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帶著尾巴一樣的藍道行潛行在衚衕裡,風穿過筆直的衚衕,閃電讓前面回眸的夏芸冷酷肅殺。

藍道行就是激動的不能自己啊!

月黑風高夜,孤男寡女……

喔!

當頭一個爆慄,藍道行甜蜜蜜的呲牙咧嘴低下頭,但是心裡壞壞的笑歪歪了,他開始摸透了夏芸的脾氣,這是個豆子嘴豆腐心的女孩,真對自己胃口啊!

“你個倒黴鬼!”夏芸後悔拖著這麼個廢物,她惡狠狠的揪著藍道行的領子說道:“這次的危險你是帶來的,喂!我不能白白的折騰,你聽著,拿銀子消災,知不知道?”

“行行!”藍道行從懷裡隨即摸出一張銀票遞到夏芸鼻子底下,一片漆黑,夏芸看不見什麼,但是她早經心,知道藍道行的銀票沒有下來五百兩的,抹黑碰運氣,最不濟五百兩也行啊!

要不是帶著氣,夏芸還真不好意思直接說銀子,夏芸粗野慣了的也覺得自己這跟明搶暗奪沒什麼兩樣,嘁!這種江湖騙子不搶白不搶,搶了也不是白搶,自己這不是還負責他的安全了嘛!

這銀子夏芸拿的心安理得!

聽著銀票在手裡摺疊的聲音,夏芸想著原來掙銀子這麼容易,只要碰對了冤大頭。

夏芸沒有遠離蘭馨園,她帶著藍道行只是從蘭馨園的北面繞到了南面,蘭馨園佔地面積很大,這一繞五六裡地下去了,從北繞到南雖然抹黑,藍道行也知道沒有遠離,他對京城也是門兒清。

“南城有個落棋觀,我認識落棋觀的觀主,我們可以到那兒借宿一夜。”藍道行試探性的詢問夏芸,他發現夏芸一直關注路北的一家宅院,看圍牆看門樓看佔地半條街的面積,藍道行就知道這所宅子是大戶人家的園林,東南角的叢竹鬱鬱蔥蔥,隨著一陣大一陣小的夜風呼呼探出牆外。

裡面漆黑一片,好像是久無人居住的閒宅,這種別具風格的宅院在京城不少見,一看就知道是某大戶人家的閒置外宅。

“你給我住嘴!等到了南城天也亮了,還用得著借宿嘛!”夏芸抹身隱入路南的衚衕,藍道行顛兒顛兒的緊跟,儘管跟得辛苦,藍道行跟的很挺,唯恐被夏芸甩脫也不敢犟嘴,夏芸不說他知道夏芸一定有想法,藍道行忽然覺得夏芸這樣做跟一個男人有關,跟感情有關,藍道行不敢問心裡有點百爪撓心。

別不是夏芸單戀那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吧!

我去!唱本裡杜撰的痴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讓自己碰上了吧!

可憐的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子啊!

醒醒吧!

夏芸停在了一段院牆下,藍道行看著夏芸黑乎乎的背影在抬臉,他也跟著抬臉,這圍牆太高了吧!

藍道行忽然強烈的想知道夏芸的姓名,他鼓足被胖揍的勇氣說:“姑娘!請問貴姓?”

“夏!”夏芸慣性回答,一顆大雨點兒落在她仰著的額頭上,涼涼的如熊渝的吻,夏芸忽然想起熊渝,想哭。

“那麼請問姑娘芳名?”藍道行沒想到夏芸這麼爽快,他湊近了夏芸的肩膀得寸進尺的又問。

“你會爬樹嗎?”夏芸不想跟他扯,一把把他拉到圍牆下的一棵大槐樹跟前,夏芸上圍牆很容易,藍道行只能爬樹,夏芸又不想勞神費力。

“小時候會!”藍道行摸摸粗糲的樹幹,想想就肉疼了:“這爬樹多耽誤工夫,你一把就把我揪上去了。”

“你跟頭豬似的,你想累死我啊!”夏芸踢了藍道行的腳後跟一下,藍道行趴在了老槐樹上,夏芸鼻子出氣:“要麼爬!要麼你在這兒,我自個進去避雨。”

藍道行一聽這話撩起道袍貼在了老槐樹上準備開爬:“我爬,我爬!可是,不會下雨的!如果光是為了避雨就不用費這勁了。”

“你沒見風這麼大嗎?你沒見大雨點下了嗎?”夏芸說完心裡咦了一聲,衚衕裡的風是不小,雨點兒就剛才下了一滴,現在仰臉一滴也感受不到了。

“我懂天象,風大就一會兒,雨下不起來,待會兒風停了,月亮就出來了,明天是個大晴天!”藍道行終於逮著了賣弄一下的機會,他總想著讓夏芸知道他的本事,他不同尋常的本事從而對他刮目相看,這個時候藍道行再沒想起熊渝:“你別不信,我拿腦袋打賭!”

