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寬訕笑著看了張堂文一眼,“幹什麼?我就明說了吧,前任南陽知府楊鶴汀,擅開昌平倉以賑濟災民為由私分國家屯糧!有線報指認你合源記有份參與,本人是張鎮芳都督親自委派南下的督糧專員,今兒,就是來查辦你的!”

張堂文不由怒從心起,他知道高德寬這次回來,是無論如何也放不過他的,但搞我張堂文也就罷了,楊鶴汀開昌平倉賑濟災民這種功德無量的好事,反倒成了攻訐的理由,實在是讓張堂文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張堂文氣沖沖地走上前來,站在合源記糧行的門口,默默地看向高德寬,“高老闆...不,高專員,你僅憑這捕風捉影的線報,就要查我合源記,這合規矩麼?”

“擱在衙門裡,不合!”高德寬冷笑著抄著手看向張堂文,“不過擱我這兒,我就是規矩!不服,可以去南陽府告我啊!不行去開封府,告到北京也行啊!”

“你!”張堂文皺著眉頭,一時間竟是想不出應對之策來了。

高德寬卻是冷冷地一笑,朝著左右大聲地嚷道:“進去查!一分一毫看仔細嘍,那米上可能刻著昌平倉的字號呢!可得仔細看好嘍!”

“我說這位老爺!”張圭泗被按在地上,仍然昂著頭看向高德寬,“昌平倉放糧放的都是啥糧?放啥看啥不就行了,何必翻箱倒櫃挨個看!”

高德寬倒是一笑,“也是!兄弟提醒的是,把糧櫃都翻了看看,指不定底下有機關呢!這位張老闆,可是最擅長內有乾坤的!”

這下可就像是翻了鱉潭一樣,整個糧行內所有的糧櫃連帶櫃檯都被掀了起來,偌大個門面裡頓時撒了滿滿的糧食,任由許多人在踩來踩去的。

漸漸地,糧食混雜著已經被潑到了門外,早有路邊等著舍粥的饑民趁著不注意來撿食,高德寬卻是哈哈一笑,大聲喊道:“用手拿能拿多少啊?換個碗來!拿桶拿麻袋!反正張老闆講道義,這弄汙了的糧,他也不會賣!反正張老闆財大氣粗,這麼點糧,他扔的起!”

一時間,頓時有些不開眼的人便真的湧了進來,哄搶著糧米,甚至把糧行的容器和擺件也一併拿走了。

糧行的下人們想要上前制止,卻見張堂文尚且渾然不動,便只能眼睜睜地放任著了。

張堂文何嘗不怒,又何嘗不想攔,可他明知道,這高德寬今天來,就是來挑事兒的,以他二人的恩怨,這麼點事兒真就不算個什麼了。這過節,遲早要報的,又何必上前阻攔,爆發更大的衝突呢?

張堂文看著高德寬頻的人,在糧行中胡作非為,怒氣早已快要按捺不住了,可如今高德寬確確實實是人在高位,難道他張堂文反抗了,就一定有用麼?若是張堂昌在這兒,再起了衝突,誰來回護?

想到這兒,張堂文索性閉上了眼睛,眼不見為淨,權當賑濟貧苦了吧!

高德寬訕笑著晃到張堂文跟前,打量著張堂文這一臉的無奈和緊閉的雙眼,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張老闆,張老闆?睜開眼吧,不看是個啥意思呢?為了今天,我可是舍了一輩子的家財,才換到今兒這權力,咱做買賣的都知道,能當鳥兒誰願當狗啊!可你別說,當狗,也得看當誰的狗!要是跟對了人,這滋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真不錯呢!”

張堂文聽了高德寬這話,緩緩地睜開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死胖子,冷笑道:“一輩子見過狗跑,還頭一回聽狗說話,確實稀奇!”

“嘴硬!你不一樣是條狗,只不過,什麼楊鶴汀、什麼馬雲卿還不都是玩完兒了?”高德寬恨恨地看著張堂文,低聲吼道:“說實話,姓楊的當上知府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你也能跟著飛上枝頭呢!誰知道原來張都督早就給他安排好了前程!還想捧你做南陽商界領袖?門都沒有!河南,姓張!不姓楊!”

張堂文卻是有些可憐地看著眼前這個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天下人,自有天下人的姓,這大清朝,愛新覺羅氏,時候夠久吧?不還有退位的一天?你這位張都督,又不是吃了長生不老丹,總有翹辮子的一天!你還能得意多久?”

高德寬冷哼了一聲,回頭看了看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糧行,冷笑道:“多久?反正,夠我跟你玩的了!你知道麼!我不會一下就弄死你,我一定會讓你慢慢感受這份絕望,就像我坐在馬車裡離開時的感覺一樣!你慢慢等著吧!”

說到高德寬離開時,張堂文心中卻似有根弦被撥動了。

西院裡瘋瘋癲癲的小張氏,那個因為著涼得了肺炎而早夭的孩子,這些,還不都是擺這個高德寬臨走時的一封信所賜?

張堂文頓時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兩步,雙眼死死地瞪著眼前的高德寬。

張堂文的個頭本就比高德寬高出許多,離得近了,愈發顯得居高臨下,高德寬下意識地向後撤步,“怎麼,忍不住了?別啊,我還沒欣賞夠呢!”

“高德寬...是你逼得我,你還記得麼?若不是你一味咄咄相逼,我至於把你的糗事都抖落出來?我和堂昌差點就死在了雙龍寨,你反倒還記上我們的仇了?你可知道你臨走時丟下的那封信,造成了什麼結果?今日你壞我糧行,我不與你一般見識。可那信,那封信,讓我失去了什麼,你知道麼...”張堂文顯然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步步緊逼著向前,高德寬被嚇得連連後退,忍不住連連擺手,招呼人上來按住了張堂文。

高德寬指著張堂文,卻是說話都有些哆嗦了,“信中說的卻都是實情!你失去什麼也都是你自作自受的!你還敢兇我?你知道我現在是誰的人麼?你要敢動我一指頭,我保證讓你全家死光光!”

高德寬這邊正在破口大罵,夏老三卻是悄無聲息地從前門出來,不由分說先把按住張堂文的兩個漢子撂躺下,然後一手舉起一支槍,槍口直直地戳在了高德寬的臉頰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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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說什麼?誰家死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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