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默默地夾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中慢慢地嚼著。

原本,他是打算先拿高德寬開刀,先把高德寬的種種卑劣都展現出來,再去料理黨松濤的。

因為他始終念著黨蒼童的好。

可黨二爺顯然恨鐵不成鋼的緊,已是先把黨松濤給揪出來一頓教訓了。

高德寬冷冷地打量著局面,所有人都在默不作聲地該吃菜吃菜,該喝酒喝酒,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看上去,今兒是都打算看笑話了。

高德寬索性向後一靠,也不言聲了,反正除了逼走黨敬業這條肯定是躲不過的,暗通雙龍寨這一條,肯定是沒把柄在張堂文手上的。

想到這兒,高德寬也是緩緩地站起身來,拍了拍黨松濤的背,“世侄啊...你看,黨二爺他不認了,所以說啊,這人心隔肚皮,你一朝心慈手軟,沒把張家的底牌給掀了,他反過頭來就會繼續搶你黨家的祖產!”

“姓高的!這兒沒你事兒!等會我再找你算賬!”

“找我算什麼賬啊?你自己羞愧難當,留書西去,現在翻臉不認人了?你說你這會兒不認字了,誰還能逼著你認啊?”

“你!”黨敬業畢竟年歲大了,一個激動,竟是差點暈過去,黨松濤連忙上前攙扶住。

張堂文卻也真是沒想到,這高德寬竟然是要頑抗詭辯到底,著實也是沒猜著,轉念又一想,確實!高德寬勾結雙龍寨的事兒,終究手中是沒有把柄的,他矢口否認了,又如何他呢?

想到這兒,張堂文更是平靜了,反正,黨二爺回來了,洗刷張家汙名是足夠了,至於高德寬,沒有確切的證據,還能捉他報官麼?

張堂文緩緩地站起身,注視著高德寬,“高老闆,此去雙龍寨,險些中了你的奸計,你把我張堂文和雙龍寨都給賣了!不光是你,就連我和堂昌,也以為我們這次是絕對回不來的!你我皆是在會西商,在這賒旗鎮中打交道也有幾十年了,你我究竟是有什麼深仇大怨?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哼...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高德寬冷冷地嘀咕了一句,卻不去看張堂文的臉色。

張堂文轉臉看向黨松濤,他尋思了一下,還是緩緩說道:“雙龍寨裡,我碰到了一個人,松濤...你也認識!”

“誰?”

“映秀!”

黨松濤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他一手攙扶著黨二爺,一手哆嗦著指向張堂文,“你...你騙我...映秀...怎麼會在那種地方!”

“她在那兒...永遠都在那兒了...”張堂文低下頭,完全不願回想起映秀死後的模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就生生被你逼到了絕路!松濤...你但凡有一絲善念,你都該在心中給她留下一畝三分地!到死,她都沒跟我說過你一句壞話!”

“不...”黨松濤顯然已經有些激動了,他看向黨二爺,焦急地問道:“二叔,他騙我對不對!映秀走了,周圍人都說她回老家了,她老家在秦淮的,該是往東的...”

“蠢貨!她就在那兒...”黨敬業虛弱地喘著氣,揪住黨松濤的衣領,“我帶人砸了她的院子,卻被她救了性命,第一天被捉上去的時候,我就差點被打死,迷迷糊糊中我就看見一個紅衣的女人攔住了那群杆子!直到最後離開山寨,我才看清楚!是她!是那個被我砸了院子的女人!是她放了我們!”

“不...這不可能...”黨松濤失神地撒開了手,掙脫了黨敬業的控制,看向張堂文,“她人呢!她人在哪?你騙我!”

張堂文默默地抿了抿嘴,並不言語。

張堂昌卻是剔著牙,冷冷地瞪著黨松濤,輕聲喝道:“她死了!高德寬到鎮臺衙門告了狀,謝老道帶著人順路摸到了雙龍寨,一寨子人,全死了!我們本要帶她走的,她自己選擇了留下,她寧可陪那個熊老大一起死,也不願再與賒旗鎮,賒旗鎮的人,有任何瓜葛!”

“你騙我!這不可能!”黨松濤歇息底裡地嚎叫著,他的眼神卻是不自覺地看向了高德寬,那雙泛著血紅色的眼睛,看得高德寬都有些發毛了。

“你看我作甚!他們說什麼你都信啊?他們這就是造謠!有本事拿出證據來啊!”

“高胖子!就知道你嘴硬!”張堂昌卻是拍案而起,抄起兩隻碟子便摔了過去。

場面頓時失控了,在座的都是縱橫商界多少年的聰明人,一瞧這架勢,早就乖乖地閃到了一旁。

張堂昌丟了盤子還不解氣,直接撩起袍腳塞到腰間,直奔高德寬而來了。

高德寬慌忙起身,二人繞著席面這個圓桌,追趕了起來。

“張堂昌!你血口噴人!還想打人快來人啊!救命啊!”

“高胖子,有種你別走!我今兒不打的你滿臉開花,我他娘的不姓張!”

樓下的賓客早被吵到了,都圍在樓下看熱鬧,卻被丁楚一挨個勸了回去,“喝多了,打鬧著玩呢!”

高德寬的隨從在樓外聽到了,也衝將進來,樓梯的板子卻是早被抽走了,只能站在樓下乾著急。

趙賢勝拿著一顆蘋果,優哉遊哉地站在張堂文身邊,“堂文...到底有沒有實據?”

“沒有...”張堂文看著高德寬那滿臉的大汗,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趙賢勝也是跟著一樂,啃了一口蘋果,小聲說道:“既是如此,撒撒氣得了,傳揚出去不好聽,還當咱們西商用私刑呢!”

“堂昌不是小孩子,他心中有數!”張堂文默默地看著張堂昌,也是一抿嘴,“堂昌是從過軍的人,真想追上他,還用得著跑這麼多圈麼?”

這邊張堂昌已然把高德寬逼到了牆角,高德寬早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他無力地抬著雙手,嘴卻是仍然硬的很,“張堂昌...我...我日你姥姥...你無憑無據...你敢動我...我就報官!”

“好啊!別找劉秉信,直接去找謝老道!啊!記住嘍!”張堂昌卻是獰笑著伸出手來,一把揪住高德寬的辮子根,左右開弓頓時把高德寬的臉扇得愈發浮腫了起來。

若大個二樓裡,頓時充斥了滿滿的嘲笑和歇斯底里的哀嚎。

張堂文默默地看著一旁失魂落魄的黨松濤,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麼?”

“都說老爹英雄兒好漢,黨老爺子叱吒風雲一輩子,怎麼生了這麼個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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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賢勝也是跟著笑了笑,“既然黨二爺回來了,事也能水落石出了,黨家的生意,還得你來照料啊...”

張堂文默默地搖了搖頭,感受著窗外的無名風,“好容易撒了手,說什麼也不接了!黨家的事,還是交還給黨家吧!”

夜色愈發暗淡了,烏雲壓頂,窗外,除了家家戶戶點的燈,已是一片漆黑了,也不知哪裡來的一陣無名風,吹得窗外響起了一陣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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