“別拿腦袋,拿你的銀子!”夏芸才不相信,一抬腳,藍道行的屁股立馬有了感覺,藍道行有了這一腳的動力蹭蹭真就爬到了槐樹的半截腰,他就聽見身後逆風之聲,夏芸的靴子一點槐樹就先他上了圍牆,夏芸的裙裾抽打的藍道行的耳朵火辣辣的疼,藍道行無語拼命的的爬。

藍道行也不含糊,用平生僅見的速度爬到了圍牆上,一道無聲的閃電過後,藍道行抱著牆頭瓦楞對夏芸低聲說:“是個家廟,沒人,搞不好還有吃的!”

夏芸嗤鼻冷哼順到了院子裡,藍道行也跟下來,他剛才爬樹胸前就磨破了皮,現在下牆胳膊肘子擦傷了皮,藍道行也不敢吱聲,跟著夏芸摸到了門口,焚香繚繞,供桌上飄來豬頭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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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真好!還是個家境不錯的家廟!

風真的停了,烏黑的夜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稀薄了,烏雲向夜空的四周散去,深邃的夜空開始月朗星稀。

夏芸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心裡彆扭了一下,一轉臉,藍道行擦亮了火折,供桌上的燭臺被他端了起來,燭火突突在夏芸和藍道行的中間,夏芸眉清目秀,雖然冷眉冷臉但是不在凶神惡煞,而且,清凌凌的眼睛有淡淡的憂鬱,夏芸想起滄州的那個祠堂她追蹤熊渝,就在那時她鐵了心要拐跑了熊渝。

從一個祠堂開始她拐帶著熊渝從一個殺手的身份轉換成了另一種殺手的身份。

很多細節湧上夏芸的心頭,那些甜蜜心酸,跌跌撞撞。

藍道行舉著燭臺看著夏芸出神的樣子忽然有些心疼,他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夏芸從回憶裡醒過來,看著藍道行討好的眼神沒有遷怒於他。

藍道行指指供桌上的貢品陪著小心說:“要不要吃點兒?跑了半夜了,看你很累,雖然不熱了,但是這是天黑才換的貢品還是很新鮮的!”

藍道行不是怕夏芸喜怒無常的發飆,而是夏芸這時候看起來像個真正的女孩子,需要呵護的女孩子。

夏芸搖頭,低頭看了一眼供桌前的三個繡墩,藍道行立馬哈腰把三個繡墩湊到一起,夏芸坐下去,抬手點指供桌上最邊沿的一盤桃子,三個大桃子很新鮮。

藍道行把盤子端下來直接坐在了地上,盤腿與夏芸面對面。

夏芸啃著桃子,手裡的短劍放在了身邊,她環顧整個肅穆乾淨但空間狹小的屋子,透著陰森的對聯,密密排排的排位,香爐,黑而厚重的挽幛。

“天亮你自己走吧!”夏芸瞪著藍道行,藍道行搖頭,小心的嚼著豬頭肉,夏芸皺眉眯眼兇相畢露的樣子一點兒不可怕:“我更危險,我保護不了你,可能會連累你,到時候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 我不怕死!”藍道行抹乾淨了一嘴油,挺胸抬頭說:“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前面!”

嗬!

夏芸冷笑別過臉,她想起熊渝,她說過這樣的話給熊渝。

“而且,我們都不會死,而且,我們都有後福!”藍道行微微笑,眯眼睛的搖頭晃膀:“別小看我這個半仙,我一看面相就知道你有後福,我更不是短命,你有一個坎兒,你咬咬牙就過去了,千萬不能猶豫。”

“把你的手朝上,男左女右,右手!”藍道行的職業病犯了,他很專業的指揮夏芸。

夏芸忽然出手,藍道行一激靈,他身邊放著的燭臺滅了。

“別出聲!”夏芸抓取短劍到了門口,門虛掩著,外面森森樹影綽綽,月光斑駁了整個院子,沒有人,房上落足瓦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夏芸可以想見房上的那人在左右看顧,那人很有夜行經驗,落足瓦面很有經驗,基本不會搞出動靜,但是夏芸當初跟著師傅逍遙子闖蕩江湖慣於夜行,她懂得夜行人在瓦面上的落腳點發出的不同聲響,哪怕在細微她也聽得見。

藍道行剛才的吹牛這下得到了驗證,藍道行保持著盤膝的坐姿,甚至兩隻手都不敢隨便的放下來,他知道夏芸這類人連你的呼吸連你衣服褶皺鬆緊的聲音都聽得見,他可不想因此給自己和夏芸招來殺身之禍。

我去!順才客棧的黑影跟來了?

是偷襲自己的那一個還是後來者?

藍道行的汗下來了,他張著嘴拉長了呼吸緊緊的盯著在門口一側傾聽動靜的夏芸,他的眼睛熟悉了黑暗,他看見夏芸抬起了頭,頭跟某種東西轉動。

藍道行也慢慢抬頭,房上有人!

也許是路過吧!

藍道行仔細聆聽,居然也聽見了一聲細微的聲音,年久失修的殘破瓦面會有縫隙鬆動,稍稍有點兒重力都會發出異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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