就睡覺了。

夢中的她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是俗套的夢幻。

夢中的她醒了,發現家裡進了小偷,那是一個讓她想用“美麗”去形容的男人。

她報了警,在派出所做了筆錄,在月光的照耀下走到了樓下,正準備開門禁鎖的時候,被美麗的小偷先生橫空公主抱起,飛向了天空。

他的目的地會是哪裡呢…嗯…可惜這只是夢…

白羽睜開眼,感覺渾身輕快,沒有了沉重軀殼的負重感。沒有反應過來的她還在暗自惋惜“夢”的終結。卻突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她坐起來打量這個房間,發現屋子蠻大,牆壁是淺灰黑色的大理石,上面有著規則的金色米字線,岔口連線著太陽一樣的花紋,地板是灰白色的,有著黑色的連接線和十字花,十字花的中間是像牆壁一樣的太陽花圖案。

吊燈是一個空殼燈籠的樣式,周圍插著橘紅色調的蠟燭。她所在的床在最右側,是一個四柱雙人床,床頂是四柱的延伸,像一把大傘,整張床都是古樸的木色調,床邊放著一高一矮的細小支柱,支柱上是紫色和白色的花。

床的左側是一個兩人高的書架,書架前是一個半空心圓形的桌子,上面放著一些檔案。對面的正中間是門,門兩側是兩瓶玫瑰,右側放著一架看起來很古老的沒有弓的大提琴,還有正在下國際象棋的圓桌。

“你醒了?”門被輕輕的推開,“小偷”先生出現了。

………“不是夢啊!!!”白羽已經顧不上任何的禮儀,震驚到脫口而出。

她的大腦太過混亂,似乎有一萬個問題縈繞在腦海,比如你把警察叔叔們怎麼樣了,你為什麼會飛,這裡是哪裡,我是不是已經嗝屁了等等。

但是當她抬頭和男子對視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又平靜了下來。

這裡的一切明明是那麼的熟悉。

焦慮了好多年的她此刻卻沒有任何的焦慮感。

我生來就屬於這裡。

我終於…回來了啊。

“可能現在會有點混亂…稍後我會向你解釋。”男子走過來,白羽才注意到男子一直身穿著一襲黑色的風衣,膚色是雪一樣的白皙,大概是因為屋子裡的燈火是溫暖的顏色,她沒有初次見面時感到的蒼白的感覺。“現在能起身嗎?”男子接著說道。

白羽搖了搖頭,“沒關係。”想在床上下來,卻感覺有點吃力,男子怔了一下,然後笨拙的伸出一隻手遞給她。少女內心有點想笑,眼前這個男子和外表實在不同,想關心又怕冒犯到自己。她將手放在男子的手上——是沒有溫度的手。

男子將她從床上扶了下來,白羽發現他真的好高,一米六八身高的她,居然還不到他的肩膀處。

“我的名字是維爾德·洛佩茲。”男子對她笑了笑,開口道,但是隨即又微微皺起眉。“接下來你所聽到的事情,可能會完全顛覆你的認知。”

白羽跟著維爾德走出了房間,發現這似乎是個古堡,整體是棕色的木調,很多地方都種植了植物,而每個圓窗的綠植上都爬著一些淺色的花,窗邊都放置了書架,感受出了古堡的主人是個博學而溫柔的人。

“這裡和你居住的地方不太一樣,是一個依靠並信仰著月亮的世界。名為‘月域’。”維爾德帶白羽來到了一個房間,不大,類似於書房,屋內有兩扇窗,左邊的窗架著一臺類似於觀星儀一樣的巨大的木調裝置,自這扇窗到另一扇的距離是書架,溫柔和煦的日光自右邊窗戶流淌進屋內,她說不清現在是朝陽還是黃昏,右邊的窗戶旁是小小的書桌,維爾德拿起一軸卷軸給了白羽。

是一幅地圖,製作的非常精美,裡面大概展現了每個地域特色的建築和整體的風格。

地圖的左上角是冰雪,寫著“雪域”,這裡建立著無數冰雪城堡,在最上方有著巨大的噴泉一樣的地方,周圍有著很多的石雕。

雪域下面是充斥著一大片黑霧的森林,“弗賽若之森”,地圖上這樣寫道。白羽發現這片森林是後來貼上去的,像書頁一樣,翻開後發現下面是色澤優美的密林。

雪域的旁邊,看上去有蠻大距離的地方,擁有著哥特式的建築,還畫了很多紅玫瑰,其中一座城堡畫的很大,一眼看上去就明白這個城堡在這裡的分量,城堡的名字叫“伯爾格堡”,而這整個城市的旁邊寫著“布克蘭都”。

