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渝機警的欠起身子側耳,老常的腳步聲奔了角門,毛驢合著馬嘶在門洞裡停駐。

聽見梅棋的說話聲熊渝躺實了,心裡安穩面色沉靜,他從梅棋的腳步聲裡聽出她的沉重心情。

梅棋站在了熊渝的竹床北面,陽光下的熊渝大睜著雙眼,黑金似得眼球輕輕轉動,即使看不見,那也是殺氣內斂的殺手的眼睛。

“沒有好消息!”梅棋語氣冷靜無波:“但也不是很壞消息!”

熊渝側耳對著梅棋,這個動作讓梅棋知道熊渝的眼睛還不行,熊渝不問他等著梅棋自己說。

“在南城守候的人還沒與老奎明正碰頭,蘭馨園附近也沒有發現夏芸。”梅棋把熊渝最關心的兩件事先說清楚:“張生笑的人沒有刻意的找你。”

沒有找我?那麼匆忙忙的轉移是因為胡八?

胡八敢捋陸炳的鬍子?

誰信啊!

熊渝咬了下嘴唇,儘管早有預料,垂下眼睛時還是掩飾不住的面色鬱郁。

“胡八的人從昨夜就在蘭馨園附近佈防,而且鑽地猴宮鵬天也出現在蘭馨園!”梅棋看熊渝轉過臉,他的眼睛明明看不見,但是眼神表達的意思卻讓梅棋尷尬了一下:“我覺得可能是藍道行也出現在蘭馨園的關係。

梅棋心虛的解釋,蘭馨園跟她再無關係,但是這讓她覺得自己越描越黑,跟陸乾雨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讓她難以自處,父親被暗害,雖然陸炳不是直接間接兇手,但是壁上觀等同罪,儘管陸乾雨為其情深,梅棋還是覺得羞恥,梅棋害怕身邊人異樣的目光。

她以為憑陸乾雨對她的感情,她可以改變陸乾雨的方向,沒想到陸乾雨對她的感情是真的,但是卻也想著天長日久左右她的方向,兩人的感情就像奇異的拉鋸戰,膠著著抗衡著又痴纏著,反反覆覆的下定決心也難以割捨。

梅棋痛恨自己也痛恨陸乾雨,但是這種痛恨往往在陸乾雨一往情深的眼神面前迅速崩潰,別時恨如冰,見時軟化水。

愛恨痴纏說時容易做時難。

面對的梅棋和熊渝各有心事。

一說到藍道行熊渝就頭疼,熊渝的頭疼的情緒表現在他以手捂臉的動作上。

藍道行是熊渝逃避不掉的,這是大局下的關鍵一環,熊渝忽然想到早上轉移時梅棋是不是去見了徐老頭,一想到徐階總是沉眉深思步履堅定的側影熊渝就沒有任何抱怨了,那是個對自己的方向很有影響力的老頭,。

“他在蘭馨園附近幹嘛?”熊渝不像是問梅棋,更像是自言自語,還帶著對藍道行的微怒。

“這個有待調查!”梅棋一看熊渝沒有多想,好像也沒有聯想到自己和陸乾雨,心裡輕鬆了些,她坐在了旁邊的矮凳上:“這廝行事變化多端頑劣得很,哎!他不會是到處找你的吧?”

梅棋無意識的模仿熊渝的口氣。

“找我?哼!”熊渝鼻子哼了一聲,神情冷嘲:“他哪根筋搭錯了在蘭馨園附近找我!”

熊渝本是無意,梅棋卻多心了,一張好看的臉白了紅了。

熊渝看不見也沒發現梅棋的不對勁,梅棋的這個訊息卻讓他萌生一個大膽的念頭。

“只要我出現在蘭馨園附近,這廝看見我就會主動爬出來了。”熊渝一有這個念頭就打定了主意。

梅棋也知道,熊渝這是捎帶腳的釣藍道行,他的目的在夏芸,夏芸不是在蘭馨園附近等他嗎?只要熊渝出現一切不就解決了。

“還是我吧!”梅棋從熊渝的安全考慮,一個瞎子滿大街的轉悠是不是太招搖了?

熊渝的事梅棋一直在瞞著陸乾雨,這樣熊渝很容易被張生笑的人發現的。

夏芸就是想透過找到梅棋而找到熊渝,梅棋出現夏芸一定會聯絡梅棋的。

“我出現不是一舉兩得嘛!”熊渝雖然嫌藍道行麻煩,但是這是正事。

梅棋想再與熊渝商榷,但是熊渝閉目不說話了,他拿定了主意,不容更改的意思臉色表達的很明顯。

梅棋重重出了口氣,只得默許,這個熊渝總是要表現出一意孤行,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覺得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梅棋苦笑,她總能看見熊渝內心被硬殼包裹的最幼稚的柔軟處。

而梅棋每當發現別人眼裡不同的熊渝時,總是被軟化,下意識的願意包容甚至縱容熊渝,這是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男孩子跟她有種很微妙的心靈溝通。

