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耳和張伯棟這邊內憂外患的煩惱不斷,熊渝卻像是一個猛子扎進了全新的水域,他跟隱形人一樣在古松道長身後豎著耳朵聽著蔡秀才閒談末論,從兩人的言語中串聯線索,總算搞明白了一件事,但是他覺得不可思議,沈辣憑什麼認為自己的劍梅圖能觸動一個人的心,而這個人還是當朝的鐵腕人物,一個久經官宦滄桑的人,一個閱歷人心心硬如鐵的人,一幅畫就能讓他發現並挖掘自己尚未泯滅的天地良心?

而這個人居然是陸炳!

陸炳是誰?

陸炳在嘉靖朝太出名了。

堂堂的錦衣衛老大,而且,嘉靖帝的發小,是權柄熏天毫不為過。

熊渝真的不敢恭維沈辣的這步險棋,暗河和錦衣衛的勾結內幕他並不清楚,但是熊渝不相信陸炳會因為沈辣的劍梅圖而收斂懲治屬下,熊渝最直接的反感就是,沈辣和陸炳要是有這份交情,沈辣回落到這種地步嗎?

陸炳是錦衣大亨,他若想保下沈辣,暗河的人豈敢一而再的到關外暗殺?

熊渝覺得沈辣太天真了。

這是熊渝真是的想法,但是不能說。

熊渝的質疑在嘴邊打轉,他糾結著要不要說出來。

熊渝看著梅棋在小心翼翼的收拾起劍梅圖,燈光下的側臉明暗優美,沉靜中有一種淡淡的疏離和微微的冷,那是很特別的氣質,熊渝從來沒從別的女孩子身上發現。

“暗河和錦衣衛早有勾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錦衣衛官員,沈前輩有所瞭解吧!”熊渝糾結半天,還是婉轉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明著話說沈辣太天真了,竟然天真到自以為一幅劍梅圖就能讓堂堂的錦衣大亨幡然醒悟,而後跟嚴氏父子割裂。

熊渝不是個鋒芒畢露的人,他一般很會照顧別的情緒和感受,他先是看看撫須沉吟的古松道長,又看看對他笑吟吟的蔡秀才,蔡秀才這麼看他,熊渝莫名的臉熱了。

梅棋根本沒有看熊渝,她的側臉很美好,甚至很包容,熊渝無法形容。

“沈兄知道,所以這是他送劍梅圖的用意,他說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陸炳。”蔡秀才微微神傷嘆氣,古松道長介面:“我也沒底,陸炳這個人洞察局勢,而且,他手下勾結暗河,他怎麼會不知情,就怕他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 的話,沈兄豈不是……”

古松道長也把眼睛轉向了梅棋,梅棋已經把劍梅圖收好放入專門的鹿皮套裡,做完了這一切,梅棋溫婉的掃視大家,並沒有出言解釋父親用意的意思。

熊渝盼了半天,覺得梅棋真是沉得住氣。

古松道長的擔憂也就是熊渝的擔心,心想這個沈辣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和陸炳的交情,熊渝剛才還聽過古松道長和蔡秀才提過,沈辣沒出事前一直被陸炳庇護,也一直對沈辣愛護有加 ,但是不知為什麼沈辣被貶居庸關外,怎麼陸炳就忽然沉默了呢?

這是交情嗎?

袖手旁觀的交情?

熊渝根本對陸炳無甚好感,更覺得沈辣此舉是幼稚。

“沈兄只有他的想法,我想,我們也許都不瞭解陸炳。”蔡秀才拍拍桌上的鹿皮套:“今晚,劍梅圖必須出現在陸炳眼前,這是個有難度的活兒。”

“先生!”梅棋微微笑:“我要親自達成父親的心願。”

梅棋抓起劍梅圖鹿皮套的一瞬間熊渝忽然插嘴:“我也去。”

古松道長和蔡秀才梅棋三人眼睛齊刷刷的看向熊渝,熊渝剛才說話跟有人搶似得。

熊渝臉紅了,使勁穩住氣息:“兩個人有個照應。”

“我不是去龍潭虎穴!”梅棋笑,很溫暖的笑:“不用擔心。”

不是龍潭虎穴?

錦衣衛大亨陸炳的府邸不是龍潭虎穴?

熊渝剛想張嘴,梅棋接著說:“陸府我以前常去,再怎麼樣,陸伯伯是不會難為我的!”

陸伯伯?

熊渝的呼吸差點兒嗆著了自己,還陸伯伯?

