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在蟄伏!

雨停了,但是樹枝上的滴雨未歇,熊渝慢慢的用手抹了把臉,耳朵被雨水灌了,有些聽不清楚,簷上滴答的落雨聲和院落裡不能及時排水的流水聲混淆了其他的雜音。

反覆的睜眼閉眼,熊渝眼前的黑暗沒有任何變化,不能指望奇蹟出現,熊渝索性閉上眼睛側耳凝神,他的身後與他貼身的錦衣衛忽然用手指捅了他一下。

水順著前房基的排水溝嘩嘩流淌,極其細微的腳步落在水流裡震動水花的聲音在距離自己不到十步之外。

來人落腳很輕,很輕,移動的幅度很慢很慢,來人在接近自己卻有著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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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來去匆忙的豪雨也算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即使身處黑夜,人的視力對移動物也有影影綽綽的感知分辨,後面的錦衣衛給了熊渝一個警示,他想嘗試跟熊渝來一次取長補短的配合,他感覺到殺氣的濃重不可抵禦,他意識到憑己之力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熊渝回應的用胳膊肘蹭了一下後面錦衣衛的手臂,熊渝慢慢蹲身,慢慢抬起了手臂,慢慢用左手托住了自己的右胳膊。

腳步落入水流的聲音沒了。

後面的錦衣衛跟著熊渝蹲身,他的頭探出熊渝的肩膀,他看見影影綽綽的人影在降低,那個人也在蹲身,旁邊是一個黑乎乎的物體,貌似水缸之類的。

熊渝的胳膊有所偏移,這個錦衣衛著急的伸手順著熊渝的右胳膊,並用力來偏移熊渝直臂弩箭的方向。

熊渝沒有固執,跟著錦衣衛的手勢偏移準頭,錦衣衛的手勢停了,並且在觸控到熊渝冰冷的弩箭之後慢慢撤了回來。

沒有了任何的聲音可供判斷,熊渝只有聽從身後這個錦衣衛的方向感。

不能猶疑不絕,熊渝瞬間勾動機簧,激射發出的細微銳響在一片破缸聲中結束。

沒有射中要害,這點兒熊渝很肯定,但是也把那個正在瞄準自己的傢伙射了個人仰馬翻,老水缸破了,蓄存的雨水譁的淌出來,熊渝從淌水聲裡聽見了那人的狼狽。

熊渝摁住了後面愈看究竟的錦衣衛,嗖!冷芒跑空,熊渝身後的錦衣衛倏地趴在了熊渝的腰上,他的耳朵差點兒被捎帶腳了。

有人聲,有人說話有人開門有人腳步提哩拖拉。

不深的宅院有了微弱的燈光,北屋東面的一間屋子亮了燈,接著一個大漢只穿著短褲開了門:“雨停了,他奶奶的,咱家的缸破了……這雨邪性,來得快去得快!”

破缸處沒了動靜,熊渝只看見極其微弱的光暈在東面閃爍,隨著那個大漢的咒罵嘩嘩撒尿的聲音響徹整個小院。

熊渝可以想見院子裡到處都是泥濘積水,那盞小燈的光暈也不足以讓人發現自己和破缸處的那人。

熊渝縮身,後面的錦衣衛心有靈犀的轉身,拉著熊渝繞道一蓬被疾風驟雨摧殘的美人蕉後面。

嘩嘩的撒尿聲掩蓋了兩人拖泥帶水的聲音,等大漢將憋了半夜的尿放完,熊渝兩人摸到了門洞裡。

破缸處靜悄悄的,微弱的光暈斜斜的照在那兒。

……

……

直到拐彎抹角過了三條街四個胡同口,熊渝才松了口氣,帶路的錦衣衛松了熊渝的袖子靠在一面青磚牆上喘氣。

這個表現還不錯的錦衣衛的頭還懵懵的如同夢遊,自打世襲成為錦衣衛,哪裡真正有過危及生命的經歷,不管是領任務盯人還是在北衙門當值那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危險,這次確實實打實的跟死神擦肩而過,那支毫無徵兆的弩箭路過他的驚魂一瞬讓這個錦衣衛差點兒嚇破了膽。

整個世界被大風搜刮被大雨沖刷,街面上的積水還在嘩嘩不斷的流淌,隨著積水流淌的還有枯枝敗葉和破燈籠之類,熊渝和錦衣衛在衚衕裡,積水慢慢從腳脖子下撤到了腳面。

雨夜一片死寂,往日的徹夜燈火也少了很多,街面衚衕就是一片流水聲,偶爾不知哪家的老宅發出老牆腐朽坍塌的聲音。

熊渝知道現在離了這個錦衣衛寸步難行,瞎撞是不理智的,熊渝索性不言不語裝悶憨,這個雨夜他要靠這個錦衣衛渡過。

而本來是盯人的錦衣衛現在也一籌莫展,他是京城人氏,找個避身之所不是問題,問題是他現在覺得跟熊渝拴在了一條繩上,帶著熊渝他有某種安全感,但是相應的也有為難。

總不能把這個自己也不清楚底細來路的熊渝帶回家吧!