梅棋還是有原則的,她從熊渝的實際狀況出發拒絕熊渝現在就拋頭露面以身作餌,天擦黑再行動。

熊渝需要專心一意的曬太陽,對於旁人來說曬太陽是閒暇時的放鬆,對於熊渝來說曬太陽是治療眼疾的必要手段,說到底,熊渝的眼睛也很重要。

熊渝沒有再堅持己見,他覺得梅棋可能有不能說的想法,天黑就天黑,在心理上熊渝不能否認梅棋的帶頭地位。

果然,梅棋沒有多做停留,她囑咐老常和七娘照顧熊渝,並當著熊渝的面交代天黑行動必須等她回來。

熊渝知道梅棋這不是交代老常,這是警告自己要以大局為重不能一意孤行。

老常連連答應,熊渝假寐不說話。

梅棋帶著阿魯走了,七娘再燉一隻老母雞,滿院飄香,老常騎在老槐樹的樹椏上警戒。

冷清清的院子裡正中,居家的老井,轆轤,水桶,花盆,大缸還有靠牆的一排兵器架都不起眼,唯一扎眼的是院中的那張竹床,還有竹床上大咧咧躺著的熊渝。

閉眼睜眼,熊渝感受著眼睛視物最細微的變化,太細微了,這讓熊渝有些沮喪,比起上次,這次更加的緩慢,透光艱難,彷彿眼前的牛皮紙是戳不破的,只是停留在微微透光的階段。

不可以在妄動白骨禪了,說不定下次自己就跟王閻王一樣永遠難以復明了。

想想永墜黑夜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熊渝動著右手,想到根除白骨禪最後的殺招----壯士斷腕!

如果任何方法都不能剔除白骨禪,那麼還有一種可行的方法,那就是在調動白骨禪到手臂或者手指頭的時候,痛下決心壯士斷腕。

這個需要藉助外力,還要配合默契。

當然這是萬不得已的一招,若非到了要眼睛還是要胳膊的選擇上不用這招。

請神容易送神難!

熊渝更傾向於把白骨禪轉嫁他人在轉眼擊斃的這招,但是這招的風險也很大,一旦白骨禪轉嫁了那人也跑了,那麼後患無窮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

胡思亂想熊渝在烈日下居然睡著了,他還是夢見了可嵐如蝶飛舞的裙裾,只是也夢見了笑臉奔跑投入他懷抱的夏芸。

……

……

老常按照熊渝的吩咐在七娘的幫助下把熊渝打扮一新,一個嶄新邋遢的瞎子老頭讓老常眼前一亮,特別是熊渝蹣跚著從凳子上佝僂著腰站起身,那顎下亂糟糟的花白鬍子亂抖的樣子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這是夏芸教會熊渝的,想到這,熊渝覺得夏芸不會有事的,夏芸也一定會易容找自己,即使對方變成什麼樣子,兩個人也能從人海中一眼就認出對方。

老常把黑瞎子的櫻槍給鋸了,槍桿短了很多,槍頭保留著被七娘用破布包裹了個嚴實,熊渝拄著短了一大截的櫻槍轉了一圈兒,還行,順手,緊急關頭也是個順手的兵器。

“太陽落了嗎?”熊渝在竹床上打坐,他儘管一直調節自己的情緒不要急躁,但是熊渝還是控制不住的浮躁了,老常方便去了,他這是問七娘,七娘好說話,這是熊渝觀察得出的結論。

“還有半邊臉!”七娘把一件陳年的破袍子給熊渝套上,破洞的地方大針小線的給縫補上,七娘的針線活不咋地,熊渝能夠想象得到在自己身上飛針走線的效果。

“晚霞滿天,明天一定還是個大晴天!”七娘的熱絡讓熊渝渾身不得勁,她趁著老常不在就瞎打聽,什麼年紀多大了,有沒有什麼親人啊等等。

奧!

這個七娘雖然不懂曬太陽對熊渝意味著什麼,但是她看得出來大晴天對熊渝很重要,重要到梅棋和老常把這件事當回事。

“我們梅棋姑娘真是個明珠,就是命有些不好,小熊!……”七娘一張嘴熊渝終於明白了,他趕緊打斷七娘繼續說下去:“七娘!還有雞湯嗎?”

“有!你還餓?”七娘嘎嘣要斷了線頭,熊渝都喝了三碗了,三碗不到黑這還要。

“有點兒!”熊渝微微笑的樣子有些書生的靦腆,儘管粘了假鬍子,那種笑容還是很有親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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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盛!”

“七娘!我也要一碗,多來點兒肉!”老常跟著說。

“你看你壯的跟頭牛似得,喝點兒湯就得了,我還給梅棋她們留著呢!”

“哎!七娘!你要一碗水端平啊!”

“端你個頭!”七娘在廚房裡笑罵,勺子鍋沿叮噹響連聲:“沒事不就你來的最多,給你開小灶最多嘛!”

老常嘿嘿笑了,坐在了熊渝身邊。

“太陽落了。”熊渝覺得這會兒七娘告知的太陽那半邊臉也應該落了,紅霞暗淡,夜晚就要來了:“老常!梅棋還不來?”

“快了吧!”老常知道熊渝沉不住氣,他只能安撫熊渝:“不差一會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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