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景色,自古秀麗。

時令初秋,滿眼綠色,青山綠水間莊稼盈野,田野中有一白色官道,如衣帶迎風飄揚,伸向遠方。

官道上有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十幾歲的少年,兩人騎馬並綹而行。

“遜兒,這次去四明,千萬記得不要缺了禮數,比武的時候可要小心謹慎,既不要傷了人家,也不要傷了自己,該讓的時候就得讓,寧可自己吃虧一點,你哥哥在外面做官,多虧了人家的照顧,我們要記得人家的恩情,你可記住了?”

“嗯。”

兒子老老實實甕聲甕氣的應道,卻偷偷咋了咋舌頭,揹著父親做了個鬼臉。

父親輕輕皺了下眉頭,兒子後頸肉一動,就知道兒子在做鬼臉,知子莫如父,這個小兒子,總是不省心,不像大兒子那般老成持重。

少年名叫駱賓遜,父親名叫駱隱,駱隱面白少須,頭戴紗羅幞頭,中年書生模樣。

賓遜還有個哥哥,就是駱賓王,駱賓王七歲之時寫就詠鵝,詩文之才名動天下。

賓王後來中了進士,先為長安主簿,後因事貶為臨海縣丞,現又升為高郵縣令,期間多虧了賀家的照應,才有驚無險。

駱家和四明賀家世代交好,每年春秋兩季相聚,春天踏青,秋則打獵,也是切磋武藝。近十年來,賀家和武家日益走近,聲勢日隆,傳言賀家之女賀青青要嫁入武家旁系,武家就是當今皇上武曌孃家。

過了一宿,父子倆已到賀家的四明山莊。

賀家派了下人遠遠迎候,二莊主賀知禮帶了子侄在門口迎接,一見客人來到,滿面春風道:“世兄世侄一路辛苦,快快進堂入座。”轉頭對莊裡大聲喊道:“快上好茶。”又道:“大哥也剛從長安捎了口信來,說要好好招待世兄,世兄可得千萬多住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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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家父子含笑答謝回禮,隨眾人進入。

賀家大莊主已入朝為官,不在四明,賀家子侄一輩中皆與賓遜年齡相仿,賓遜和眾人一一打過招呼,本來就熟稔,只是心中記著父親所說的不可缺了禮數的話,壓著性子沒和眾人打鬧起來,只好輕輕咧著嘴笑。

當日簡單吃了接風宴,早早休息,第二天眾人聚在演武廳,先由子侄一輩相互切磋武功,然後由長輩和子侄喂招。

駱家的武功來源於五禽戲和雁蕩派,賀家則是家傳的四明劍法,相傳四明劍法和春秋時名動天下的越女劍法頗有淵源,走的是輕靈路子,卻又異常凌厲。

四明和雁蕩在江湖並不是大門派,駱隱讓賓王早早棄武從文,和賓王從小顯露的文學天賦有關,賓遜還有個妹妹賓男,同為習武,因為是女孩子,出行不方便,所以這次沒有一起來,賓王和賓男是一母同胞,賓遜則是庶出,賓遜母親生賓遜時難產下世,賓遜從小由主母駱夫人養大。

賓遜和賓男相伴長大,還有個家人原來名叫陸安,來自小桃花島的漁民,進了駱家之後改名叫駱安,從小閒暇之餘陪他們玩,駱隱雖對兄妹倆練武督促嚴厲,但是自己經常出遠門,並沒有把一門心思全部放在教導兒女練武上。

賀家則越來越顯現出從官之路的傾向,所以今天雙方少了很多好勝之心,一團和氣,就是賀青青的姨表兄範成宏和賓遜切磋時有點戾氣,範成宏喜歡表妹賀青青,賀青青對賓遜顏色也不錯,所以範成宏看賓遜有點鬥雞精神。

小輩各自過招後,賀知禮和駱隱下場指點他們,然後讓孩子們去玩了,兩人換到內堂喝茶敘談,敘及各自家事、武林諸事和朝廷動向,目前天下對皇上身後大寶傳位於侄子,還是歸於李唐,腹議紛紛,朝廷上下因此暗流湧動。

第二天才是眾小兒女們期待已久的事情,進山狩獵。

武皇時期朝廷除了文科舉,還開創了武科舉,讓民間練武人士多了一條晉身之路,其中弓箭是考核重點之一,打獵恰好主要用的就是弓箭。

眾人收拾停當,備好乾糧,穿著各色短靠獵裝,尤其賀青青穿銀色獵裝,很是英姿颯爽。

眾人騎馬進入後山深處。連綿群山中,有座山峰,一面峭壁,一面是緩緩而下的山坡,草多林少,視野開闊,山頂有幾塊不規則的大石頭可以藏身,離山頂不遠處的半山腰,還有條野獸踩出來的的獸道,只要把附近山林中的野獸趕往這面山坡,眾人就可以躲在大石後射殺,大人們則各自在孩子附近警戒,把儘可能多的射殺機會留給孩子們。

驅趕野獸的人,拿著兵器,三三兩兩的組隊,敲著鑼,其中一些是賀家順風鏢局的趟子手過來幫忙,草叢中不時有野雉錦雞的飛出,偶爾跑出幾隻兔子來,少年們緊張而又興奮的拉弓瞄準射箭,一個時辰過後,雖沒有大的獸類獵到,但已小有收穫。

快到晌時,賀知禮吩咐準備休息用餐,忽然遠處的山林中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有人大喊:“野豬,有野豬,一窩野豬。”

眾人精神登時一振,遇上野豬的機會可不多,何況是一窩有大有小的野豬,護崽的大野豬兇悍的很,不是輕易就能殺死的,這下好了,大戲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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