地圖上布克蘭都的右側是以夜空為基底,夜空上掛著高高的明月,夜空下有很多類似舉行神秘儀式的道具,仔細看會發現夜空周圍是以一些劍刃兵器圍成,似乎是在守護著這裡,這個充滿了神秘的地方名喚“索芙蘭特”。

布克蘭都和索芙蘭特的下方,是比地圖上幾個地區加起來還要大好多倍的城市,整個城市看上去像是歐洲中世紀風格,有一個巨大的教堂,還有看上去似乎是一所學院的建築,很多的廣場,小屋,而外圍還有著很大的空間,有各種風格迥異的建築、遺蹟等。或許這就是“月域”人民主要居住的城市吧,白羽心想,城市旁邊那兩個大大的“月城”二字實在不容忽視。

地圖的右下角是一個蠻小的地方,以清晨黎明為基底的色調,有著莊嚴的雕像和象徵著騎士般的盾牌——“迪古溫德”。

在迪古溫德和弗賽若之森中間的,則是一大片濃濃的白霧,只在地圖上看,一眼看去似乎也只有無盡的虛無——“荒蕪之地恩克蘭德”。

白羽心中一邊驚歎著這精美的地圖和風格迥異的各個區域,一邊暗自吐槽這幾個地區的名字真的是太相似了,這些什麼“蘭德”“蘭特”的,看完以後幾乎一個都沒記住。

維爾德表示真實的世界遠沒有地圖上所表示的那麼簡單,並指了指地圖上的布克蘭都,“我們所在的地方是這裡。”白羽看著這宛若故事中吸血鬼之城一樣的地方,聽見內心乾乾的呵呵呵哈了幾聲,再看看維爾德的樣子,保不齊還真是,只是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呢。

看完了地圖,維爾德帶白羽下樓,整個城堡風格差不多,一路下了樓都是類似的景象,伊扶才明白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整個城堡的內部建築,和她印象中的“吸血鬼城堡”大相徑庭,沒有那種佈滿了十字架和骨頭、血液的毛骨悚然的感覺,直到到了開啟了通往一樓的門…風格完全變了個樣子。

整個一樓都是很經典的哥特風建築,華麗又有點壓抑,溫柔的棕色調已經不見了蹤影,變成了如黑夜一般的漆黑,和鮮血一般的紅。白羽想起了地圖上布克蘭都的樣子,心中的違和感在此刻消失了,想必一樓是平常會客的地方,而樓上是維爾德喜歡的風格吧。

“再次向你做一次自我介紹,我是維爾德·洛佩茲,是布克蘭都現任的王。”維爾德紳士的對白羽行了禮,白羽還來不及震驚,就聽到維爾德說“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伊扶。”

伊扶?什麼伊扶…衣服?女人如衣服?白羽忍不住開始亂想,隨後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個,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白羽…然後我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你得把我送回去…我的父母看我這麼久還沒有回家肯定會很著急的。”

“真正的白羽已經回到家中了。”維爾德在鏡子前揮了揮手,只見鏡子內緩緩佈滿雲霧,然後又漸漸清晰的浮現出了畫面——是捉小偷的時候,和當時一樣的情形,只是小偷的樣子不是維爾德,做完筆錄後回到家中睡覺,第二天普通的起床,去學校。

“怎麼會…你的樣子怎麼…而且什麼叫真正的白羽?如果我不是白羽,那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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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白羽心中的那個‘聲音’。”

維爾德帶“白羽”上了樓,回到了書房,示意她坐下,她感激他看出了在樓下時她內心的種種不安,而在這樣的書房內會使人的情緒緩和很多。

維爾德為“白羽”倒了杯茶,為她解釋著。

原來在十六年前,維爾德的未婚妻愛維晚丁·加斯巴達因一起事件遭人記恨,被人設計,遭嗜血的毒獸攻擊,靈魂被撕裂,七分象徵著她法力、記憶與思想的靈魂遊蕩在月域的某個地方,三分擁有著意識的靈魂卻去了人類的世界。

在人界她無法附身於完整的人,此時恰好遇見了一個因意外將死的幼兒,是她最好的容器,她附身並拯救了這個孩子,從此她和這個幼兒共存,她不忍心佔據那具身體,就化作了那個孩子,也就是白羽心靈的聲音,與白羽共存。

普通的生活一天天過去,年幼的記憶已經淡薄了,她漸漸的以為自己就是白羽。

幾年前維爾德在全世界搜尋未婚妻靈魂的下落時耗用了一些血力,發現她在人類的世界,那天人類的世界也如他們相見的那個晚上一樣,月亮變得感覺異常的接近,也就是那天,她靈魂的意識又一次的甦醒,並開始感到不安,這也是白羽為什麼會突然開始焦慮的緣故。

