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驅車趕往酒店，一邊撥通了蘇依的電話。
“蘇依，你醒了嗎？”
“早醒了，我正在吃你給我留下的早餐呢… …對了，這一大早上的你去哪兒了。”
“瞎子也在廣州呢，剛才約他出去吃個早飯。”我開著車解釋道，隨後我又繼續說道：“蘇依，商業街那裡出了點事兒，你吃完早餐就先到酒店樓下等我，我一會兒就到。”
“發生什麼事兒了？”蘇依的語氣也緊張起來。
我深呼了一口氣，不慌不忙的說道：“等會兒路上跟你說。”
“那好，我現在就下去。”
“不急，吃完了再下來，我回去酒店還有十來分鐘呢！”
“嗯嗯。”
大約十分鐘後，蘇依已經提著行李箱站在樓下等我了。
我熄了火，又走下車幫她把行李箱放到了後備箱裡。因為回去的路上，我要打電話給老季問一下商業街被砸和摔傷工人的情況，所以我讓蘇依當了司機。
正當我準備拿起手機打給老季的時候，瞎子的電話打了過來。
“阿文，你剛才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到底怎麼了？”
我嘆了一口悶氣，又不自覺地看著蘇依說道：“聽裝修人員說，昨晚商業街那裡的商鋪被砸了… … 而且還有一工人摔到了後腦，現在還在搶救呢！我得趕回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蘇依看了看我，露出擔憂之色。她把手放在我地大腿上輕輕拍了拍… …
“這麼嚴重呀… …這樣吧，你們回去先，我隨後就到。”瞎子考慮了一下說道。
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些說道：“不用麻煩你了，你在廣州不是還有事兒要辦嗎？你先辦好你的事兒吧，商業街的事兒我能解決。”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現在馬上就回去呀… …”
結束通話了瞎子的通話，蘇依又看了看我說道：“修文，那咱們現在先去哪兒？”
我目視著前方，想也不想便回道：“先去醫院看看那個裝修工人吧，商業街的事兒晚點再說。”
“嗯。”蘇依點了點頭，隨即車速也慢慢加快… …
在蘇依加速的同時，我也給瞎子發了條資訊，讓他先回去幫我處理好商業街的事兒，順便報警查查這是怎麼回事兒。
大約三個小時後，車子在某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下車後，裝修工人老季迎面向我走了過來。
老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外地人，個子不高，身材也挺消瘦的，看著他憔悴的面孔和還沾著白石灰的工作服，我心裡有些發酸。
我走過去搭著他的肩膀，輕聲問道：“現在小何是什麼情況！”
“已經手術完了，還在重症室，目前的情況不容樂觀… …”老何說完，臉上佈滿了愁容。
我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臂，問道：“通知他家裡人了沒有。”
老季輕嘆一聲：“通知了也沒用！”
“怎麼說？”
老季帶著我和蘇依，一邊走進醫院，一邊無奈地說道：“我和小何是同鄉，都是大山出來的… …他家裡就剩下個年邁的母親和一個未懂事兒的小孩… …這大山裡頭，出來一趟賊麻煩，更何況他家裡的情況又這樣，我哪敢通知呀。”
“那他老婆呢？”
“唉… …”當我問完這個問題後，老季無比痛惜的說道：“五年前，我和他一起來到廣東工作，他在工廠裡認識了一女孩。每天下班後都會一起出去吃夜宵，久而久之也就好上了… …女孩懷孕後，小何帶她回了老家… …剛開始這個女孩也沒表現出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等孩子生下後快滿一周歲了，這個女孩也就偷偷跑了… …”
我透過玻璃看著還在床上躺著的小何，心裡卻是無盡的唏噓。
見我一直沉默著，老季又繼續說道：“那個女孩跑後，小何也像瘋了一樣… …因為我一直都在你們廣東這邊工作，所以他聯絡到了我… …讓我幫他找一份工作，順便可以找回他媳婦… …本來我看著他家裡的情況是想拒絕的，但是這小子倔得很，我拗不過他，就和他還有幾個老鄉一起來到你們這裡合夥開了一家裝修店… …”
說著說著，老季又很無奈地笑了笑：“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外來人，本來就挺受你們這些本地人排斥的… …再加上有時候語言不通，生意就更難做了，有好幾次我都想勸他放棄，一起回老家種種田，照顧老人孩子也好… …可是這倔驢怎麼都不聽，一直都想把那女人給找回來… …現在又… …”
老季眼眶已經發紅，想要說的話也死死的咽在了喉嚨裡。
其實老季說這話時，我心裡挺有感觸的。像他們這種外地人，在我們這裡本身就會受到排斥和歧視，再加上語言方面的問題，他們要想在月亮灣這裡賺幾個錢，簡直就是和做夢差不多。
