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跑來這裡做什麼?”藍寶寶又問。

“娘娘臨終前交代過,不能讓凌王殿下和佑督衛為難,既然之前晟王殿下已經請了佑督衛幫忙,這次娘娘的遺體便煩勞佑督衛送回晟王府了。”淮嬤嬤解釋道。

“那你去過佑督衛了嗎?”藍寶寶問。

淮嬤嬤點頭,“去過,殿下不在那裡,老奴暫時不敢驚動其他人,只好又跑來王府請凌王殿下拿主意。”

藍寶寶記得殿下昨天就交代過,他今天要留在宮裡同陛下商議政事,約莫晚上才能回來。

誰也沒想到晟王妃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薨了,雖然淮嬤嬤嘴上說是不希望佑督衛和殿下為難,但何嘗不是在為晟王妃的孃家考慮呢。

這次晟王妃躲起來的事情,武安侯府的人肯定是知情的。倘若淮嬤嬤和玉憐冒然帶著王妃的遺體回去,定會觸怒晟王殿下,不僅她們會跟著倒黴,武安侯府也會受到牽連。

但如果是被佑督衛“找到”了遺體,性質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只是這樣一來佑督衛就非常麻煩,一邊要送回晟王妃的遺體,算是給晟王一個交代,另一邊還要想一套完美的說辭來解釋晟王妃的死因,讓這件事情儘快了結。

“殿下尚在宮裡,今天恐怕抽不開身,不如我把白將軍請過來?”藍寶寶看著淮嬤嬤詢問她的意思。

淮嬤嬤遲疑著沒有回答。

“白將軍乃是殿下的副手,他辦事一向負責妥帖,殿下也十分信任他。我想王妃這件事情由白將軍出面解決更為合適,也免得再把凌王府牽扯其中,你覺得呢?”藍寶寶問道。

淮嬤嬤又考慮片刻這才無奈答應。

藍寶寶便直接帶上人坐馬車趕去佑督衛,她們沒有進去,只是讓守門的衛兵把白霄給請了出來。

白霄看看馬車上的淮嬤嬤,又把目光投向藍寶寶,等著她的解釋。

伴隨著馬車緩緩啟動,藍寶寶很快就把淮嬤嬤的來意說清楚。

白霄聽後凝眸沉思片刻,看向藍寶寶說道:“此事的確不該由殿下出面,你做的很好。”

白將軍難得表揚她一句,藍寶寶瞬間就樂了,不過現在時機不對,她也只能在心裡偷著樂,面上還保持著嚴肅,問道:“您可有什麼打算嗎?”

當他們趕去朱府時,院子和屋裡都已是一片縞素,氣氛十分孤寂悲傷,只隱約聽到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朱家奶孃抱著自家小少爺坐在花廳裡,滿面哀傷,李先生和玉憐走在另一邊,一個紅了眼一個正不停地抹眼淚。

看到他們進來,玉憐第一個有反應,眼神在藍寶寶和白霄身上一掃,便把淮嬤嬤拉過去悄悄詢問情況。

須臾後,玉憐方才放心地點點頭,抽著鼻子請他們進去。

白霄卻擺了擺手,留在了花廳。

裡面是晟王妃的遺體,他身為外男不好進去觀瞻。

藍寶寶便一個人進去了,這間屋子裡倒是沒有什麼變動,只有床上的幔帳大刺刺地掀開著,床上躺著一具枯瘦的人影,旁邊跪著一個小小的少年。

少年本就身形瘦長,現下又耷拉著肩膀,平時看著考究又合身的衣服,此刻卻放佛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把他襯托得像個紙片人,好似一陣風過來就能把這個少年吹倒一般。

藍寶寶心疼地握緊拳頭,放輕腳步走過去,輕聲喚道:“小羽?”

金飛羽的身子一晃,迅速轉過頭。

藍寶寶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張蒼白的小臉,本來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卻紅的嚇人,臉上明明沒有淚水,看著卻比痛哭過的人更為悲痛欲絕。

誰能想象一個十歲孩子露出那種萬念俱灰的表情?

藍寶寶感覺自己的心都被一隻手緊緊攥住,疼的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伸手想要把小少年從地上扶起來,卻因為對方的固執,只能先陪著他跪下。

“小羽,你一直跪……”

“寶哥哥,母妃走了……”金飛羽轉過頭看她,話剛出口終於忍不住哭起來,扯著嗓子委屈地說:“我以後都沒有母妃了,嗚嗚……”

說完便一下子撲進藍寶寶懷裡,埋頭痛哭起來。

藍寶寶收緊雙臂,眼睛也溼潤起來,心臟跟著一縮一縮地疼。

站在門口的玉憐先是一陣震驚,小世子從王妃娘娘走的那一刻便沒有掉過眼淚,她們都以為小世子很堅強,結果這位寶公公一出現,他立刻就堅持不住了。

也許王妃娘娘說的對,這位寶公公將來一定能幫到小世子。

玉憐聽小世子哭的悲慟,心裡更不是滋味,抹著眼淚出去了。

與此同時的花廳裡,李先生站在白霄面前拜了拜,拱手道:“送娘娘回去的時候,煩勞將軍把我也綁了,告訴晟王殿下是我劫走了娘娘。”

白霄凝眸看著他,問道:“這是何故?”