這幾年維爾德一邊恢復血力一邊尋找白羽的具體位置,直到那天晚上,維爾德將她的靈魂在白羽的身體內剝離並帶回。

至於剛才白羽看到的那個陌生男子,似乎是在附近的樑上君子,因維爾德不知道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和白羽見面,碰巧看到他的時才決定的…還可以順便做點好事。

……“白羽”不知該如何回話,他說出了很多她所知道的事情,不管是小時候的遭遇,前幾年的事情,還有最近發生的盜竊案,他都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而且現在的情況確實…顛覆了她的認知,來到月域後身體的輕快,像是丟掉了束縛了她很久的沉重軀殼,這些事實真相都是擺在眼前的。

“既然我是你未婚妻的靈魂,為什麼我要叫伊扶呢?還有,你為何不先去尋找在月域內的那七分靈魂,比起去人界,你在月域應該會更方便吧。”勉強整理了思緒,她開口道。

“我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一個是因為你是帶有著意識的那部分,如果我找到了那七分靈魂,她也無法開口說話,更無法行動。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能感知到那七分靈魂是在月域,而每當想感知具體方位的時候,總會受到強大力量的干擾…我和愛維晚丁並沒有成為真正的夫妻,所以我也無法發動純血之力找尋她。至於為什麼叫你伊扶,因為愛維晚丁在月域還是頗有名氣的,以你現在的狀態,如果叫本名或許會招來不必要的禍端,伊扶是愛維晚丁的血咒…類似於人類的小名,除我之外只有幾個人知道,用這個名字更方便些。”

維爾德,伊扶,愛維晚丁…血族,月域,純血之力…布克蘭都,王,被撕裂的靈魂,未婚妻…

她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不久前她還作為一個人類,思考著學校的課題,還有今晚的晚餐,如今一下子全部都變了,她不再是白羽,真正的白羽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天,說不定現在正在課堂上奮筆疾書,或許是在學校的食堂,因為今天晚上有晚課…而她卻躺在陌生世界的床上,思考著“我究竟是誰?”

明明以前一直是個人類女孩…

可是既來之則安之…

但是這個世界似乎充斥著危險,這還是個有著魔法和吸血鬼的地方…維爾德是血族的王,他的未婚妻肯定也不會差,這樣厲害的人都被人給撕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用眼角的餘光瞥著窗外已經到來的黃昏,對自己的未來開始了一番想象,不知不覺就沉沉的睡去。

“維德,今天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記得要保持好紳士風度哦。”

溫柔的女人為年幼的他整理好了領帶,將風衣披在他的身上。“是要去梅爾姨姨家嗎?”少年問道。“是的,梅爾姨姨的女兒回來了,以後你會經常見到她。”

梅爾姨姨是個優雅而高貴的純血種,四大家族之首——加斯巴達家的掌權者,不知道她的女兒會是怎樣的人呢?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眼前這個女孩的確不同於其他貴族家的女孩子,貴族家的女孩子都很喜歡穿華麗的裙子,而她只是披著一襲黑色風衣,裡面穿著很正式的西服。一頭淺藍灰色長卷發如絲綢一般光澤順滑,還有同他一樣的灰色眼瞳。

“我是愛維晚丁·加斯巴達,不過你可以喊我伊扶,你叫什麼名字?”少女俏皮的眨眨眼。

“維爾德·洛佩茲。”…“你可以喊我維德。”

“獻花給你,我的王。”一位美麗的少女,嘻嘻哈哈的將一朵花遞給了眼前的人。

紅黃相間的玫瑰,仔細看會發現,這玫瑰是用紅楓和銀杏葉製成的。

“我該為你的用心感到開心,還是要說一句我未來的王后真是小氣,連一朵玫瑰都捨不得摘給我。”男子接過了葉子制的玫瑰,像是得到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血月怎麼還不到來呢…以前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可一旦有了期待的事情,一分一秒都感覺是在熬著。”少女坐在了男子的身旁,望著天上的雲朵,自言自語。

絕望的深淵,她在空中看到死去的自己,和已經消失不見的另外七分靈魂。

她已經遺忘了自己是誰,只喃喃自語道:

“對不起…維德。”

大概睡了很久吧,她跌入了夢境,走馬燈一樣的看到了很多畫面。

似乎是維爾德與愛維晚丁的過去,只是故事中,她是一個旁觀者。

她夢見他們的相遇、訂婚、夢見一起曾馳騁過的山河,夢見了遇到危機時流的血水與淚水,最後她還夢見了白羽,白羽甜甜的對她笑著,講了很多很多在一起時經歷的點點滴滴,在夢的最後,白羽表達了對她陪伴的感激,還有謝謝她救了年幼時的自己…

她在夢中同白羽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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