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遜回到客棧時,已過四更,客棧居然還有一個房間亮著燈,也有人一夜沒睡?偷偷掠過去一看,原來是陳公子的房間,桌上滿是紙墨筆硯,似在寫什麼,現在和僮僕都趴在桌上睡著了,真是用功刻苦,簡直是春蠶到死絲方盡。

陳公子午後要彈琴,是在抄曲譜嗎?

賓遜悄悄回去睡下,睡到中午方醒,吃飯洗澡,精神抖擻出門去,西市已是人滿為患,交通堵塞,有長安民警維持秩序,賓遜站在人群邊上,不多時,陳公子和僮僕出來,把琴放在臺子上,人群又是一陣騷動,僮僕大聲喊道:“請肅靜,大家請肅靜。”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大唐帝國首都人民群眾的素質果真是高,特別是長安市向陽區的,尤其配合,完全高出地方上來的人民群眾一個頭。

“好,大家現在好,下面,讓我們用期待的心情,最熱烈的掌聲,有請陳子昂—先生,為我們做精彩的演奏,掌聲有請!”僮僕說話抑揚頓挫,並彎腰側頭做了個揚手邀請的姿勢,完全是在萬人大會上邀請某些大溼出場的金牌主持人風采。

霎時掌聲雷動,陳子昂鞠躬示謝,琴前坐下,點頭示意,把手虛按在琴絃上,待人群完全靜下來後,大拇指一挑,開始彈奏。

琴聲從舞動的指尖蹦跳而出,眾人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但覺得:融融乎陽春三月,洋洋乎和風柔面,翩翩乎有鳳東來,婉轉乎繞凰三圈,鳳鳴乎聲動九天,求凰乎天地永合。

原來是一曲鳳求凰,清新明亮而又誠摯纏綿的曲聲中,彷彿看到了卓文君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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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可賓遜覺得對自己這樣的,如同割了蘭花喂牛-不是只有一點浪費,看左側那位哥們就聽得感覺完全不一樣,激動得面紅耳赤,站在邊上就能聽到他咚咚的心跳聲,看陳子昂的眼神,萬分的熱烈燙人,可以煲湯。

一曲終了,人群如痴如醉,那位哥們如夢如幻,如墜雲霧之中,星眸迷離,耳垂粉紅,嫵媚啊,尤其那個耳洞更添神韻。

陳子昂長身而起,再次示謝,朗聲道:“蜀中陳子昂,再次感謝各位光臨捧場,琴者,雕蟲小技耳,詩文,乃天下真正之大樂也,天地文章,載文載道,琴有價而詩文無價,何重此物而輕詩文乎,摔卻阿堵物。”

舉起了琴摜在地上,啪嗒一聲,琴應聲而裂,五百兩銀子沒了,真心比某寶上的很多婆姨還敗家。

眾人一陣驚呼,盡皆愕然,陳公子莫不是犯了失心瘋?

“本人不才,文章也屬珠璣錦繡,尚可傳世,勝過金銀無數,區區五百兩何足道哉,有請諸位有識之士鑑賞,今天本人文章帶的不多,請給需要的人,謝謝。”

那邊早有僮僕在發文章,文章很快被一搶而空,賓遜想起昨晚看到的光景,哦,原來昨晚兩人挑燈夜戰是在抄文章。

有人冷冷道:“哼,原來是沽名釣譽來了,想成名想瘋了吧。”那一聲哼,鄙夷得能把鼻塞哼通。

“聽說是來長安求官的,花了很多錢,家裡有錢,土豪。”

“上面不賞識,才在民間博名聲博出位求關注吧。”

“是啊,粉絲量不夠,就買水軍唄,騙我們來聽琴,說不定那琴根本就不值錢,胡人都是僱來的託,五百兩的琴說砸就砸,當我們是白痴啊,都是套路。”

“我說也是,我昨天就說裡面有貓膩,看,我說對了吧,聽說許尚書家門檻都被他踩斷了一根。”

