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現在有凌王陪在身邊,她還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總覺得在這個客棧的某個角落裡,有什麼東西在默默窺視著他們。

越想越害怕,慢慢地就趴在了桌子上,聽著凌王平穩而有力的呼吸聲,方才感覺到一絲安心。

不知不覺間竟然也睡著了,而且睡得很熟,直至天光大亮方才悠悠轉醒。

兩條胳膊都已經趴的又木又麻,脖子也僵硬著有點兒疼。

她齜牙咧嘴地舒展僵硬的身體,還沒有“嗯嗯”兩聲,突然想到自己此刻是在守夜,卻偏偏睡得這麼死。

慌忙起身去看凌王,冷不丁就看到男人已經起床,不僅起床了,還正端坐在床沿看書,恰恰對著她的方位。

藍寶寶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這回丟人丟大了,也不知道殿下何時醒來的,又對著她多久了?

“小人有錯……”

“睡醒了?”金凌洛抬頭看過來,面色如常,並無發怒的跡象。

藍寶寶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先點頭應是。

金凌洛放下書走過來,又說道:“先去洗漱。”

藍寶寶依言而行,快速跑去後院打水,然後就看到封巍也在那裡。

“你也剛起床?”藍寶寶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興奮。

原來不是她一個人起得晚,還有封巍陪著,那就好那就好。

封巍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嫌棄地回道:“我就沒見過哪個做下人的,竟然比主子還起得晚。”

這是赤果果的鄙視啊,藍寶寶又羞又惱,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沒事堵在井邊幹嘛,別擋著我打水。”

“你提的上來嗎?”封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藍寶寶身上的氣焰頓時就被澆滅了,她還真的提不上來。

封巍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主動幫她打上來一桶水。

“多謝了兄弟。”藍寶寶感激地道謝。

封巍擺擺手,“免了,我剛才是在和老闆說話,遇上你是湊巧。”

“沒關係,那也要謝謝你。”藍寶寶直接用涼水漱口洗臉。

封巍站在旁邊沒有走,藍寶寶洗漱完畢就開口問道:“你和老闆都聊了什麼?”

封巍示意她邊走邊說。

“也沒什麼,就是問了問嶂城的情況。”

“怎麼樣,這裡有問題嗎?”藍寶寶小聲問道。

封巍點點頭,二人已經來到大堂,凌王就坐在其中一張桌子旁邊等他們。

“小夫人和公子也出來了。”邢老闆從櫃檯處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明顯比昨天熱情多了。

看來經過一宿的使命,老闆也漸漸找回了招待客人的熱情。

然而他這句“小夫人”,直接就讓藍寶寶僵在了原地,封巍抿著嘴強忍著笑默默走到旁邊去。

邢老闆還是沒有察覺到氣氛不對,看著他們問道:“三位可要吃早飯?”

藍寶寶悄悄瞥了凌王一眼,看他還是那副冰冷的模樣,也不能確定他有沒有生氣。

“老闆,您誤會了,其實我……”

結果她話未說完,凌王已經起身往外走,封巍忙招呼藍寶寶,“走吧,今天還要去談生意。”

藍寶寶只能把話憋回去,對老闆抱歉地笑了笑,便跟著出去了。

直到此時邢老闆才察覺出這三人之前的氣氛不太對。

白天的嶂城總算是恢復了生氣,長街兩邊的店鋪三三兩兩地開了門,雖不算密集,至少不再像個空蕩蕩的鬼城了。

街市上也有人流穿行,不算多,目及之處最多能看到十來個人。

“封、小叔叔,你們有沒有發現,城裡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很少看到年輕力壯的男人。”有過一條長街,藍寶寶忍不住低聲感慨一句。

封巍挑眉,偷瞄一眼走在前面的凌王,趁機湊到藍寶寶耳邊調侃道:“小夫人卻叫我小叔叔,差輩分了。”

藍寶寶惱羞成怒地捶上對方的肩膀,咬牙切齒地回敬一句:“乖兒子,說話注意點兒,小心禍從口出。”

封巍頓時露出滿臉的驚恐。

藍寶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廝可真會演戲。

金凌洛在一家酒樓前停下,轉頭看身後的兩個人,就發現他們又纏扯到一起了,眼神一度變得有些危險。

“咳!”

他輕咳一聲,本來準備再打趣兩句的封巍率先給出反應,不著痕跡地和藍寶寶拉開距離,兩步追到殿下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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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看酒樓,會意道:“先進去用早膳嗎?”

金凌洛沒有言語,抬起腳往裡走。

這是他們在主街上見到的唯一一家開門營業的酒樓,規模還不錯,裝修也過得去,環境乾淨整潔,就是一樓大堂裡連一桌客人都沒有。

酒樓裡似乎只有一位掌櫃和一個夥計,封巍向他們要了一間二樓的包間,點了菜和酒。

藍寶寶鬱卒地發現,這個嶂城裡的人眼神和腦迴路都有問題,每個見到她的人都要喚一聲“小夫人”,難道就沒有看出來她梳的不是婦人髮髻嗎。

還有一點也挺奇怪的,她身邊明明有兩個男人,可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把她和凌王看成一對,是氣場問題嗎?還是說他們兩個有夫妻相?

