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沒想那麼多,她以為熊渝在人多混亂中根本不會認出自己,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熊渝,她怕熊渝提張三畝。
夏芸的還沒有脫離混亂的跑路人群,她就發現自己被一個小瘦子跟了,而這個小瘦子剛才並沒有出手參與。
夏芸沒想到身後的尾巴竟然費了好大得勁兒才甩掉,一路甩尾巴夏芸連想熊渝的時間也沒有,夏芸見衚衕就鑽,專挑那些曲曲繞的衚衕,這個夏芸有經驗,跟著師父練出來的。
過了晌午夏芸確定擺脫了尾巴,夏芸才發現自己竟然也沒有了方向感,不知道身在何處,看環境看街道看衚衕遠離了繁華中心還貌似有一點兒點兒的眼熟。
這點兒似是而非的眼熟讓夏芸奇怪了轉了起來,轉到了街盡頭的那個柳樹坑才想起來數年前師父曾經帶著自己和張三畝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
老柳樹已經半推半就歪倒在大水坑裡了,水坑裡有幾個光屁股的娃兒在玩泥巴。
陽光照在這幾個大喊大叫玩得興起赤溜溜的脊背上,夏芸不知怎的就被帶到舊時光。
夏芸記得柳樹坑不遠就有個小酒館兒,夏芸曾經很喜歡那裡的甜花生米,那時候,師父喝酒,她就在旁邊不住嘴的吃花生米,她喜歡吃的張三畝從來不吃,張三畝就會一邊給師父倒酒一邊傻呵呵的看著夏芸吃。
那時候,張三畝管銀袋子,他會偷偷臨走時再給夏芸買一些回去。
那段四處流浪的生活因為張三畝甘為下人,夏芸生活的很囂張,動不動就欺負張三畝。
夏芸忽然想到這些,心裡酸溜溜的,親人一樣的張三畝現在竟然做了對不起熊渝的事,這讓她怎麼辦?
是非事不關己的時候都會說的慷慨激昂頭頭是道,一旦牽扯到自己的親人那就不一樣了。
夏芸是個是非恩怨愛憎都分明的人,有時候太乾脆,連灰色地帶都沒有,在她眼裡通分成兩種人,好人或者壞人。
張三畝不是壞人,他只是不小心做了一次壞事!
夏芸很任性的這麼想著,就算錯了也有情可原嘛!他是自己的師兄弟,為什麼不能給他一次機會,中元也做過錯事,為什麼人們不記他的仇?
夏芸梗著脖子偏執起來,熊渝分明就是偏袒可嵐的娘家人,張三畝不也是自己的娘家人嗎?
想念熊渝的心情因為這樣想著稍微差了,夏芸賭氣的踢著疙疙瘩瘩的地面向小酒館走去。
大白天的小酒館裡都陰暗的跟傍晚似得,好像幾年的時間這兒更陳舊了,好像小酒館的招牌從來沒有被擦洗過,依舊是髒兮兮的看不清面目。
以前小酒館裡裡外外就三個人,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夥計,常常被小酒館的老闆娘吆喝的不知幹啥,掌櫃的兼廚子,手藝一般,就拿手的就是麻婆豆腐,剛好師父就喜歡麻婆豆腐,那個大嗓門的女人管著上菜,她不動的時候夏芸覺得她是個水缸,移動起來是個醬菜罈子。
夏芸站在門口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跟這個小酒館很般配。
有一個老頭迎門在喝酒,就他所在的位置光線好一點兒,夏芸一眼就看見他眼前那一碟寥寥無幾的花生米了,夏芸餓了。
夏芸轉臉心裡被針挑了一下,那疼痛剛剛好。
張三畝端酒杯的側影讓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師父也在同樣的位置做著同樣的動作,一小口一小口斯斯文文,帶著一點兒文人的優雅,那個時候夏芸很崇拜師父,好吧!現在是疼愛師父,因為她長大了,師父老了,一個叫熊渝的男人住進了她的心 。
師父這樣喝帶著優雅的斯文相,張三畝沒那氣質,就顯得很小氣,彷彿就有這麼點兒酒水的錢,要細細得喝,省著喝才能過足酒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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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芸知道張三畝很少喝酒,也不是嗜酒如命的人。
他的心裡也不好過吧!
那個大塊頭的女人在櫃檯後面打瞌睡,沒注意到門口的夏芸,張三畝警覺的側了一下臉,陽光把夏芸的影子送進來。
張三畝愣了,儘管他在這兒是有意識的等夏芸,他知道夏芸早晚會找到這兒來的,他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張三畝說是做好了面對夏芸的心理準備,但是心還是抽了。
任何人對他下手他都會反抗,唯獨夏芸和師父他不會,他繃緊的身體松下來,他想夏芸先進來,是不是後面跟著熊渝?
“三兒!”夏芸慢慢的坐到張三畝對面,張三畝沒有抬眼看她,她已經深刻到心裡了不用看也在時時看。
張三畝的眼前一碟麻婆豆腐,一盤花生米,兩樣菜他都沒有動,這兩個人是他全部的生命。
“我想吃花生米!”夏芸抱著胳膊拄在桌子上,撒嬌的語氣跟臉上的人皮面具很不搭。
張三畝忽然抬頭,夏芸扯動人皮面具笑的很生硬,張三畝這才發覺門口並沒有出現他不想見的人。
“我自己!你是三兒!我哥!”夏芸第一次在稱謂上不欺負張三畝,實事求是,張三畝比夏芸答了好幾個月。
張三畝的心梗堵的把眼淚差點兒憋出來,他把自己的筷子遞給夏芸,夏芸接過來照著那盤花生米就去了,這期間夏芸沒說一句話,張三畝也沒說一句話,時光恍惚回到從前,張三畝這一刻覺得什麼都沒變,夏芸還是那個夏芸,就是懂事了,沉穩了,還學會善解人意了。
張三畝從沒有跟誰道過謙,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芸兒!對不起!”張三畝垂頭,狠狠逼自己把眼淚咽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