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放下水杯,靜靜地看著楊鶴汀,“楊先生,我之前在茶肆與你相見時,你手中的那沓宣紙上,書寫的是什麼?”

楊鶴汀遲疑了一下,“不過是些習作...”

“楊先生,若是堂文沒有猜錯,該是些大逆不道的口號吧!”張堂文緩緩地站起身來,“我知道,楊先生是為了保護在下,我知道的越少,一旦有了變故,也不會牽連到我什麼。楊先生心思縝密,堂文感激不盡。”

張堂文長嘆了一口氣,“楊先生讓老三去漢口從軍,馬雲卿又是黨人,楊先生真的以為堂文絲毫看不出,先生的黨會,是在籌劃些什麼嗎?”

“堂文兄...你非黨人,有些東西,不必知道的太深...”楊鶴汀微微一笑,“而且,如今的形勢,錯綜複雜,犬牙交錯,連鶴汀都不知道,我同盟會的下一步舉動...”

“楊先生,堂文並非是要入會,只不過,一切的種種,讓在下實在是...萬念俱焚,這世道,若是無救,便早些換了吧!”張堂文轉臉看向楊鶴汀,意味深長地輕聲問道:“楊先生,你的同盟會,會讓這個世道更好麼?”

“會的!”楊鶴汀堅毅地眼神,讓張堂文的心中莫名一陣衝動,張堂文輕輕地點了點頭,望著窗外漸漸升起的太陽,“楊先生,此去雙龍寨,我湊足了五萬兩白銀,全都折算了金錠!這五萬兩,稍後便交由先生處置了...”

“堂文兄!”

“楊先生,我不過問這銀子所去何處,也不管先生如何處置,我只求先生向我保證。日後的中華大地上,不再會餓殍遍野,流民失所,不再有弱肉強食,強權林立,讓天下百姓,都能好好的過日子,過一個平平淡淡的好日子...”

“堂文兄!”

“楊先生!拜託了!”

“一定盡力!”

張堂文離開了南陽公學時,天才剛剛開始放亮。

張堂文回了山陝會館,便命人把幾個箱子送到楊鶴汀手中了。

等到張堂昌一覺醒來,卻已是追悔莫及了。

“哥!五萬兩啊!你就一點不心疼?”

“錢財不過身外物,你我皆是商道中人,銀子沒了可以再賺,可天下人,不能再這樣飽受欺凌了!”

“楊先生就能讓這天下一片和睦?”張堂昌撇了撇嘴,揉了揉迷糊的雙眼,“哥,我告訴你,在我看來,便是換了一撥人,替代了如今的皇帝,只要他們手中的權利不變,遲早天下,還會像以前一樣!甚至,還不如以前呢!一人當政,總好過七嘴八舌!我看啊,楊先生想的也過於簡單了!”

張堂文默默地端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喃喃自語道:“恐怕...再沒有比現在更壞的局面了...”

張堂昌心知勸不動這個哥哥,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待回到了賒旗鎮上,已經是快到晚飯點了,張堂文不急著回家,卻先吩咐張堂昌道:“你先去趙賢勝趙老闆家,又他出面,宴請在會西商,都到福建飯莊一聚!”

張堂昌眨巴著眼睛,默默地看向了好不容易緩過神兒來的黨二爺,“哥...你這是...要跟黨二爺玩他們一個難堪啊?”

“難堪?我要當著眾人面,讓那個姓高的身敗名裂!”

黨二爺也是心知肚明,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張堂昌也是一笑,便在城南下了車,一路朝著趙賢勝的宅邸去了。

趙賢勝見了張堂昌,自然知道張堂文的意思了,他連忙喚過下人,快馬加鞭的去各家遞訊息,自己先到了福建飯莊,見了張堂文。

天黑之後,各路西商都收到了信兒,陸續來到了福建飯莊的二樓,張堂文和黨二爺躲在一個雅間裡默不作聲。

先到的人們還以為趙賢勝有什麼喜事要宣佈,來了都是先道喜,客套著,好容易等到黨松濤來了,這個浪蕩子卻扔是矇在鼓裡呢,重新得到了黨家的產業,讓他著實放肆了許多,看起來油光滿面的,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這都全靠供足了的大煙在頂著呢!

等到高德寬頻著人過來,人已經到的七七八八了。

趙賢勝大眼一瞧,也不稀得與高德寬客套了,便命開席。

七大碗八小碟,六葷六素,四糕點四湯羹上齊,眾人就等著趙賢勝一聲令下動筷子呢,卻赫然發現,趙賢勝的身邊,居然空著三個座位。

高德寬已是心中有些忐忑了,他緩緩地落了座,試探著問道:“趙老闆...我瞧著人差不多齊了吧?這還空著座,是有貴客沒到?”

“高老闆別急啊...咱西商在會的都到的差不多了,可張家的,還沒來呢!”

“張家?”高德寬冷哼了一聲,瞧了瞧黨松濤,“不是聽說出遠門了麼?怎麼?趙老闆有他們訊息?那也只用留兩個座就行了...”

“那我呢!”

一聲呵斥,冷不丁地從一旁的廂房中傳出,嚇得黨松濤連筷子都掉了。

黨二爺黨敬業一把推開門,昂首挺胸地邁步出來,卻是沒有徑直落座,而是一臉恭謙向旁邊一側身,“張老闆!事已至此,無須再給他們留臉面了!”

張堂文和張堂昌緩緩地走出廂房,高德寬已是驚慌失措,一個踉蹌退出座位,指著趙賢勝大喝道:“趙...趙賢勝!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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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闆,你我皆是西商,都在山陝會館中供奉各自的祖先,什麼叫我和他們是一夥,咱們,不都是一夥的麼?”趙賢勝冷冷地打量著高德寬,他早已從張堂文那裡聽到了實情,所以此刻說話也是絲毫不客氣了。

“高老闆...看到我活著回來,你似乎很驚訝啊!”張堂文站在桌旁,上下打量著高德寬。

高德寬卻是冷汗都出來了,他得到的訊息,說謝寶勝剿滅雙龍寨得勝歸來,尋思著這張家兩兄弟和黨二爺肯定會死在亂戰中的,怎的今日會出現在這裡?

一旁的黨松濤也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看向黨二爺,“二叔...你...不是回山西了麼?”

黨敬業冷冷地看著黨松濤,拱起手揚天長嘆道:“哥哥...我對不起你啊!”

在座的眾人都是渾然摸不清楚狀況,傻愣著看向了張堂文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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