大叔配少女,這是他們嶂城人的共同愛好吧。

藍寶寶這邊既鬱悶又忐忑,而且凌王身上的氣息明顯和之前不太一樣,應該是生氣了。

藍寶寶想和夥計解釋,卻被封巍悄悄拉了一把,然後夥計就被打發出去了。

藍寶寶心裡有些氣,藉著倒茶的機會湊到封巍旁邊不滿道:“你為何不讓我解釋?你沒看到殿下的臉都黑了嗎。”

封巍卻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所有人都要解釋的話,你能解釋清楚嗎?誤會反而省事,殿下不也沒說什麼嘛。”

“站著說話不腰疼,以後要是被殿下追究起來,倒黴的還是我好不好。”藍寶寶覺得封巍就是在看戲。

封巍笑起來,眼神不自覺溜到凌王那邊,冷不丁就撞上一雙審視又冷沉的目光,當即就腰背一挺,往旁邊側身和藍寶寶拉開距離。

他的反應太過明顯,藍寶寶也跟著發現了凌王的注視,心虛地不敢正視,低著頭走過去給對方倒上一杯茶。

酒樓裡沒什麼客人,所以菜上的很快。

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和他們同桌吃飯,藍寶寶雖覺心虛,但還是很自覺地坐了下來。

“打聽的如何?”金凌洛突然間問了一句。

藍寶寶奇怪地看看旁邊的兩個人。

封巍放下筷子回道:“四年前夕鳳山的確發生過一次垮山,當時死了不少人。朝廷曾撥款救助受災百姓,並下令要重修夕鳳山。”

“此事本王也知曉。”金凌洛點點頭。

封巍繼續說道:“外面都傳嶂城的衰敗和夕鳳山垮山有關,但其實都是誤傳。”

“當年夕鳳山重修過一次,山裡的物產雖大不如前,但至少還能養活不少小商販,對嶂城沒有多大影響。”

藍寶寶好奇地問道:“那讓嶂城衰敗的真正原因是什麼?而且我們這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老弱婦孺,這麼大的一座城,人煙卻這麼稀少,真的很奇怪。”

封巍點點頭,解釋道:“其實嶂城真正的衰敗是從兩年前開始的,那年夕鳳山再次發生一次垮山,據說有兩名官員被埋進了山裡,百姓死傷亦有二三百餘人。”

“自那以後,嶂城裡就流傳出夕鳳山山神發怒的傳言,其中最讓嶂城百姓們深信不疑的一則傳聞是關於山神降怒,欲取百名青壯年的精魄以示懲戒。”

藍寶寶瞪圓了眼,聚精會神地聽著後面的發展。

封巍停下來喝了杯酒,才繼續講下去:“傳言一出,接連半個月裡,城裡的青壯年便丟失了三十多人。最後這些屍體都是在夕鳳山裡被找到的,皆被倒掛在樹枝上放血而亡。”

“據邢老闆描述,他當時曾親眼目睹過屍體的慘狀,被掛著暴曬多日,皮肉都幹了。嚇壞了不少人,便是從那時起,嶂城的百姓們深信山神的存在,家裡但凡有青壯年的,皆迅速搬離了嶂城。”

“不到半年時間,城裡便空了大半,自此嶂城也就慢慢衰敗了。”封巍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裡充滿了感慨。

藍寶寶聽完以後覺得背脊一陣發寒,她是不相信什麼山神吸**魄的鬼話,只怕嶂城的百姓們是被人利用了。

卻不知道背後之人,用那三十多人的命來引導輿論,逼走那麼多人到底有何用意。

況且這城裡還留下了一小部分的青壯年,“那三十多人的屍體被發現以後,城裡還有青壯年遇害嗎?”

封巍看向藍寶寶搖搖頭,“沒有,邢老闆不就好好活著嗎?只是山神之事已經在那些人心裡紮根發芽,沒有人願意冒險回來。還有很多人認為,正是那些曾在夕鳳山裡索取無度的人都走光了,山神才會停止發怒。”

“迷信害死人啊。”藍寶寶無語地搖搖頭。

“待會兒你去衙門走一趟,莫要暴露身份。”金凌洛終於開了口,只是對封巍吩咐了一句。

“屬下明白。”封巍應下,匆匆吃了幾口飯,就先告辭離開了。

藍寶寶頓覺房間裡的空氣安靜到讓人心慌,凌王殿下卻還是從容坐著,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殿下,咱們接下來去做什麼?”藍寶寶大著膽子問道。

金凌洛抬眼看向她,慢慢飲下一杯酒,淡聲說道:“夕鳳山。”

從城裡出發去夕鳳山,一來一回需要半日路程。

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們離開酒樓以後,便找了一家出租馬車和馬匹的店鋪。

藍寶寶不會騎馬,想要租輛馬車,但店家聽說他們要去夕鳳山,便滿臉畏懼地勸他們放棄。

後來見勸說無用,便推薦了馬匹。

夕鳳山因為兩次垮山,周邊的道路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毀,在接近山腳的五里以內都沒平穩的路。

騎馬尚能勉強過去,而馬車是絕對過不去的。

只是藍寶寶不會騎馬,想著要不然自己先回客棧等著,免得拖累了殿下。

可是她還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凌王已經下令讓她上馬。

藍寶寶一向不敢違抗凌王的命令,只能笨拙地爬上去,凌王隨後也坐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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