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江的深秋總是感覺不到一絲的冷意,只有在早上六七點或者深夜的時候才能略微的感覺到來自西伯利亞的高壓寒風正向南方襲來。

這是我今年第三次從深圳回到陽江,歷經了五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回到陽江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走出車站出站口一股寒風向我席捲過來,我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隨即從行李箱找出一件薄襯衫給自己穿上,然後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香菸給自己點上。

在夜色和街上燈光的襯映下我拖著行李箱走出了車站,熄滅了香菸後我上了一輛計程車前往陽西XX醫院。

在計程車後座上,我透過車窗望著離我漸行漸遠的汽車站。

忽然想起了讀大學那四年和工作這三年裡,每次回到這裡都會感到特別心安,所有的煩惱和壓抑都會在車子進站那一瞬間消失殆盡。

車子緩緩的行駛在人民大道上,十來分鐘後車子駛入了陽西XX醫院。

下了車後我站立在醫院門口,不自覺的又點燃了一根香菸。我重重的吸了一口,又輕輕的吐了出來,吐出來的煙霧在夜晚微弱的燈光下形成了一條美麗的弧線。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走進了醫院,每走一步,內心的壓抑就多增加一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當我走到醫院病房的時候,我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輕輕地推開了門,我看到了一個中年的男人正在那裡站著收拾桌上的雜物。

而病床上正躺著一個瘦弱的老頭,此時他呼吸均勻,應該是睡著了。

我輕輕地從背後拍了拍那個中年男人,小聲地說道:“爸。”

我爸看著我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指了指門外,示意我出去外面聊。

我們走到醫院的吸菸區,又各自燃起了香菸。

我爸性格上是一個非常理性的男人,脾氣好、有耐心,和我媽是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人。所以每次跟他聊天我的心裡都會覺得特別輕鬆。

“老爺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胃癌晚期,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我爸說完這幾個字後長嘆了一聲,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煙,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晚風掠過他的臉龐,面容憔悴了不少,頭上的白髮也增加了一層。

其實這個結果我在深圳的時候,我爸在電話裡就已經告訴我了,當時我聽完這個訊息的時候,頭腦曾一度眩暈。

冷靜後,我立馬辭掉了在那邊的工作,急忙忙的就往家裡面跑了。

但看到老爸和老爺子現在這個模樣,心裡還是忍不住微微顫痛。

......

“今晚你回去休息吧,我留下來照顧老爺子。”我的眼睛從他的身上移開,問到。

“你今天上了一天的班,又坐了半天的長途汽車,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再過來看看爺爺。”

才過了一會兒,我爸手上的香菸已經燃到了菸蒂,而我手上的煙才抽不到一半。

“我年輕人,沒事。”我彈了彈菸灰。

“聽我的,回家好好休息一晚。”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而且就這些年我對他的瞭解,他要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但我也確實感到疲倦,也就答應他了。簡單聊完幾句後我們回到了病房,老爺子也已經醒了過來。

看著我走進病房,他艱難的衝我笑了笑:“修文,你回來了。”

一米八零的老頭瘦成了不到一百斤,看著他那憔悴的面容和瘦弱的身體,我的眼眶不自覺的溼潤起來。

我走近他的身旁,半蹲了下來,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大男人的,哭啥。”

“沒哭。”我擦了擦眼淚。

他衝我笑了笑,然後我又像個小孩子一樣,也衝著他傻傻的笑了起來。

“這次有沒有帶珍珍回來。”

莫珍珍是我已經分手半年的女朋友,也是我高中和大學的校友,考完高考的時候我帶過她回過一次我的家,上大學的時候更是會經常來我家裡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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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家裡人也是非常喜歡這個叫莫珍珍的女孩。

但是我們在一起的十年時間裡,她卻從未帶我去過她的家,見過她的家人。但她家裡的情況多多少少我都會瞭解。

父母重男輕女的舊思想使得她過的生活一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老爺子卻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孫女一樣對待,她也會時常的往我家裡跑。

