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一個胡人在賣一把琴,要價五百兩銀子,一口價,童叟無欺,恕不還價,說是昔年蔡文姬流落匈奴,看雁字南飛,寄託鄉思所制,琴名雁思,已掛賣多天,多人問津,因價格太高,比金子做的還貴,咬手,還沒人敢買,看稀奇看西洋景的倒越來越多,一傳十十傳百的,吸引了很多出來打醬油的圍觀,看來,這堅決要看熱鬧的精神也是文明傳承之一。

琴古色古香,包漿圓潤,落滿歲月斑駁的痕跡,眾人切切私語,有說應該是好琴,或真是古琴,至於是不是蔡文姬所制,史書不見記載,古琴中倒是有個叫雁鄉的,卻沒聽見過叫雁思的,按蔡文姬的名聲,她所制之琴定能青史留名,所以雁思這把琴恐怕不是一般的假冒,而是大大的假冒。

也有的說不管真假,值不值就看眼緣,文物古玩水太深,沒幾個人是馬未都,誰也不能確定真實價格,看上去喜歡,加上口袋裡有銀票支援,和心理價位對得攏,就可以買。

賓遜想:說不定雁思和雁鄉是兩姐妹呢,那雁思就是真的啦,雁鄉是大雁的家鄉,雁思不就是大雁思念家鄉,說不定它們兩個還是一對夫妻,被拆散了。

但是賓遜只敢心裡想想,可不敢出聲,又轉念一想:哦,不對,它們是琴,不是人,不能兩姐妹或夫妻,哈哈,幸虧還是沒說,差點把人丟到首都來了,這可是大大的不妙。四周一看,沒人在鄙視他,這才放下心來。

胡人隨手撥了幾個音,但聽得:悠揚處江流繞芳甸,孤雲入高天,激越時狂風吹片雪,萬馬踏冰來。

委是好琴。

一青年公子越眾而出,朗聲說:“好音色,好琴,寶劍贈壯士,良琴歸知音,價格也好,我買了。”

五百兩的價格也好,腦袋裡的溫度是不是可以煨紅薯了,人群一陣騷動,有人大聲叫好,賓遜一看,呀,竟然是客棧門口遇見的陳公子,那陳公子的腦袋就不要煨紅薯了,畢竟長得那麼帥,怎麼地也要煨紫薯。

陳公子道:“各位賢達,在下乃蜀中陳子昂,自幼飽讀詩書,精通音律,今日有幸遇此寶琴,寶物乃天下之物也,遇之即天作之緣,既是我中國之物,當不計銀兩,須歸中國,在下看各位賢達對此琴甚是好奇,雅物當共賞之,在下打小也學過琴操,明日此時,不才在此處為大家彈奏幾首古曲,讓大家共享天籟之音,如何?”

人群轟然叫好,不花錢的高雅音樂會,當然來啦,聽不聽得懂沒關係,至少以後多了一個吹牛的話題。

賓遜羨慕的看著陳子昂,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也不錯啦,除了武功和粗通文墨,還能抓魚釣田雞,而我的大哥駱賓王,作為歌壇四大天王,竟又是怎樣的風采?得,還是去找順風鏢局和玄奘法師吧,明天再來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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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人人都知道玄奘法師,就在大慈恩寺譯經弘法,至於順風鏢局則打聽了好久,才知道大概方位,賓遜去順風鏢局是為了見一見賀青青,感覺這個名字對自己很重要。待兩個地方打聽確定,天色已晚,遂先行回客棧。

晚上武雙沒有來找他,賓遜早早靜心練功。賓遜的瞳仁還是要變色,關元和章門兩穴在子時仍會隱隱作痛。

夜過中宵,神遊八極之時,忽聽得窗外有錚錚彈劍之聲,賓遜心中一動:影子客來了?翻身出了窗戶來到屋頂,遠處屋脊上有個人影向賓遜招招手,轉身向遠處掠去,賓遜輕輕跟上,到了一個院子,來人停下腳步,跳下院子,院子中還有一人候著,賓遜跟隨落了地,那人一抱拳道:“袁公子,一別多日,風采大勝往昔,可喜可賀。”

原來是巴山老七,那可算是老相好了,他鄉遇上老相好,也是很開心的事,賓遜咧開嘴笑著道:“好啊,原來是七俠駕到,一別多日,風采依舊,同喜同賀啊,同喜同賀,藥我幫你們帶來了,是可以徹底根除的劑量。”賓遜掏出瓶子遞給老七。

什麼叫同喜同賀,老七有點樂,接過瓶子給同伴,道:“鳳凰公子古道熱腸,俠肝義膽,我替本門上下同感公子大德,上次洛陽城外金槐山莊也是公子所為吧?現在江湖已經有個說法,叫北莫愁南鳳凰,我倒覺得南鳳凰應該在北莫愁前面。”

北莫愁南鳳凰?

信息量有點大,半夜站著和兩個蒙面人說話,彆扭,也不想和影子門太沾邊,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賓遜道:“我怎麼能和莫愁公子相提並論,這是誰開的玩笑,不能開這麼大的玩笑啊,要出人命的,藥已經送到,七兄,我先告退了,兩位忙啊。”

“等等,袁公子,今晚我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公子能答應。”

“哦,能幫一定幫。”

“好,袁公子爽快之人,我們兩個只想請袁公子幫我們喝掉幾壇從皇宮裡出來的美酒,吃掉一些羊肉啊牛肉啊,別無他求。”

搞啥名堂,鴻門宴?

賓遜滿腹狐疑道:“我們三個?”

“正是。”

“吃個飯喝個酒哪有什麼不方便,可我幾乎不喝酒,酒量不好,就怕難以陪兩位盡興。”

“沒事沒事,公子謙虛了,能和公子一起喝酒就是我們的榮幸,喝酒那能說酒量呢,比酒量那是俗人行為,我們意到即可,來來來,公子這邊請。”

兩人摘掉面巾,露出兩張年輕並不帥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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