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被髒兮兮的黑色頭套蒙著頭,雙手被拴在一根繩子上,跟著姚二爺的馬在山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似乎聽到了一些動靜。

姚二爺還是體恤他的,馬沒走的急,一路磕磕絆絆倒也沒摔著張堂文,就是走了大半天的山路,腿腳實在是受不了,剛一停下不自覺地就癱軟在地了。

姚二爺緩緩地摘了張堂文的頭套,映入眼簾的除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綠樹盈盈,就是深藏在林間的那一雙雙警惕的眼神。

“張老闆受委屈了...”姚二爺伸出手,一把將張堂文拉起來,“這便到了雙龍寨的地界,張老闆也不必再勞神了!”

“小的們!把財神爺扛上山!”

頓時便有三四個扛著土槍的杆子順著山坡下來,手裡還提著幾根竹子,不分由說地將張堂文扔到竹子上,也不講究什麼舒適,架起來就順著山路往上走。

生硬的毛竹架著張堂文的腋下、肋間、大腿根,讓他躺不是躺,坐不是坐的就這麼被架在眾人的頭頂上,吆喝著便進了山。

穿過兩道鹿角柵欄,又走過一處巨巖夾道,張堂文終於看到了雙龍寨的真容。

這是一處建在山頂的險峻要塞,竹石交錯、三面懸崖,只有一處要道透過巨巖夾道才能下得山去。

寨子周圍用青石壘砌了雙層圍牆,外高內低,便於防守,寨門口同樣險峻,條石鋪就的登天梯,足足有三四十層,幾個杆子抬著張堂文上去的時候,張堂文的身子幾乎就已經和一旁的蒼天大樹平行了。

進得寨子,張堂文被直直地架入大堂,這是一處天然的巢穴,最裡面是敞口的山洞,外面沿著架起了偌大一個廳堂,松柏為柱,毛竹為梁,頂上也不知鋪了多少層的蘆葦杆和芭蕉葉,倒也嚴絲合縫。

大堂的盡頭,一個人坐在蒙著虎皮的石凳上,正在與張堂昌下棋。

瞧見張堂文被架了進來,那人把手中的兩枚棋子丟在棋盤上,連聲吆喝道:“不下了不下了,這盤算和棋!”

“明明是投子認輸,非要耍賴!”張堂昌瞄了一眼被架在竹子上的張堂文,也是一樂,“咱哥倆果真是一個待遇,被架著的感覺如何?有沒有一種騰雲駕霧的享受?”

張堂文被幾個杆子放下來,詫異地看了看眼前沒事人似的張堂昌,趕緊上前來捏了捏他的胳膊又仔細打量著,“你...你沒事吧?”

“我?我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掉個腦袋嘛...”張堂昌滿不在乎地甩了甩辮子,瞧見姚二爺也跟著進來了,眯著眼睛嬉笑道:“二爺!兄弟我介紹的地方如何?那個小翠花是不是果真溫潤如玉啊?”

“張二爺是實在人,不負此行啊!”姚二爺親暱地捶了張堂昌一拳,竟是毫不顧忌地摟住了張堂昌的肩膀,去一旁坐了。

張堂文頓時有些懵了,這...張堂昌到底是來做客的貴賓?還是被綁架的肉票?

張堂文都有些分辨不清楚了。

姚二爺笑著瞧了張堂文一眼,朝著堂上那人拱了拱手,“張老闆,這是我雙龍寨大把頭,熊老大!有事你們商量吧,俺這邊的情況,早讓兄弟傳話回來了!”

張堂文遲疑著打量了一下坐在石凳上的熊老大,熊老大也藉著洞中的火光審視著張堂文。

“你...便是張堂文?”

“正是在下...”

“在這內鄉縣的大山坳坳裡,都能聽說過你的名號,見了真人,也不過如此...還以為你真是天賦異稟之人呢!”

張堂文遲疑著抱了抱拳,心中默默地盤算著說辭。

熊老大起身緩緩地走上前來,張堂文這才看到這熊老大竟是一臉麻子,坑坑窪窪的,看上去就像是得了天花之後的症狀一樣。

“我們這些人,困居山林,圖的是個清靜,只要有一口吃的,我們也不願找什麼麻煩!這次受人之託請了二位上山,說實話,若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是不願接的!”

張堂文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五萬兩銀子兌成了金錠,已經交由姚二爺帶上山了,張堂文也是懂得規矩的人,不敢造次,只求大把頭放了我兄弟和黨家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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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家的?僱主特意交待,此人留不得!”

“黨二爺本與此事無關,他本份一輩子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歲了,大把頭何苦硬要取他性命呢!”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張老闆不是懂規矩麼?”

“高德寬出多少?我都給!只求大老頭留黨二爺一命!”

“你出?”熊老大眯著眼睛,瞪視著張堂文,“這個姓黨的,就如此金貴?”

“此人可證我張家清白,若無此人,我張堂文將蒙不白之冤!一輩子都被人唾罵!君子立世,名節為重,錢財皆為身外之物,熊老大,你開個價吧!我張堂文傾家蕩產也要保他性命!”

“若是誰價高我就聽誰的,雙龍寨的名節又做如何?杆子就不要名聲不守規矩了?”熊大佬嬉笑了一下,望向一旁的張堂昌,“你這哥哥果然如你所言,呆板的很啊!”

張堂昌也是笑著應了一下,輕聲說道:“我早說了,為了救我,銀子不算什麼,可要是他知道能救黨二爺,搭上他自己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熊老大哈哈大笑了起來,又轉臉看向張堂文,“果真如此麼?你真願意一命換一命?”

張堂文咬著牙,輕輕地點了點頭,“若無張某人與姓高的生了嫌隙,黨二爺怎會被牽連至此,若是熊老大堅持一命換一命,就請放了我兄弟和黨二爺!”

熊老大冷笑著搖了搖頭,緩緩坐回了石凳,“五萬兩,差不多是我雙龍寨一年的收成了,殺了你和姓黨的,還有五萬,我雙龍寨兩年不開張,也過得逍遙自在。你讓我拿什麼說服寨中上千兄弟,放了你們?”

張堂文身子一顫,這高德寬果真夠毒,竟是張家出多少,他都再出一份,定要致他張堂文與黨二爺於死地麼!

張堂昌的臉上也頓時沒了笑意,若無其事地瞧了一眼身邊的姚二爺,姚二爺卻仍舊是滿臉笑,只不過手已經默默地按在了腰間的槍上。

洞中的氣氛頓時冰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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