我轉過頭，看向了老季，說道：“小何的手術費一共花了多少錢？”
“五萬多吧… …這些錢都是我們這些老鄉大家一起東拼西湊出來的… …現在也沒剩多少了… …我就希望這小子能堅持下去，不要辜負了我們這些人的一番心意。”
聽老季講完，我又轉個頭向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蘇依問道：“蘇依，你現在能拿出十萬塊錢嗎？先借我，我明天還你。”
因為我現在裝修的錢還留在月半灣酒店那裡，現在趕回去拿卡的話，還要花上一兩個小時，現在緊急情況，我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蘇依向我點了點頭，道：“那我讓我的助理去取錢，很快的。”
“好。”
蘇依和我聊完，便走到一旁打了個電話… …
我又走到老季的身旁安慰他，道：“老季，醫藥費的事情你不用急，我已經叫人送十萬塊錢過來了… …要是不夠的話，你再跟我說。”
老季站了起來，有些激動地對我說道：“翟老闆，謝謝你呀！你放心吧，這錢算是我借你的，到時候你到裝修費那裡扣除就行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老季，這錢不是借你們的… …小何在我這裡出了事兒，本身就是我的責任，這筆醫藥費應該由我來出。”
老季拒絕道：“翟老闆，這可不行… …這事兒根本就不是你的責任，要說責任也是我這個老闆的責任，你只是請我們來裝修的… …搭架塌了，又不是你的過錯。”
我拍了拍老季，便模稜兩可的說道：“等會兒你先拿著錢，救人要緊，這些事兒以後再說好吧。”
… …
老季這個人確實厚道，錢還沒給他，他就已經寫好了一張借據，他還在借據裡蓋上了自己的指紋。他的這一舉動，讓我有些感動。在如今這個處處充滿著利益的社會裡，還有如此厚道之人，已經是不常見了。
不過就算他給了我張借據，我也真不會要他還錢，我收下這借據，無非是想讓他放心，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罷了… …
蘇依助理把錢送來之後，我便把十萬塊錢現金交給了老季。
離開時，老季又把我們送到了醫院門口… …
“老季，我先回商業街那邊看看情況… …你等會兒就把錢給交了吧，不夠再和我說… …小何這邊要有什麼情況，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有空也會過來看看小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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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季點頭道：“十萬塊肯定夠了… …你平常也挺忙的，小何這裡我來照顧就行了。”
“沒事兒，也就跑一趟的事情… …要沒什麼事兒，我們就先走了。”我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讓蘇依上車先。就在我剛要關上副駕駛座門的時候，老季又走了過來。
“老季，還有事兒嗎？”
“翟老闆，請問你那邊的裝修我們明天還能去嗎？”老季面露忐忑，可能他是怕我會解僱他們。
我笑著說：“你們明天還要去裝修嗎？”
“是的。”
“那你們現在人手夠嗎？”
老季連忙點頭說道：“夠的夠的！翟老闆你放心，裝修工作一定會如期給你完成的，絕不會馬馬虎虎的。”
“好，你沒問題就行。”
“好的！”
就在老季話音剛落的時候，車上的蘇依也說起話來：“老季你放心，以後要是要什麼好的裝修工作，我會介紹你去的。”
蘇依說這話時，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豔，但旁邊的老季已經是痛哭流涕了，他激動地向我和蘇依鞠躬說道：“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大好人… …”
我趕緊扶起了鞠躬的老季：“老季，你別這樣… …快回去吧，我們也得走了。”
老季抹著眼淚鼻涕，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
老季走回醫院後，我趁著空閒點燃了一支煙，蘇依也從車上走到了我的身邊。
“修文，我才知道，原來幫助別人比自己得到幫助還要開心… …我也沒想到，我只說了要是有工作就介紹他，他都能高興成這個樣子！”
“是呀，這個社會太無情，太偏心了… …它把所有的籌碼都給了有權有錢的人，而那些在社會底層邊緣掙扎的人們，他們早就習慣，看淡了這些現實，也看清了社會的自私… …所以你剛才那句話，讓他感受到了溫暖，他才會那麼激動的。”
蘇依摟著我的手，不再說什麼… …
而我手上的這支菸也即將燃盡… …滅了煙，我也該回商業街那邊看看情況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