那時候我幾乎就認定她會是我以後的妻子,當然了,可能那時候她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誰能想到半年前,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她就毅然決然的要和我分手。

分手的那天她什麼也沒有留下,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出租房給我,家裡的電器什麼的,也一併被她給帶走了。

更加讓我不解的是,竟然連一個分手的理由都沒有給我,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明白,當時她會這麼決然的離開。

我到現在還一直都在想,究竟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才能讓她離開我的時候什麼也沒留下。

可是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簡簡單單分手兩字,便匆匆離開了我的世界。

她走了之後那些日子裡,我上班沒心情,做什麼事情也沒動力。

每天都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的,回到租房裡我一邊看著她的照片,一邊狂笑到痛哭。

時至今日,她依舊是我心裡揮之不去的痛,十年的感情,哪能說忘掉就忘掉。

可是她要離開,我能怎麼辦呢?

我也曾嘗試過很多挽留過她的辦法,可是統統都沒用。

有時我在想,我在她的心裡到底算怎麼回事。

.......

此刻我心裡隱隱作痛,又不忍因為我和莫珍珍分手的事情影響到老爺子的情緒。

我皺了皺眉對老爺子說:“她的工作挺忙的,所以今天沒有和我一起回來。”

“但是爺爺現在很想見見她,能不能讓她請個假回來看看爺爺,順便交代點事情,還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可不能一直吊著人家女孩。”

“她那裡的工作實在是走不開,她現在人在上海出差呢?”

“你要嫌麻煩,就讓我叫。”一直在我身後沉默的老爸開了口。

我回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老爺子,索性放掉身段去求求她:“不用麻煩你們了,我待會兒打個電話問問她。”

“務必讓她回來,好嗎?”老爺子握我手的力度又增加了幾分,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行,肯定會回來。”

和老爺子聊了幾句,我爸又吩咐了我一些話後,我就讓老爺子好好休息,又向我爸拍著胸口打了包票這兩天一定讓莫珍珍回來。

走出了醫院,我的心也隨之不安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莫珍珍說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看看那個一直牽掛著她的老人。

出了醫院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逛蕩了多久,只是我現在還不想回家。

直到我看到了一群中學生有說有笑的從校門口走了出來。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走到了讀高中時的學校了。

看著他們的身影,我不禁想起了那時候的自己,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從深圳回陽江到現在我沒來得及吃上一點東西,便在學校旁邊找了高中時經常來的一家夜宵店坐了下來。

叫了幾個陽江本地的小吃後,我就拿著手機呆呆的盯著莫珍珍的微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起頭。

猶豫了很久後,終於鼓起勇氣在她的微信上發了一行字:“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我放下了手機等了很久也沒有見她給我回資訊,直到我叫的小吃全都上齊了,也沒聽見手機響。

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便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手機得呼吸燈亮了起來,我看了看手機,確定是莫珍珍給我發的資訊,資訊什麼文字也沒有,只有一個簡單得問號。

見她這個態度,我直接撥通了她的電話。

響了兩聲,她接通了電話,冷冷問我:“翟修文,你還有完沒完?”

“我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對於她的冷漠,我並不在意。

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老爺子身上,實在是顧不上她對我是什麼想法。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

我捋了捋不安情緒,低著頭哽咽的說到:“老爺子病了,胃癌晚期,沒多少時間了,他說想見見你。”

............

我見那頭還是沒有反應,我抬起頭又輕輕地說到:“在聽嗎?”

“對不起,我挺忙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我卻聽得很清楚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家裡的事和我沒關係。”

聽到她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心裡頓時就是一陣暴怒,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喊道:

“莫珍珍你有必要做得這麼絕情嗎?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老爺子是怎麼對你的。你TM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在這家店吃夜宵的基本都是中學生,我話音剛落,這些人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我也顧不上他們的目光,就在我要繼續暴怒下去的時候,手機“嘟”了一聲,那頭已經掛掉我的電話了。

電話被結束通話後,我楞在原地,心裡五味雜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仰望著天花板。

我再也沒有吃下去的慾望了,拉起了身邊的行李箱,走到前臺付了錢就往外面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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