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就要落山了,西下的日頭戀戀不捨地注視著賒旗鎮的斑駁城牆,張堂文站在城門樓上,回頭看著城門內正在集結的人們。

張堂昌站在前頭,攥著手中的短槍,抬起頭望了望城門樓上,除了那些不會打槍的人,剩下的一百來號人,都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雖說人少了一點,但好歹都是有槍的,門房營中的彈藥也足夠,而城外的杆子,還有很多都是破衣爛衫手握鋤頭的。

但這畢竟不像之前在山陝會館中打伏擊,這是真刀真槍的對沖,張堂昌還是在心中默默地捏了一把汗,隨著人到齊了,張堂昌讓人悄無聲息地開啟了城門,趁著夜幕的降臨,弓著身子朝著樹林中的杆子們衝了過去。

張堂文和一眾老闆們,站在城門樓上,看著張堂昌帶著人摸了上去,最後一絲霞光也漸漸消散了,加上人們進了樹林,也看不出個究竟來。只聽得一陣忽如其來的打槍聲從樹林中驟然響起,一縷縷青煙從樹林中冉冉升起,還能依稀看到火光閃動。

張堂文的手心中浮起了一層冷汗,他身旁的趙賢勝也是如此,他不住地來回踱著步,焦躁地想要登高望遠,想要看看樹林中戰況如何。

槍聲依舊稠密,樹林中依稀可以看到有人影在來回穿梭,似乎還有人跑出了林子沒多遠,就中槍倒地了。

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城門樓上都已經遍插了火把,遠處才似乎有人走回來了。

打頭的,竟然是張堂昌。

張堂文慌忙跑下城門樓,招呼著人打開門,迎上前去,“怎麼樣?打贏了麼?杆子呢?”

張堂昌的臉上還有斑斑血跡,他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贏了...剩下的都跑了...抓了幾十個人,都綁了...”

“贏了!贏...了!”張堂文如釋重負一般興奮地抓住張堂昌的肩頭,“堂昌,我們打贏了!賒旗鎮有救了!”

“不對...”張堂昌卻是一點興奮勁兒都沒有,他掙開張堂文的雙手轉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後,幾十個捆成一串螞蚱的杆子正在聯防隊的押送下緩緩走向北門。

張堂昌走上前去,揪住一個杆子的領口,“你們的人都去哪了?明明有千把號人,為什麼這麼不經打?說!”

那杆子瞪了張堂昌一眼,卻是冷冷地別過了臉。

張堂昌忍不住一槍托砸在了那杆子頭上,又換了個人繼續詢問道:“你們的人究竟去哪了?仍你們在這兒虛張聲勢,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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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問了好幾個杆子,又是拳打腳踢,又是威逼利誘的,可一個個人卻都是木訥著臉,一言不發。

“堂昌...堂昌,到底怎麼了?”

“樹林裡的杆子只有一兩百人,還有大幾百人的隊伍不見了蹤影!眼前這群人,連槍都沒幾支...”

張堂文頓時覺得自己手腳冰涼,幾百個杆子不知去向,他們會去哪呢?

這時,城門樓上傳來了一陣呼喊,趙賢勝正趴在城垛處,朝著張家兄弟大喊,“快回來!城裡進杆子了!”

張堂文和張堂昌大驚失色,飛奔趕回城,趙賢勝已經帶著人下來了,一見張堂昌,趙賢勝急得滿頭大汗,連聲說道:“東門來人了,說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翻進城了,這會兒已經開啟了東門,咱們得趕緊過去!”

張堂昌也是心頭一驚,連忙振臂高呼著後面的聯防隊趕緊過來,一半人從城牆上直接抄過去,一半人沿著木器街望著東裕街而來。

張堂文更是渾身上下都直打顫,杆子進東門,東門口,就是張家大院,眼下的張家大院裡就只有兩三個帶槍的下人,剩下的大多是手無寸鐵,還有十幾個女眷。

問題是,張柳氏、張秦氏、楊翠英...都在...

張堂文顧不得許多,撩起袍腳,跟著大隊人馬便往東門而來。

東門,已經完全開啟了。

幾百名杆子嚎叫著衝上了東裕街,正在張家前院中焦急等待的張柳氏第一個覺察出了不對勁兒。

但她堅持不讓人開啟前門,而是讓人搬來了梯子,架在山牆上,悄悄地探出頭去只見整個長長地東裕街上,已經被杆子們擠得人山人海了,許多扛著槍舉著刀兵的杆子正在四下拍著門。

很快張家的前門也咚咚作響了起來。

張家目前頂事的男人,只剩張圭泗了,可他卻被隔在了糧行,他一邊指揮著兩個帶槍的下人登到糧倉的最高處,一邊讓所有人都不發聲響,生怕觸怒了外面的人。

杆子們上到城門樓上,居高臨下眺望著近處的這些個院子,很快,糧行的門口便圍滿了人,已經不耐煩地在用刀斧劈砍著前門。

糧行的前門,是桐木板的,倒是結實的很,一陣亂砍之後只是留下了幾道深深的痕跡。可當張圭泗偷瞄到杆子開始點火把的時候,他的心就涼了半截,這是要一把火燒了糧行麼?

這時,木器街口的方向,一陣排槍打了過來,張堂昌領著人趕到了,一見杆子已經進了城,也顧不得許多了,就在大街上開了槍。

杆子顯然也沒料到人會來的這麼快,雙方這就在空蕩蕩的東裕街上對射了起來。子彈紛飛,打在周邊的木門木牆上咚咚作響,街兩邊的門面裡,人們都蜷縮成一團,祈禱著這禍事趕緊結束。

初時,杆子佔據著城門樓,張堂昌帶的人被居高臨下的壓制著,寸步難進,等城牆北側餘下的聯防隊趕到,城門樓上的槍口調轉了,張堂昌這才帶著人緩緩地往前壓來。

畢竟在東門口,杆子們已經點著了糧行的門市,顯然,杆子們是想佔據住糧倉這個制高點。

張圭泗心急如焚,只能讓兩個下人在糧倉上開了火,自己從後院揹著水,試圖從內側組織前門的火勢。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整個賒旗鎮都如同沉睡了一般,都在靜靜地傾聽著東裕街上密密麻麻的槍聲。

張堂文此時站在城牆上,躲在大隊的後面,眺望著張家老宅的方向,糧行前門的火勢已經照亮了大半個東裕街,讓此時的張堂文更加地揪心,張堂文只恨自己不會用槍,也沒得翅膀可以飛過去,只能想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大隊的後面,徒自發愁。

很快局勢便陷入了僵局,杆子的人畢竟比張堂昌的聯防隊多出不少,張堂昌的人已經被逐漸在往回趕了,張家糧行的前門,也在大火中轟然倒塌,露出了一個不小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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