這是一個未卜先知的民間諸葛亮。

“誰說的,明明踩斷了兩根,我親眼所見,許尚書家的門房是我老媽的二大爺的女婿的侄子,後來他幫許尚書家換了根檀木的門檻,本來想用金絲楠木的,怕越了等級,不給按。”又來一個有上層關係的。

“算了算了,我瓜也吃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是啊,我得打醬油去了,我媽還等著做紅燒魚呢,下午我女網友要來吃飯。”

賓遜聽得目瞪口呆,這幫人口水的打怪能力絕對比我的鼬變級鳳凰神功還厲害,趕緊去打你的海天醬油吧。

忽見得那位耳垂有洞的哥們,眉毛立起,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一轉身,對著那幾個嚼舌的人大聲道:“無聊鼠輩,你們放……”聲音煞是清脆。賓遜馬上在心裡幫他補了個“屁”字,心中略略舒坦些,就如同這句話是自己在罵一樣。

那人忽又掩住口,放後面那個字終究說不出口,轉眼望向陳公子,那眼神似無限眷戀又無限怨恨,一閉眼,一顆眼淚滾落下來,也不擦,掩面而去。

賓遜盯著他的耳洞發愣:京都裡的帥哥這麼娘這麼妖嬈的撒。

旁邊有人氣憤憤的說:“哪裡來的人妖,撒啥氣?”

陳子昂之名遂傳遍長安,並逐漸傳遍大唐。

當日,護城河有女子投水自盡,河邊遺有一絹帕,繡有字畫,字為登幽州臺歌,畫乃一書生背影立於一枝梅花旁,繡工極為精細,另附一詩,曰:昔日感君意,遺世獨高古。今朝摔琴者,何為名利故?

真是:護城河中水悠悠,芳魂且曾繞綠柳,無端拋卻親人去,從此長恨水東流。

原來那女子是京兆人氏,芳名郝梅,自幼愛好詩文,偶得陳子昂之登幽州臺歌,感慨詩意高古,對陳子昂心儀不已,常思能為陳子昂奉帚烹茶,不顧家人反對,要退原定婚約,忽聞公子將於西市奏琴,換男裝偷偷趕至,以見心上人一面,未曾想陳公子名為奏琴實為詩文揚名,與心中所想之高潔偉光正形象相異甚殊,又聽得眾人議論,難聽異常,自己行徑恐為他人譏笑,心灰意冷,無顏見人,竟做了極端之事。

唉,吸粉有風險,追星需謹慎。

事情也令賓遜意外,劇情反轉的比較結實,算了,城市套路深,還是去順風,去順風鏢局看看。

快到鏢局,在附近找了個酒館進去,酒館半下午的沒啥人,掌櫃正在犯困,一見有客人來趕緊招呼,賓遜點了酒菜,稱自己有鏢要託,問掌櫃熟不熟悉順風鏢局,掌櫃先給賓遜倒了杯水,立馬颳起熱帶風暴開吹,說公子真是問對人了,自己和順風鏢局熟得就像紅得發紫的桑葚,鏢頭和趟子手常來喝酒耍錢,都已稱兄道弟了,尤其那個何長七,愛喝愛賭,有次喝醉了,還說有個寶貝徒弟丟了,你說大活人咋丟的,說酒話呢,何大哥就愛喝酒,他們又回四明了,現在順風鏢局總鏢頭是賀知節,聽說有個大哥在朝中做大官,還有個女兒攀上高枝要嫁入武家,挑了個秋天的黃道吉日,天氣一涼就要辦喜事,那以後就是皇親國戚了,不得了了,這個鏢局要鏢師,要背景有背景,要口碑有口碑,要質量有質量,價格公道,質量三包,這個江浙人啊,就是會做生意,這麼好的鏢局,公子您真是找對地了,噠噠噠……。

賓遜護住茶水,怕掌櫃亂飛的口沫子給水加味精,聽到何師傅的資訊時,又咧開嘴巴笑了,笑得很傻很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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