熊渝簡直不能理解沈家這對父女,熊渝心說,說的近乎,那怎麼當初沈辣被貶關外而陸炳無動於衷,堂堂的錦衣衛老大怎麼當時不顧念交情,陸炳的權勢不輸於嚴氏父子,他要力保沈辣,沈辣何至於此!

熊渝甚至有點兒憤怒了。

“那就讓他去吧!”古松道長還沒說話,蔡秀才說話了:“這年輕人一肚子納悶呢!呵呵,去也無妨!”

熊渝懇切的目光打動了梅棋,梅棋點頭微笑:“好吧!”

“不過……”梅棋笑的歡脫了一下,熊渝心揪了一下。

“你 沒事吧!”梅棋一直語笑嫣然。

熊渝屁股一緊,被暗示的屁股立馬疼了起來。

熊渝麵皮差點兒醬紫了,但他表現的波瀾不驚:“沒事!皮外傷而已!”

古松道長和蔡秀才相視而笑。

坐在馬車裡熊渝的屁股還火辣辣的疼呢,熊渝還奇怪了,梅棋怎麼會知道自己屁股受傷了?

梅棋坐姿端莊,完全不似個江湖女子的做派,她挑簾看向道路兩旁的神情很專注。

夜很深了,這是一片豪華住宅區,住在這一帶的都是高官,前面就是十王府大街,座座樓宇彰顯氣派。

熊渝看著馬車經過的那些高大的門樓,威武猙獰的石獅子,心裡微微感慨。

馬車一頓,熊渝晃了晃,梅棋已然起身挑起車簾:“到了。”

“到了?”熊渝心裡一緊,手不其然抓緊了秋水伊人劍,他的劍拔弩張梅棋看在眼裡,在一旁看著熊渝故作無事的跳下馬車:“你要對我言聽計從,不要擅自出手,你做得到嗎?”

比細雨還要溫柔的命令熊渝聽著新鮮:“一切聽從梅棋姑娘吩咐!”

梅棋微微笑很禮貌的做了個請讓的手勢。

熊渝一轉身就傻眼了,但只見一座高大的門樓近在眼前,那對石獅子溼漉漉的泛著青光,懸燈杆明燈高掛細雨有形,漆紅的門樓陸府兩個鎏金大字在燈光下厚重森嚴。

兩廂七八個佩刀侍衛看見熊渝和梅棋也沒有反應。

熊渝這個比較奇怪。

熊渝一扭臉才發現梅棋掌心的一塊雁形玉在反映著微光。

一個四旬管家模樣的人步下臺階,衝梅棋一拱手:“原來是梅棋小姐,好久不見了,才進城嗎?這麼晚?”

“有點兒耽擱了,陸管家!請問陸伯伯安息了嗎?”梅棋還禮,跟著這個路管家上了臺階,有人給開啟了側門,有人舉過兩把傘被路管家擺手支開。

“還沒?”

熊渝備受冷落,才發覺自己穿著太不上檔次,人家還以為自己是他的同行,是梅棋小姐的管家或者跟隨呢。

熊渝眼睛都不夠似的,轉照壁過遊廊,霏霏細雨中看著偌大的陸府安靜異常,燈光從不同的地方照過來,院子裡花草小池錯落有致不說,整個大院子的佈局大氣殷實。

“老爺在書房!”一個清秀的少年衝梅棋眉開眼笑:“梅棋小姐好久不見,我去告訴雨少爺,啊哦啊哦!我去準備吃的。”

還沒等梅棋表態,這個毛頭小子麻溜跑了。

熊渝不知道梅棋何以這麼受歡迎,看著梅棋玉女般苦笑搖頭。

雨少爺?

呃!

熊渝他有點兒明白了。

跟在管家和梅棋身後的熊渝胡思亂想間上了臺階,忽然門口燈光一暗,一個舒袍大袖的人影疏忽閃現,熊渝出於本能的手指一動,忽然想起梅棋的囑咐,手指彈劍的手勢停住了,劍與劍鞘強力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音,梅棋沒有回頭,只是測了一下臉,熊渝的臉就發燒了。

這就是沒見過世面,草木皆兵的菜鳥表現。

一張年近五旬但是異常端正的臉出現在眼前,眼睛看著梅棋,又看見了因過度緊張而站姿僵硬在最後一節臺階的熊渝,他的五官少有的端正,身材少有的健碩,眼神銳利威壓,讓你心裡不寒而慄,然後會蹦出一個念頭,這麼有陽剛之氣這麼有魅力的男人老天為什麼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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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剎那驚雷流散,面對梅棋的卻是長者的慈眉善目:“梅棋!哦!我說這麼晚了老陸還帶人進來。”

讓熊渝感到驚豔的陸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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