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除了尷尬人之事,這個散功的事也得問問法師,既是有道高僧,一切皆有可能,萬一呢,賓遜笑嘻嘻的看著法師,彷彿看到了一個大大的金元寶,那金元寶忽然也朝賓遜微微一笑,似是在告訴賓遜我不是金元寶,賓遜嚇得心咚咚直跳,趕緊收回遐想,低下頭認真聽法,像通天河裡那只老烏龜。

講法結束,人群三三兩兩散去,賓遜遠遠地跟著法師,忽地身旁出現一位僧人,叫住賓遜道:“施主,我乃法師座下弟子,法號窺基,法師有請,施主請跟我來。”

賓遜詫異,也不敢問,跟著三車和尚便走,悄悄到了一個幽靜的禪房,房間素淨簡陋,除了經櫃,別無長物,法師正坐在蒲團上,面前放著一個盒子,見賓遜來了,頷首微笑施禮,賓遜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坐下,不敢開口說話,恭敬的看著垂目的玄奘法師,眼前可是人間的神仙。

玄奘法師也不說話,開啟盒子,取出刻著猿頭的狼牙遞給賓遜道:“施主,可為此事而來?”

賓遜恭敬接過,一瞧猿頭,大吃一驚,心中道“神仙啊”,趕緊匍倒在地道:“高僧真乃神仙,弟子正為此事而來,弟子有一命中貴人,自稱尷尬人,對弟子恩重如山,留字說已隨一高僧西去求經,留下一白猿,恩人留一事託我照辦,我要找到恩人所說之人,弟子孤陋寡聞,只知我大唐有高僧西行唯有高僧您,傳言高僧西行有一靈猿相隨護衛,恩人在留書中既有所託,弟子特來叩請高僧指點迷津。”說罷又磕了一個頭。

玄奘點點頭道:“遇白猿,得奇遇,此謂有緣,你且請隔壁房中暫且等候,此物收好。”

“是。”賓遜收好狼牙,起身隨三車來到隔壁,不一會三車又領了一位蒙著面紗身著淡綠羅衫的女子,入了隔壁禪房,那似曾熟悉的身影,令賓遜的心猛然跳動,全身燥熱,手心出汗,呼吸急促,每根汗毛都坐立不安,心中止不住的念頭重複:難道那輪春月來了?難道那輪春月來啦?那輪春月,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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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之間只隔了層薄薄的木板,賓遜調整呼吸,凝神細聽,卻沒有話聲傳來,良久,玄奘法師道:“施主且莫傷悲。”

“請問大德,那人現在何處,是生是死?”語中帶著悲傷,似在無聲流淚,那聲音卻熟識,正是金槐山莊之夜中那位綠衫少女的聲音。

莊蘭的女兒?

不對啊,那清明忽孫墓前祭拜少女又是誰,難道她們是姐妹,容顏卻如此相異,聽說莊家第三代也是獨女,沒有姊妹啊?

玄奘法師緩緩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心安處,即故鄉,毋須執著,他現在很好,得其所願。”

又是靜默良久,那少女道:“謝謝大德。”

嗣後少女起身離去,從賓遜窗前走過,賓遜直想追出去問個究竟,又怕太唐突,復又進了玄奘法師的房間,見盒中已空,蘭花狼牙已被少女帶走,遂伏首在地卻不說話,等法師指點,玄奘道:“施主可曾聽見?”

“弟子聽見了,敢請高僧明示。”

玄奘請賓遜起來,說了一段往事。

昔年玄奘西行之前,曾雲遊天下,遇一青年武林才俊名叫盧舜瑚,洛陽莫愁盧家公子,父親是盧家主人盧笛,母親是當時武林第一美女楊妙玉,雖與漢人無異,玄奘卻看出盧舜瑚有西域血統,並有慧根,便邀請作伴西去,那公子自是不肯,又隔數年,盧舜瑚忽地自行找到玄奘,要求西行,並改名為舜瑚忽孫,這名字很怪,玄奘卻知道這是西域人的姓名,西域人沒有姓只有名,在自己名字後依次加上父親、爺爺、太爺爺等等的名字,這舜瑚忽孫便是西域人名了。

西行後,舜瑚忽孫把舜瑚兩字也去掉,乾脆只叫忽孫,護衛玄奘西行圓滿後,堅決留在了西域,追隨族人報效故國,並將兩枚狼牙託玄奘帶回,了了塵緣。

忽孫音近猢猻,民間把忽孫傳成了猢猻,以為是個猿猴,以訛傳訛,慢慢就有了靈猿神猴保護唐三藏西天取經的傳說。

原來恩人叫盧舜瑚,曾經的莫愁公子,也是青囊世家的人,這可真令賓遜意外萬分。

盧舜瑚改名舜瑚忽孫,相當於不要了盧姓,又把忽孫當做父名,悟證大師說忽孫原是西突厥可汗之子,狼牙又被莊家人拿走,說明和莊家有關係,莊蘭名字中有個蘭,狼牙上雕刻了蘭花,這不會是簡單的巧合吧,莊蘭自稱未亡之人,代表夫婿已亡,但高僧言下之意,那盧舜瑚並未死。

這其中有何隱情曲折?難道盧舜瑚對莊蘭單相思,心願難成所以傷心欲絕西行而去?那莊蘭之女又難過什麼?

賓遜另有些大膽的猜測,但不敢向大師求證,玄奘沒有明確說明的關係,說明他也不確定,多問無益,或許像問悟證大師一樣,鬧個沒趣,如果說賓遜在少林方丈面前還可以嬉皮笑臉耍點小無賴的話,在玄奘法師面前,可不敢有一絲調皮玩笑之心,賓遜再次恭敬伏首問道:“恩人曾遺留一武學冊子,其中有一內功心法,需要先行散功,才能練就,恩人沒有留下散功心法,今日聽高僧講法,言及四大皆空,有即是無,無即是有,意似相同,敢請指點一二,弟子冒昧了。”

“佛祖面前眾生平等,施主請起來說話,我對武學之道一竅不通,武學內功有源於道藏,也有源於佛理,道之道,佛之禪理,儒之倫理,天地神仙聖賢之道,本意相通,儒之天人合一,道之陰陽互生,佛之有無死生,殊為一理,佛家得之於心識,道家修煉於肉身,此為不同,既謂散功,從有至無,散為聚,聚為散,有即無,無則何散之有,莊子夢蝶,分不清是周夢蝶還是蝶夢周,施主又何必分清?萬物皆有靈性,待之善得善,待之惡得惡,愛之護之,萬物愛吾護吾,我即萬物,萬物即我,阿彌陀佛,不敢稱指點,望有助於施主。”

一大波可以澆花的霧水襲來,賓遜聽得似懂非懂,懵懵懂懂,只好不懂裝懂,回去再嚼嚼反芻反芻,儘量消化,消化不了就只好拉肚子,看樣子只能做技術宅,做不了哲學男,當下再次致謝,拜別而去,三車送出門去。

玄奘法師拿起空盒凝視良久,若有所憶,忽見盒內有一螞蟻,放下盒子,等螞蟻爬出,再蓋上盒子,對著螞蟻合十道:“阿彌陀佛,若是舜瑚,事已了,汝心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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