李先生說:“娘娘病得很重,繼續留在王府養著只會加重病情,所以我便建議娘娘找個幽靜處修養。娘娘離開王府是我的責任,我願一力承擔。”

這個李先生說話不清不楚,白霄不相信他這套說辭,又問道:“晟王府的藥房裡收藏著各種名貴藥材,宮裡也有醫術高超的太醫,先生為何會覺得在王府養病反而會加重病情呢?”

李先生繃著一張臉,微微躬身低頭,叫人一時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娘娘的病除了是積勞成疾,還有心病,不易留在王府修養。”李先生解釋道。

心病?

白霄好像有點兒明白了,王府裡能有什麼讓晟王妃得心病呢?恐怕就是那些接二連三被帶進王府的女人吧。

這位李先生看著也不過三旬有餘。

“先生可成親了?”白霄突然問道。

李先生遲疑地回道:“不曾。”

“家中可還有親人?”白霄又問。

“沒有,孑然一身。”

這個回答在白霄的預料之中,他們之前已經調查過這位李先生,的確去他所說孑然一身。

“先生在王府待了也有十年之久了吧,您寧願丟掉這份差事也要幫助王妃出逃又是為了什麼?”

白霄不等他答話,立刻又反問一句:“難道只是因為忠心嗎?但我據我所知,當年先生是被晟王殿下帶進王府的。”

“王妃娘娘剛剛過世,將軍便在這裡說長道短,是否有失體面?”李先生不緊不慢地反將回去。

白霄冷臉看著他,還沒有再就開口,旁邊的淮嬤嬤便有些聽不下去了,上前說道:“白將軍,我們娘娘對殿下情深義重絕無二心,望您慎言。”

白霄也意識到場合不太對,緩了緩神色,說道:“這些本是你們晟王府的家事,我們佑督衛不便插手,只是既然嬤嬤說需要我們佑督衛送回娘娘的遺體,我就必須要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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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李先生說話模稜兩可,我就不得不多問幾句,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也望二位能夠好好配合。”

淮嬤嬤看向李先生,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白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淮嬤嬤行禮問道。

白霄看一眼又坐下來的李先生,點頭應下。

淮嬤嬤把人請去另外一間屋子裡,關上門福身解釋道:“李先生的確是被殿下帶進王府的,他剛到王府時還是個愣頭青,又有些心高氣傲,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最初那兩年他在王府活得十分艱難,有一次還差點死掉,後來是我們娘娘救了他。李先生一直感念娘娘的恩情,別說是丟了差事,便是丟命他也願意報答娘娘。”

“看來是在下誤會了,嬤嬤見諒。”白霄拱手賠禮。

淮嬤嬤擺手,說道:“李先生就是如此,性情耿直不太會說話,將軍莫和他一般見識。”

白霄說:“送回王妃遺體一事,我會另想辦法,不會牽連你們任何人。”

“將軍,不能按李先生的意思去辦嗎?這件事情總要有人扛起來的,但是我們也不想連累佑督衛,如果不是李先生執意堅持,老奴也會挺身而出攬下所有罪責。”淮嬤嬤說。

白霄眼裡快速閃過一絲敬佩,很快正色說道:“你們可想好了?那就真的是送命了?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不如再想個兩全之策。”

“娘娘的遺體存放不了幾日,再想別的辦法怕是來不及。”淮嬤嬤搖搖頭。

白霄可不想親手把無辜之人帶過去送死,正蹙眉想別的辦法時,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李先生的聲音緊隨其後。

“白將軍,淮嬤嬤,我有話要說。”

淮嬤嬤看向白霄。

白霄頓了頓,說道:“進來吧。”

藍寶寶陪著流了不少眼淚才終於把小世子安撫好,拉著人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你這次出來,你父王那邊是如何交代的?”冷靜下來以後,藍寶寶覺得還是先問清楚情況,晟王妃的遺體不能久放,如果可以最好今天能送回去。

但在送回去之前,他們必須把所有後路都規劃好。

崩潰過的金飛羽在經歷一場酣暢淋漓的發洩後,也逐漸平靜下來,他雖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卻因為從小的生長環境所影響,自我調整的能力堪比一個十八歲的成年人。

金飛羽又抹一把酸腫的眼睛,再開口時,說話十分冷靜:“父王以為我去外祖父家了,不用擔心我,等你們把母妃的遺體送回去以後,我再隨淮嬤嬤趕回去。”

看他能夠如此收放自如,藍寶寶真不知道是該心疼他還是誇獎他,沉默片刻後點頭道:“我知道了,人死不能復生,你也要節哀。我想王妃娘娘之所以把你接過來,定是已經預料到自己時日無多,想趁著最後的一點時間多陪陪你,王妃還是非常在乎你的。”

金飛羽看著她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道:“我都知道了,要不是寶哥哥在母妃面前仗義執言,我可能連母妃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謝謝你寶哥哥,母妃走了我很難過,但是我不會辜負母妃的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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