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三嘶吼著,奮力地掙扎著,卻是奈何不了壓在他身上的無數只手腳。

他只能盡力地把持著雙手中的槍,不讓他們被搶去。

很快,夏老三的衣衫被撕扯的破爛不堪,他的行囊早不知道被誰搶奪了去,裡面的財物不打緊,重要的是路引還在裡面,他的軍官憑證也在裡面。

趁著人們紛紛湧向夏老三的功夫,那個為首的使者冷笑著舉起了火把,再次點燃了法壇。

法壇上,那個白白淨淨地娃娃茫然地望著人群堆積之下,昂頭看著他的夏老三,臉上掛起了痴痴的憨笑。

夏老三的喉嚨都快喊破了,他的身軀,四肢,被無數雙手按住,讓他連聲響都快要喊不出嗓子眼了。

火焰越燒越旺,潔白粉嫩的九瓣蓮花漸漸在火焰中消失不見,化為猙獰的火苗和黝黑的灰塵,伴隨著滾滾濃煙升騰而上。

也不知是那黑煙煞人,還是熱浪漸漸湧到法壇上,那個娃娃開始有些驚恐了,他不在安坐,卻是動彈不得,就像他的雙腿都已不屬於自己了一般。

火苗漸漸舔舐到了法壇的正上方,一聲聲慘烈的哭喊從黑煙中傳來,刺痛著每一個在場人的耳膜。

周邊的戲臺子也似乎漸漸安靜了下來,滾滾黑煙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他們好奇地張望著,卻不知道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按住夏老三的信徒們漸漸站起身子,面朝法壇,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就像在祈求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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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三已經麻木的四肢彷彿又有了直覺,他掙扎著,用頭頂著地面,努力地爬起身子。

他的雙手,因為要護住手槍,已是傷痕累累了。

夏老三勉強站起身子,發瘋了似的衝向法壇,法壇的火,卻是再也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撲滅的了。

夏老三把雙槍插回腰間,無助地撲打著法壇上的火焰,他的袖子很快也燒著了。

夏老三轉頭看向周圍的人們,那些虔誠的信徒們閉著眼睛,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法壇上的那個孩子還在掙扎,彷彿他們完全聽不到火焰和黑煙中的那悽慘的哀嚎。

夏老三把目光投向那些事不關己的圍觀者,近乎哀求地喊道:“快打水來,這孩子還活著!快救救這孩子!”

但是那一雙雙麻木的雙眼,從法壇移到了夏老三的身上,又尷尬地移開了,就像他們完全沒有聽見一樣。

火焰依舊在向上,哀嚎已經變成了連聲的咳嗽,聲音漸漸越來越弱了,夏老三心急如焚,他試圖扳倒這個法壇。

但是法壇的外面是九瓣蓮花,內裡,卻不知是用什麼支撐的,夏老三一連幾次用力踹去,都是紋絲不動。

火苗終於抵達了法壇的最高處。

一切聲響,都在這一刻湮滅在啪啪的炸響中了。

夏老三似乎忽然脫力了,他無助地癱坐在地上,頭深深地埋在了兩腿之間,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氣息把地上的灰塵都吹拂了起來。

那個為首的使者奉著拂塵,一臉輕蔑地走到夏老三面前,“爾等小賊,想壞我一心會法事!所幸我等信徒臨危不懼,不會讓爾等陰謀得逞!”

夏老三無助地望著地面,耳朵裡,除了火焰堆中的啪啪炸響,那個孩子的哭喊都還似乎縈繞在耳邊。

那使者鄙夷地笑了笑,衝著周圍的人們再次大聲地吶喊道:“一心聖水,天帝供奉,消災解難,庇護眾生。一兩白銀供奉天帝使者,入我一心會,得聖水加身,恩澤福祿,益壽延年!”

剩下的幾個使者也賣力地吆喝了起來,周圍的信徒們再次跪倒在地,似乎已經完全沒人會理會滿腹自責和憤怒的夏老三了。

夏老三垂頭看著大地,額上的汗水混雜著眼眶中的淚珠,緩緩落下,濺起一片塵埃。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燒死那個娃娃?難道燒死那個娃娃,就真的能讓天下太平,凡人永生麼?

人,為什麼會這樣?如此卑劣!

人,不該是這樣啊!

難道那個娃娃就不是性命麼?燒死了他,就能讓這麼多得到恩澤福祿麼?那些人,虔誠而且可怕的目光,為何會如此無情決絕?

一個人的性命,難道,只有用性命,才能去解脫這一切麼?

夏老三緩緩地站起身,望向周圍這些愚昧的人們,他的臉上,浮起的,卻是從未有過的無望和麻木。

這是哪怕他被困在水牢裡,都不曾出現過的神色。

夏老三在心中尋求著方法和答案,但他的認知和閱歷,卻不足以開解他此時的迷茫和憤怒。

他看向那個使者,那個使者依然在賣力地吶喊著,用一碗碗混雜著草根和黃紙的符水去換取信徒手中的白銀。

一兩白銀,夠窮苦人家好多天的口糧了。

一兩白銀,是我夏老三小半年的軍餉了。

如今,在這兒,卻只能換這一碗沒用的白水,和一點可笑的心理慰藉。

夏老三冷冷地笑了起來,他站起身子,慢慢地走到了那使者跟前,他使者驚愕地閃到一邊,結結巴巴地質問道:“你...你想幹啥?”

“喝了符水能刀槍不入?能長生不老?”

那使者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能!但聖水只能庇佑我一心會的信徒!不會管你這種妖邪!”

“你...喝了麼?”

“喝!我是天帝的使者,我一天喝好幾碗呢!”使者得意地望了望周圍圍觀的信徒,“天帝對我,那可好著呢!”

“喝了?喝了就行...”夏老三嘀咕著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槍,默默地抵住了使者的腦門。

人群再次安靜了下來,呆呆地望向了夏老三。

“你不是喝了符水麼?你不是刀槍不入麼?你家天帝對你這麼好!算過今天你會栽在俺手上麼?”

使者強撐著面子,顫抖著聲音回道:“我是天帝使者,我喝了符水我刀槍不入,你不敢開槍!你不會開槍!”

“是麼?”夏老三輕蔑地笑了笑,放大聲音吼道:“看好嘍!這就是一天喝八遍符水的天帝使者!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個什麼騙子!恁們都給俺看準嘍!”

“呯”的一聲清脆聲,血漬濺了夏老三一身。

在眾人齊聲哀嚎中,那個使者無力地仰面倒下了,剩下使者連滾帶爬地混入人群逃命去了。

夏老三慘笑著看著地上的屍首,默默地把槍插回腰間。

也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吶喊道:“殺人啦!快報官!別讓這兇手跑咯!”

報官?殺人?

燒死一個娃娃的時候,怎麼沒人報官?沒人指責這些殺人犯?

夏老三輕蔑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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