上峰蔡越的意思,老大張生笑的意思他揣摩出一些,熊渝這個人比較棘手,近不得遠不得。

聽著各種大街小巷的流水聲,兩個人靠著冰涼的牆體靜默了很久。

最終,這個錦衣衛拉起了熊渝的袖子。

當然熊渝也沒有任何廢話。

雨夜的街道溜邊兒走著兩個落湯雞一樣的狼狽人影,一前一後,像是兩個雨夜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看影像竟有些相依為命的感覺。

熊渝感覺快天亮的時候錦衣衛松了自己的袖口,這說明到地方了,不用再跋涉了。

錦衣衛重重的打了個噴嚏,這讓熊渝感覺這個傢伙到了自己的地盤。

錦衣衛低聲說:“到了!”

“哦!”

錦衣衛用腳扒拉開糾纏在腳脖子上的樹枝,抬腳上了青石條階,啪啪!啪啪!他在敲門,毫不顧忌的敲門。

這不是他的家,熊渝憑著感覺猜測,這個時候誰回家也不會這麼囂張的,特別是幹這行的。

很久,一個拖拉緩慢的腳步聲在裡面越來越近:“誰啊?”

“我!”錦衣衛拖著長音說:“除了我還有誰?”

“我也覺得是你!”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著慢騰騰的開門,他開門抽動門插的聲音真讓人著急上火。

門開了,一盞燈籠先伸出來,熊渝只看見一團燈籠的光暈。

“大鐘啊!那,這位……”一個顫巍巍的老人高舉著燈籠伸著脖子使勁兒佝僂著腰打量階下樹樁子一樣的熊渝,熊渝雖然狼狽,但是那雙腳卻牢牢地扎在流淌的積水裡,給人的感覺是雷打不動風吹不搖。

“我 一個朋友,被大雨劫了,我的二大爺,您就別打聽一堆了,趕緊弄點兒熱水,吃的喝的,我這都透心涼了。”錦衣衛推開門扇,不忘回頭來領熊渝。

“打擾了!”熊渝起碼的禮貌不能廢。

“甭客氣!我二大爺耳背,這兒沒別人,就他老人家一個人。”

想必是個無兒無女的孤居老人,也虧得這個錦衣衛覺得把熊渝安排在這兒再合適不過。

熊渝進門,前面的燈籠在晃,二大爺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怎的,嘴裡絮絮叨叨的熊渝也聽不清楚。

院子裡地勢高,竟然沒有積水,青條石路很寬,熊渝猜測這是個殷實的小院,不豪華但是也不沒落。

“喂!二大爺!西院怎麼有燈光?賣出去了還是租出去了?”

“ 租出去了,就是前幾天的事,人家剛搬來,大鐘啊!你整天不著家,你娘沒跟你唸叨?”

“唸叨也早忘了!”

正房有廊,廊上的細竹篾捲簾還沒摘下,大鐘招呼熊渝低頭,這個時候大鐘的二大爺才發現熊渝是個瞎子。

“呦呦!看不見啊!大鐘!你也不早說!慢慢的,門檻,好了,先坐著,我先去找兩身乾淨的衣服換上。”老人是個好心人,動作明顯快了起來。

“弄點兒熱乎的吃!”大鐘把一用未用的朴刀放到桌子上開始把身上髒乎乎的溼衣服。

就著熱水熊渝被大鐘擦洗了一遍身上,換上乾淨的袍子,熊渝才正式的對大鐘深施一禮,有模有樣的書生禮。

“呃!不用客氣!”大鐘覺得自己和熊渝的關係很尷尬:“這是我二大爺家,別見外,呃!”

熊渝追著燈光的光暈,二大爺進來了:“我得到西院看看,好像西院的茅廁倒了,昨晚你娘送過來的雞湯還不少,我下了麵條,你看著待會兒端過來。”

大鐘應著,熊渝跟到門口:“雨停了,不知道是不是晴天了。”

“停了,星星都出來了,明天指定是個大晴天。”二大爺出門,大鐘跟出去趕往廚房,一路上爺兩個嘮嘮叨叨。

熊渝倚門,心裡略略心安,他需要大晴天,他比萬物更需要大晴天。

“謝謝老哥!這場雨來得急什麼沒準備……”

本來回身的熊渝聽到一句隔牆的客套話猛然頓住了身形,陸儒臣!

熊渝確定西院說話的是陸儒臣,這個虛偽的聲音熊渝再熟悉不過,於千萬人裡他也能分辨出來。

陸儒臣還在京城,呂不同的大腿抱不著了,嚴白鴿指望不上了,這個削尖了腦袋在京城辛苦鑽營的陸儒臣現在又是誰的狗?

張伯棟?

右耳?

還有誰?

他也就是在這個層面上打轉,沈萬安那個高檔層面他是巴結不上的。

熊渝穩住了心神,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厭惡,以前的憎恨因為可嵐和中元的關係稀釋了不少,現在可嵐沒了,中元更成了他的責任,這個陸儒臣倒是讓他覺得很尷尬。

終究不是好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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